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玉得到自由,整個世界在她眼中清明起來。
退出懷素的回溯空間,她看到自己漂浮在黃粱界的上空。
整個世界仿佛一張網,將不遠處的于謂之牢牢覆住。
簡不凡沒想到自己會吃這樣一個虧。
雖然被聯手排擠,以至于正身被範閑書所奪,而他這個本來的正主,卻只能利用部分遺留的力量,控制分身行事。但他對靈玉,還真沒怎麼看在眼里。
靈玉至今不過煉虛初期,這些年增長的只是修為,還未斬七情,亦不曾選定道路,與懷素差距甚大。簡不凡就算失了真身,到底還有一顆大乘的心,如果找到機會,對付靈玉不是什麼難事。
比如,靈玉被不言弄來了黃粱界,簡不凡仍然找到機會,讓于謂之出手。
如果不是華嬰的突然出現,拖延了時間,等不言掙月兌出來<,不說殺了靈玉,至少能令她重傷。
誰料,靈玉身邊正好有個華嬰,功法特殊。拖延這麼一刻,不言便清醒了。
有不言在,仙書實力大漲,黃粱界亦在控制之中,簡不凡一下子轉為劣勢。
簡不凡緩過來︰「還真是不能小看你們。也罷,事到如今,我只能吃了這個虧了。」
說完,他古怪一笑。
靈玉心中一頓,不言已然喊出聲︰「,他……」
話未說完,眼前的于謂之身上突然爆出強烈的光芒。
急切之下,仙書的法陣層層鋪開。籠罩在靈玉身上。
于謂之消失的地方,突現虛空,點點星辰,在其中運轉。
靈玉感到強大的壓力撲面而來,好似無數重大山壓下來,星辰牽引之力大得離譜。
「死老簡……」不言一邊咬牙支持,一邊怒罵,「居然、居然出這招!」
簡不凡是什麼人?他向來決斷冷酷,一見事態發展不妙,當機立斷。竟打算棄了于謂之這個分身。利用分身上面的星辰之力反擊。
這是自己不好,也不給別人好啊!
不過,這個選擇不難理解。既然不言醒了,于謂之又被華嬰傷了元神。靈玉肯定不會放人安然離開。何況。于謂之分身的身份已經顯露。保留下來的意義不大,不如壯士斷腕,就算自損一千。也能傷敵八百。
靈玉雖然不爽,但也不得不承認,換成是她,也會這麼選擇。
只是,身為被攻擊的一方,她就不怎麼爽了。
簡不凡釋出的星辰之力,是于謂之這個分身的根本,這般力量,竟是比元神自爆還要強大。
排山倒海的力量洶涌而來,法陣被層層撕碎。靈玉額頭的汗都下來了,哪怕是那次以化神對煉虛,都沒有這麼大的壓力。要知道,于謂之本身的修為雖然不高,但他體內的星辰之力,卻是貨真價實的大乘妙法!
不行,不行……在星辰之力下,靈玉逐漸生出無力之感。這一次,與滄溟界對戰範閑書那次不同。那個時候的簡不凡,能借助的只有範閑書的身體,所使用的星辰之力,亦是範閑書轉世投生後重新修煉出來的,根基在那里。而這次,卻是簡不凡直接從本尊分出來的。
力量等級的差距,幾乎沒有反抗之力。
這就是大乘嗎?僅僅是一具化神期的分身,潛伏的星辰之力居然如此強大,幾乎將她碾壓……
虹光從四面八方飛來,架起一座虹橋,力量不斷地注入法陣之中,穩住法陣破碎之勢。
靈玉略微一松。還好,沒有到絕境。黃粱界本是懷素改造構建的世界,關鍵時刻,終于出手了。
不言亦是長出一口氣,語氣輕松起來︰「簡老鬼,偷雞不著蝕把米的感覺如何?你如今本尊已成他人,能控制的分身很少吧?嘖嘖,藏了這麼久才用,如今折在這里,真是可惜……」
「呵呵,」簡不凡的神念還未散去,此時陰陰笑道,「我有什麼好心疼的?一具化神分身而已,沒了就沒了。倒是你,如果懷素的真身受點傷什麼的……嘖嘖,我也真是心疼你。看看,你一心引她入懷素之道,重回巔峰,可你現在的主人好像不怎麼配合呢!」
不言的聲音一頓,氣鼓鼓道︰「要你管!」
「我怎麼能不管呢?」簡不凡聲音帶著笑意,「懷素的前程,可是關系著我的前程的。」
「是嗎?」。靈玉突然出聲,「你的前程究竟在哪里?」
此話出口,簡不凡靜默下來。
只有星辰之力與法陣虹光在高空交匯,不停地消融拆解。
「簡不凡,我真的很好奇,你暗算我們的目的究竟何在?就當是為了青蓮吧,可如今青蓮究竟在何方,我們誰都不知道,暗算我們,對你到底有什麼好處?」
要說爭奪天機,倒也正常,他們之前不就為了青蓮打生打死嗎?但,大乘們都知道,打架容易,殺人卻不簡單,尤其是殺那麼多與自己實力相差無幾的人。簡不凡到底是哪來的底氣,能夠將他們七人一網打盡?當初他設計將他們困在天地輪回鎖里,為的又是什麼?
事情已經過了這麼多年,簡不凡這個幕後人被揭露出來,許多疑問卻還沒能得解答。
盡管靈玉認定,這背後還有一個人的身影,可這人究竟是誰,有什麼目的,卻無從揣測。
轉動的星辰里,傳出簡不凡的輕笑聲,卻是笑而不答。
星辰突然相撞,爆出強大的力量。
虹光被這一爆而擊退,星辰之力趁機侵佔法陣。
法陣一個個被消解,靈玉只能勉力支撐。
他們現在的較量,是力量等級的較量。于謂之已經自爆了身軀,華嬰也好,成淵也罷,都幫不上忙。而黃粱界畢竟是懷素設下的,靈玉如今並未與懷素合一,能借用的力量有限。
難道真的要讓簡不凡得逞,以一具分身的代價,讓她不死也重傷嗎?
正當此時,一道血色魔光突如其來,血光拖著長長的虛影。從天外飛來。
「轟——」
法陣雖然在退縮。但與星辰之力處于一個平衡,血色魔光的出現,瞬間引爆了平衡。
「你……」簡不凡只說了一字,便頓住了。
在血光吞噬之下。星辰之力逐漸萎靡。直到完全消逝。
一個身裹獸皮、英姿颯爽的女子帥氣逼人地出現。
「呸!一個小小的分身。也敢這般囂張!」她看著星辰消失之處,面露鄙夷。
靈玉幾乎虛月兌,但此刻看著這人。她的眼楮大睜,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而後,她听到了不言的聲音︰「柳西燕!」
柳西燕,這人居然就是出現在懷素記憶里的柳西燕?
靈玉元神重創,腦袋越來越迷糊。
最後留在她腦子里的問題是,這個柳西燕,到底是真是假……
靈玉往下墜去,柳西燕輕輕一勾,止住她下墜之勢。
她嘆了口氣,將靈玉一裹,抓了過來。
「柳西燕,你怎麼來了?」不言的聲音傳出。
靈玉受到重創,他已經回到了仙書之中,聲音听起來亦是萎靡不振。
柳西燕嗤笑一聲︰「我不來能行嗎?看看你,把主上的轉世搞成了什麼樣子!」
「這又不怪我。」不言嘟囔著說,「她不願意回歸,我只能做到這一步了。」
身為器靈,萬事以主人為先,靈玉不願意回歸,他有什麼辦法?只能引著她來到黃粱界,希望在懷素的回溯空間里有所感悟。
很可惜。這件事被簡老鬼給攪了。
事到如今,靈玉元神重創,不可能再入黃粱界繼續斬七情之路,他的打算已經落空了。
「對了,你怎麼來了?」
柳西燕攬著靈玉,正在打量她這張臉,沒有回答不言的問題,反倒嘖嘖道︰「轉了世還是這個樣子,真是禍害!」
不言惱道︰「有你這麼當僕從的嗎?」。
柳西燕翻個白眼︰「主上不說我,你著什麼急?」
不言道︰「那是主上不在,若是她在,看你敢不敢!」
「所以我要趁著她不在,把不敢的事情都做了啊!」柳西燕笑眯眯道。
「行了,你別了。」柳西燕堵住不言的話頭,「你主人元神重創,你居然還有力氣跟我扯?你的名字真沒起錯!」
「要你管!這也是你的主上!」
「呵呵,」柳西燕道,「她還沒有回歸,我可不認她。」
不言沒。對他來說,靈玉和懷素沒多大區別,都是他的主人,可對柳西燕來說,靈玉一日不回歸成為懷素,就不能稱是她的主人。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柳西燕了,堂堂合體圓滿修士,離大乘只有一步之遙,如果靈玉不回歸,有什麼資格被她稱一句主上?
「你就是心軟,」柳西燕繼續道,「她不想回歸,就能不回歸?我倒想看看,她這個轉世,拿什麼跟主上爭!」
不言心中浮起不妙的預感︰「柳西燕,你想干什麼?」
柳西燕扯了扯嘴角︰「干什麼?當然是帶她回明塵界了!」
「不行,她現在……」
不言話未說完,一道血光飛出,將靈玉一裹,消失在虛空中。
……
徐逆突然心中一動,從修煉中驚醒過來。
他伸手按住心口的位置,眉頭緊蹙。
怎麼會突然有這般感應?發生什麼事了?
他一件一件事想過來,最後,心思停留在靈玉身上。
初心居一切如常,能夠讓他有這般強烈感應的人,好像只有靈玉了。是靈玉出事了嗎?
徐逆略一思索,起身出了修煉室。
他轉到後院,進入玄天仙府。
「劍君。」仙娥正在里面溜達,看到他,迎上來。
徐逆淡淡點頭。從青鋒界回來後,他的記憶一直沒有完全恢復,對仙娥也就不如往日親近。
仙娥並不在意,徐逆本身不是個會親近他人的人,以往也就是言語隨意些。
「蔚真人可在?」
仙娥怔了一下︰「在。」真是難得,徐逆與蔚無怏向來不合拍,居然主動找他。
徐逆腳步不停,直奔蔚無怏的洞府。
看到他進來,蔚無怏直皺眉頭。
徐逆毫不在意他的冷臉,直接坐到他面前︰「師父。」
「誰是你師父?」蔚無怏立刻打斷了他的話,拉著個臉,「我可沒你這麼個徒弟,少來攀交情。」
徐逆不以為意,繼續道︰「你有沒有感應到靈玉出事了?」
蔚無怏舉到一半的茶杯頓了一下︰「什麼?」
徐逆又道︰「我好像感應到什麼,你呢?」
蔚無怏沒感應到。不過,在徐逆面前,他不想直接說這個話。靈玉是他的徒弟,從築基開始,一手拉扯大(?),如果靈玉出事,憑什麼徐逆感應到了,他沒感應到?
看到他的神色,徐逆已經知道答案了,便要起身。
「你等等!」蔚無怏叫住他,「到底什麼情況,你給我說清楚!」
丟下一句話,靈玉可能出事了,然後就跑了,算什麼?還有沒有一點尊師重道了?這會兒蔚無怏一點也沒想起來,剛才是他讓徐逆少來攀交情的。
「我說不清楚。」徐逆直截了當地說,「總之,我覺得她可能有事,就這樣。」
「喂!」
不管蔚無怏怎麼喊,徐逆直接走了。
蔚無怏沒感覺,那阿碧和徐月呢?阿碧認了主,徐月與靈玉之間有魂契……
徐逆這麼想著,立刻喚來這兩人。
阿碧一臉茫然︰「感應?什麼感應?」
「關于你主人的感應。」徐逆耐心地說。
阿碧還是一臉茫然。
徐逆放棄了,看向徐月。
徐月答道︰「屬下沒有什麼感應,只覺得,真人活著。」
靈玉當然活著,但徐逆要听的不是這個答案。他心里莫名有一種浮躁,覺得有什麼事情發生了,月兌離了掌控。他很少有這種焦躁感,一定發生了不同尋常的事。
徐月看著徐逆不同尋常的不耐煩的模樣,若有所思。
這時,翠羽從外面急急忙忙地走進來︰「劍君!」
徐逆擰起眉看著她,翠羽什麼時候也這麼毛毛躁躁了?
翠羽顧不上他的想法,急奔而來︰「劍君,有客來訪!」
「什麼客?」看翠羽這樣子,難道很了不得嗎?
他話剛問完,來人已經長驅直入,聲音遠遠傳來︰「北極上真宮門下,楚天一求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