項念薇,女,天朝A省人,生于一九八七年六月十八,二零一二年十月十三,卒。
「嘖嘖,活生生的英年早逝啊……」負責引領新魂的鬼差翻著手里的簿子,嘖嘖有聲。
已經變成鬼的念薇翻了個白眼︰「有什麼好驚訝的,堂堂鬼差還沒見過死得早的人啊?」
「你倒是鎮定,不像其他新鬼一樣吱哇亂叫的。」鬼差看了眼念薇,低頭繼續翻看簿子,道,「英年早逝是見過,可連續十世都早逝的,倒真是少見了。」
「十世?」從死後變成鬼就一直很淡定的念薇這下也不淡定了,「我以為我兩輩子都死得早已經夠倒霉了,沒想到現實更殘酷啊……」
「兩輩子?你什麼意思?」顯然鬼差耳朵靈敏度很高,一心二用之下還是準確的抓住了念薇話中的關鍵詞。
念薇猶在感嘆自己這十輩子的倒霉運,沒發現鬼差突然變得嚴肅的語氣,回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不過幸好我只記得兩輩子,要是這十輩子都記得住,口胡,那還不得郁悶死我啊!」
鬼差神色一緊,最後確定性的又問了一遍︰「你是說,你之前活著的時候,還記得前一世的事情?!」
「是啊,咋啦?」念薇不解鬼差在得到自己確定回答之後為何一副大難臨頭的表情。
「你沒喝孟婆湯?!」鬼差表情現在真的很糟糕,忍不住又往前靠近了念薇一步。
「喝什麼……對喔!我想起來了,上輩子我死後直接被鬼差帶著就投胎去了,根本沒像這次一樣還要進什麼輪回殿唔……」
念薇剩下的話被鬼差冰涼的手捂了回去︰「噓……閉嘴!」
「唔唔唔唔唔唔!!」你要干什麼!!念薇奮起掙扎,雖然她現在是鬼了可還沒習慣和其他的鬼接觸,鬼差也是鬼!
「別動,也不許出聲!」鬼差的力氣自然不是念薇一介區區新魂能夠反抗的,他強硬的將念薇困在懷里,壓低的聲音里透著一股嚴厲之感,迥異于最開始的吊兒郎當。
實力的差距擺在眼前,念薇很識時務的停下掙扎,任由鬼差帶著她退出等待進輪回殿的隊伍,好在隊伍間間隔較長,他們所處的位置又靠後,這一走並沒有引起什麼鬼的注意。
「喂,你要干什麼?」念薇被鬼差帶進了一個單獨的小院子里才得了自由。
「干什麼?哼哼哼!!」鬼差笑得很陰險,本來泛著青灰色的臉更加慘不忍睹了,可笑了好半天卻發覺念薇根本就沒有一絲害怕的意思,忍不住郁卒道,「喂,我說你就算變成鬼了,好歹也是個女的吧,你就不怕我對你怎樣麼?」
念薇拿手模著下巴,說出一句讓鬼差差點沒吐血的話來︰「這麼說,你是男的?鬼差也有性別?」一邊說一邊還直拿眼楮往鬼差下半身看去。
「你!」鬼差被念薇那再明顯不過的視線看得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你有點當女人的自覺行不,如此直白的看男人你羞不羞?!」
念薇撇撇嘴,道︰「這話你拿來對付我上上輩子還差不多,現在?哼,別說你還穿著衣服,就算你沒穿我也敢看!再說了,你又不是人。」
「我不是人,你也不是人啊!」鬼差氣得直瞪眼,沒發覺兩人之間的話題已經往某個奇怪的方向發展了。
「可我曾經是人。」念薇倒是發現了,可沒打算提醒,反而覺得鬼差逗起來還挺好玩。
「我也曾經是人!」
「可你現在不是人。」
「你現在也不是人了!」
「但是我曾經是人。」念薇暗地里笑得打跌,這鬼差好單純啊!
「我曾經……」鬼差終于發現對話不妥了,再一看念薇那明顯在偷笑的樣子,頓時惱羞成怒,「呔,爾膽敢戲弄于本差,可是活膩了!」
念薇終于忍不住了笑起來,道︰「哈哈,我倒是沒活膩,可已經死了啊。」
「你還笑,不許笑了!」鬼差見嚇不住念薇,氣得直跺腳。
「好吧,我不笑了。」念薇又笑了一陣才停下來,揉揉鼻子,道,「那你說說你把我帶到這里來有何貴干行吧?」
鬼差這才想起正事,干咳兩聲,道︰「咳咳!是這樣的,你剛才告訴我說你上一世或者的時候仍記得前世之事?」
「是啊。」念薇點頭,「這事很嚴重?」
「當然很嚴重!」鬼差嚴肅起來,拿出插在腰間的簿子翻開,道,「你的命數應為九世淒苦早逝,從第十世開始就應為大富大貴長命百歲才對,可你也清楚,你上一世也就是第十世是富貴不錯,可同樣英年早逝,究其緣由,就是因為你不曾忘記第九世之事,故而改變了命數!」
「不是吧,早逝已經夠倒霉了,還淒苦?!」念薇咂舌,完全抓錯了鬼差話中的關鍵詞,形成一個頗為奇怪的關注點,「怎麼個淒苦法,說來听听?」
鬼差頗為無奈的看著念薇,嘆了口氣還是很配合的答道︰「第九世你是記得的我就不嗦了,其他八世可以總結一下,就是這樣……這樣……」
「我的天!」听完鬼差講解的「項念薇的短命九世概括」,饒是念薇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還是忍不住倒抽一口涼氣,為自己那倒霉至極的淒苦命運,「你的意思是說我前九世中有八世都因為性格堅韌雖為正妻卻不受喜歡菟絲花類型的丈夫喜愛,好容易有一世養成了菟絲花的性格結果那一世的丈夫卻是一名鐵血將軍,因為偏好堅強獨立類的女人于是也將我這個柔弱正妻休掉另娶了?!」
「……」鬼差張口結舌,有種自己浪費了半天口水結果卻比不上人家兩句話總結出話通俗易懂的郁卒感,「你能不能不要老是抓錯重點啊!我說的是,你前九世都未活過三十,要是不想辦法,你接下來無論多少世都將是這樣的命運!!」
「喂喂喂,你們要不要這麼過分啊,每一世都短命,也太狠了點吧!」念薇狂郁悶,「你們這兒主管命運的神叫啥?司命是吧?我是曾經刨過他家祖墳還是搶過他老婆啊?!」
「司命家中親長尚未亡故,也不曾娶妻,故而應該不曾有祖墳給姑娘刨,更不會有娘子讓姑娘搶,再說姑娘十世皆為女子,如何能搶他人娘子?」
「切,女人咋啦,不允許我百合……」念薇吐槽到一半,忽然反應過來,盯著鬼差,「剛才是你在說話?」這鬼差的聲音有這麼好听麼?
「司……司……」鬼差已經沒空去注意念薇在說什麼了,從剛才那個聲音響起之後,他就一副驚嚇過度的樣子看著念薇身後,舌頭打結般說不出話來。
「死什麼?」念薇猶未發覺不對勁,見鬼差仿佛被按了暫停鍵的樣子,忍不住踹了他一腳,「有話好好說,都已經是鬼了還死什麼死?!」
「呵呵,姑娘,我想他說的應該是司而不是死。」
剛才那好听的聲音再次響起,這次念薇反應過來了,猛的轉身,看著身後不遠處仿佛憑空冒出的男人︰「你是誰?」
那鬼差也終于被重新按了播放鍵一般,噗通跪了下去,本來就瘦小的身子更是瑟瑟發抖︰「小的鬼戍見過司命大人!!」
「你是司命,主管命運的那個?」念薇嘴角有些抽搐,倒不是害怕,只是任誰在背後說人壞話被當場抓住都有點尷尬吧……
司命不愧是數得上名號的神明,僅從外型上就不是鬼戍這樣的小鬼差比得上的,非但沒有矮小瘦弱面色青白,反而是身材修長面容俊逸,著一身海青色廣袖長衫,如墨長發束于腦後,清爽簡單的裝扮卻透出一股優雅貴氣。
「正是在下。」司命微微頷首,面帶得體笑容,「剛才偶然路過听聞姑娘對司命的評價頗為奇特,忍不住出聲打擾,還望姑娘海涵。」
念薇繼續尷尬著︰「這個啊,我不是故意說你壞話的,只是听到自己以後每一世都要短命有點郁悶而已,你也別放在心上啦。」對于司命文雅的措辭念薇發覺自己竟然有點不習慣,果然在二十一世紀活了二十幾年就把前一世的大家閨秀的做派徹底拋棄了嗎?
司命有些驚訝︰「每一世皆短命?姑娘你的面相不應該是這樣的命運才對啊……」說著掐指一算,清雋的面容頓時沉了下來,剛才還含笑的雙眼頓顯凌厲的看著還跪在地上的鬼差,「鬼戍,你可知罪!」
本來就在發抖的鬼差這下子抖得更厲害了,連聲音都變尖了︰「大人饒命!屬下知錯,屬下知錯!!」
「隨意更改他人命運豈是小過!項姑娘歷經九世磨難本該苦盡甘來,後世本該享盡榮華長壽安康,都因你多年前醉酒誤事,接了項姑娘亡魂卻不過輪回殿飲孟婆湯直接入世輪回,生生亂了項姑娘命運,更甚的是你在發現之後還妄圖隱瞞過錯,該當何罪!」司命和鬼差說話時沒了對念薇的溫和,聲音雖不大卻極有威嚴。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鬼差被嚇得不輕,除了喊饒命連多余的話也說不出一句了。
司命搖搖頭,頗為無奈道︰「唉……你真是!罷了,你的過錯待會再論,現在最緊要的是處理項姑娘的問題。」說著轉過頭來對念薇道,「項姑娘,事情你也清楚了,因為我下屬的失誤導致了你命數錯亂,還請見諒。司命現下有一解決途徑,可讓姑娘你的命數回歸正途,不過需要項姑娘施以援手。」
「這樣啊,那要我做什麼?」念薇咂咂嘴,回味著剛才司命表演的翻臉堪比翻書的情節,至于自己的命運麼,大神都發話了,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司命道︰「項姑娘命運更改皆因第九世而起,所以需要項姑娘重回第九世再走一遭便可將命數更正。」
念薇皺眉︰「一定要第九世麼?第十世不行嗎?」。想到自己那糟心的上上輩子,念薇就一萬個不爽,尤其是當她還在二十一世紀活了二十幾年之後,對上上輩子的遭遇更是不爽之極。
「不行,一定得第九世。」司命搖頭,毫不猶豫的掐滅了念薇的期盼,卻又轉手給了一個驚喜,「不過因為這一次項姑娘是重生的緣故,這一次命運要如何走,司命可給予項姑娘絕對的自由,也就是說,這一次你可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司命絕不插手。」
「真的!?」念薇頓覺自己被一個大餡餅砸中,喜不自勝,「那我也可以不嫁給卓世凡那個人渣了?!」
卓世凡就是念薇上上輩子的丈夫,按照分類可歸入佔大多數的那種偏好菟絲花一類的男人,但就念薇看來,卓世凡之卑劣,絕對可以穩奪她那悲摧九世的渣夫之首!
「有可能,我說過了,得看項姑娘是否能改變自己的命運,若是把握的好,也許能夠福澤深厚,長壽綿延。」
司命沒給肯定答案,可也夠念薇樂了︰「那我的命運改了,影響到別人了呢?」
「只要不太過分,司命都不過問,並且司命可讓項姑娘保留現有記憶,可滿意了?」見念薇明顯心動了,司命又不吝嗇的再給了一個大甜棗。
「成交!」且不說這樣做能改變以後都早逝的命運,光是司命承諾的她可以改變上上輩子的悲劇並且可以適當的「影響」別人的命運,念薇就很滿意,畢竟對于上上輩子,她的怨念可是很深的。
「那好,請項姑娘閉上眼楮,司命這就送項姑娘過去。」司命微微一笑,念薇最後一眼看去時,才發現司命居然天生一雙笑眸,不彎自帶笑,很是勾引心魂。
東原•德昭二十五年,御林軍指揮使項雲綱嫡妻廖氏誕下嫡長女,項父大悅,為女取名念薇。
鬼戍跟在司命身後隱匿了身形看著那才出生的小嬰兒,十分不解︰「司命大人,她的命數你不過是一言便可更正,為何要讓她重新再來一次?」
司命手指一動,一點淡藍色的光芒便隱入小嬰兒的身體里,回頭沖鬼戍微笑道︰「你想知道?」
鬼戍為鬼,本不懼陰寒,可司命的笑愣是讓他渾身一寒,連忙低頭道︰「不不不,屬下不想知道。」
「嗯,這才對。」司命也不再欺壓這小小鬼差,又看了小嬰兒一樣,道,「走吧,今日還有許多公務未曾處理呢。」
「是。」鬼差連忙跟上,內心內流滿面,媽媽,阿戍錯了,阿戍以後再也不喝酒了!嗚嗚嗚嗚!!
床上,重生的念薇正在夢里叉腰狂笑︰啊哈哈哈哈哈,姐又回來了,卓世凡,你給姐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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