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樣,問罪只能到此為止了。
即使井宿實力比顯化真人強上一些,沒辦法打敗他的情況下,怎麼找回場子?
「程靈玉給我听著,你殺我太白宗弟子之仇,老夫不報,亦有後人!」話落,雷雲聚攏,空中的灰袍修士再次隱去身形。
雷聲隆隆響起,這一次是遠去。
靈玉正想應上一聲,忽見雷雲中飛出三道白光,卻是三柄飛劍。
顯宣真人吃了一驚,大喊︰「師兄小心!」
飛劍擊向的卻不是顯化真人,而是護山大陣。
顧真人袖袍一翻,飛出一枚玉印,一指靈光點在玉印上。
這玉印便是太白宗護山大陣的陣令,只見玉印上一個文字亮起光芒,飛劍擊中的方位騰起白煙,幻化出厚重的盾牌。
飛劍擊在幻影盾牌上,驟然爆裂,整個護山大陣都晃動了起來。
等到晃動漸止,護山大陣出現了一道不小的裂縫。
顯宣真人先是愕然,再是苦笑︰「真是小看了井宿,這飛劍要是沖著師兄去,還真說不好會怎樣……」
顯化真人飛回來,與顧真人對視一眼。
井宿是什麼意思?這是來找麻煩還是示威?又或者,他根本就沒有被那個姓朱的小子騙,而是怕他們太白宗找麻煩,才搶先來問罪?
反正,他們現在知道了,這個老鬼還沒死,赤霞宮不容小覷。
靈玉繼續剛才被打斷的事情,送緣修出山門。
等緣修順利跟著飛舟離開。靈玉回轉。直接去了主峰。
太一殿內。眾位元嬰修士都在。
顯化真人正翻看著一枚斷劍,看起來好像是剛才井宿最後關頭射過來的飛劍。
靈玉見禮之後,說︰「顯化師伯,莫非有什麼問題?」
顯化真人看完斷劍,一邊遞給顯宣真人,一邊問她︰「你覺得井宿前輩來的目的是什麼?」
「不是來找麻煩的嗎?」。靈玉不解。難道這飛劍有什麼問題?
顯化真人道︰「如果他真是來找麻煩的,完全可以一開始就放出那三道飛劍,那樣的話。我現在已經受傷了。」
靈玉怔了怔︰「難不成他覺得理虧?」
顯宣真人搖頭笑道︰「井宿不是會覺得理虧的人,就算錯了,他只會梗著脖子錯到底。」
「那他這是……」靈玉不明白了。
蔚無怏已經喝了好一會兒的茶,這時放下茶杯,說道︰「幾位師伯,你們說的,我不感興趣。我只想知道,他是怎麼活到現在的?當年我入太白宗時,就听說他坐化了。」
這個問題,沒人答得上來。
靈玉所知不多。只能在旁邊听著。
她只知道赤霞宮出過元後修士,但具體是誰。什麼時候隕落的,就不清楚了。
「無怏說的不錯。」顯宣真人同樣想不明白,「這個老家伙,爭強好勝,當年一場大戰後,據說身受重傷,從此不出赤霞宮。幾百年來,一點音訊也沒有,大家都以為他坐化了。兩千歲,他居然活了兩千歲,這可是從來沒有听說過的事!」
靈玉見過同樣壽元奇長的修士,便是築基時遇到的忘離居士,但那忘離居士是個特例。他的壽元是用自己的修為、身體換回來的,這樣的活著,有什麼意義?
井宿卻不同,雖然他的形貌隱藏在灰袍之中,但模樣與常人無異,實力更是強大。這樣的活著,是真正的活著。
蔚無怏語氣有些飄忽︰「如果能拿到他的延壽之法……」
「別打這個主意。」顧真人沉聲道,「他的延壽之法,不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倒不如干脆地坐化!」
靈玉沒想到顧真人如此堅決,她抬頭去看,顯宣真人沒說話,顯化真人亦鎖著眉頭。
這件事,有哪里很奇怪嗎?
尋仇事件後,靈玉回了天池峰,仍舊每日修煉。
又是個把月過去,她等的人終于來了。
靈玉坐在溫泉旁,看著對面垂著頭的丁玉成。
一百多年過去,丁玉成的形貌並沒有太大的改變,但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他的身上彌漫著一股頹廢之氣,可見沒能結嬰對他打擊不小。
「你在看什麼?」尖銳的聲音響起。
靈玉轉頭瞥向另一邊的司慧雪,淡淡道︰「關你何事?」
司慧雪很容易被挑動情緒,她猛然站了起來︰「你答應過的,難道說話不算話?」
靈玉隨手招來袁冬兒,示意她換杯茶,口中漫不經心道︰「我有說話不算話嗎?」。
「那你還不趕緊……」
靈玉揮揮手︰「你可以回去了。」
司慧雪瞠大眼,以為自己听錯了︰「你說什麼?」
「我說,你可以回去了!」靈玉一字一字地重復,「听不懂嗎?」。
司慧雪看看丁玉成,又看看她︰「你讓我把師弟一個人留在這里?」
「你怕什麼?」靈玉奇了,「他留在我這里怎麼了?你怕我吃了他,還是劫了他的色?」
听到她的話,丁玉成抖了一下,司慧雪更是臉都紅了,她結結巴巴地道︰「這種話,你……你也說得出口?」
「哪種話?劫色嗎?」。靈玉隨口說,飲了口茶,續道,「第一,他這樣子已經夠廢了,想把他折騰得更慘一點,沒必要。第二,他的色還夠不上我想劫。這樣說你放心了嗎?」。
「……」司慧雪死瞪著她一會兒,說,「我不走!」
靈玉擱下茶杯,道︰「你不走也行,不過,你得住到山腰去。」
「為什麼?」司慧雪不服氣,「既然你不會對我師弟做什麼。為什麼不讓我住這里?」
靈玉嗤笑一聲︰「司道友。你的精元是不是都用來長胸沒用來長腦?這里是我的洞府好不好?我的修煉室、休息室全在這里。你一個外派修士,又不是朋友,住在這里想干什麼?連我的侍女都得住山腰。」
听到「長胸不長腦」的時候,司慧雪差點一腳把桌子踹翻了。活幾百年了,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麼說她!
可是,另外一點靈玉說的沒錯,除非好友,才會留對方住在自家洞府。
「那我師弟呢?」有求于人。司慧雪忍氣問道。
「留在這里啊!」靈玉理所當然地答道。
司慧雪快控制不住了︰「你單獨把他留在這里,還說沒想怎麼樣!」
看著她火冒三丈,又不得不忍的樣子,靈玉笑了,她非常不客氣地當著這對師姐弟的面哈哈大笑。笑完了,對司慧雪說︰「這麼怕你師弟出問題,那你給他綁個貞操帶好了。」
「程靈玉!」司慧雪忍不了了!
就在她打算摔桌子的時候,一個聲音響起︰「師姐,你回去吧。」
靈玉轉過頭,驚訝地挑了挑眉。
說話的是丁玉成。他仍然低著頭,聲音也很堅決︰「這件事。我自己負責。」
「師弟!」司慧雪急道,「你還不知道這女人是什麼樣的人嗎?你留在這,叫我怎麼放心?」
「不放心又怎樣?」丁玉成語氣毫無起伏,「我這個樣子,有什麼東西能讓人貪圖的?」
司慧雪默然。
就算她再不情願,也得承認事實。
如今的程靈玉,已經元嬰中期,要修為有修為,要地位有地位,丁玉成對她來說,不值一提。
當年同樣殺入蓮台之會決勝局的兩個人,境遇卻天差地別,如今根本沒辦法放在同一位置比較。
殺丁玉成,對她有什麼好處?一個廢掉的丁玉成,報仇的話不是更有趣嗎?再說,她們之間有魂契在,不能反悔。
許久後,司慧雪終于下定決心︰「好,我回去。」
說完,她沖著靈玉凶巴巴地吼︰「程靈玉,我師弟要是出了事,我一定不會放過你!」
靈玉懶得理她了。司慧雪就是嘴上厲害,實際上狠不起來。
她招招手,示意袁冬兒把司慧雪送出去。
司慧雪一步三回頭,到底還是走了。
靈玉和丁玉成相對而坐,誰都沒說話。
只不過,兩人的心情是完全相反的。
靈玉一派悠閑,丁玉成卻低頭不語。
「既然你敢來,那說明還有救。」許久,靈玉說。
丁玉成沒說話。
靈玉就笑︰「來太白宗,是不是讓你覺得抬不起頭?走在山道上,別人看著你,指指點點地說,看,那個就是幽冥教的丁玉成,跟程真人一起殺入決勝局,結果被打趴的那個,現在連結嬰都不成……」
「程靈玉。」丁玉成終于抬起頭來,眼楮里一片冰寒,「如果你想折辱我,當年就做到了。」
靈玉一邊撥著爐火,一邊道︰「對,我就是想折辱你。我這個人啊,最喜歡踩別人臉,看著人家一臉泥爬不起來,我最高興了!」
丁玉成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隨即變成了淒涼,最後成了決絕︰「你還想怎樣,都朝我來吧!來的時候我就準備好了,不就是撕了臉皮嗎?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反正我現在就是個廢人——」
「廢人?你就是這樣看自己的。」靈玉笑眯眯地道,「既然是廢人,為什麼你眼楮里還有希望?寧願讓仇人踩臉,鼓起勇氣來太白宗,你不就是站起來嗎?廢人站起來做什麼?」
丁玉成的臉漲得通紅,低吼︰「你別太過分!」
「我不覺得我過分啊!你看我都沒讓你去紀師兄道歉。或者說,你喜歡這麼做?那行,我家紀師兄也元嬰了,你給他道歉一點也不委屈……」
「 ——」
看到怒極攻心一拳打在石桌上的丁玉成,靈玉笑了︰「你還真是經不起折騰!」(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