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心略一思索,即刻想到了眼前的人。
她驚訝道︰「采雪?你怎麼來了?難道是珊瑚姐姐有事嗎?」。
采雪搖搖頭︰「我自己,就不能來了?」
「當然能。」錦心深深看了她一眼,道,「你是稀客,我自然歡迎。請進。」
進了房間,采雪不過隨意看了眼四周,便走到桌邊翻了翻錦心放在案上的書︰「閑人賦?你倒是有雅興。」
錦心轉身泡了茶來,笑道︰「不過無事時隨意翻翻,如今不好做針線,也沒什麼其他的事打發時光,剛好四小姐房里有些書,她準我無事時翻看。」
采雪看了她一眼︰「‘她準你’?呵呵……你這話說得倒是順口。」
錦心手里動作不停,依然順暢地執壺點茶,一氣呵成。
將手里茶杯遞到采雪面前,她才淡淡一笑︰「時過境遷,此一時彼一時罷了。」
「這茶清香撲鼻,味道卻也不濃,倒是不錯,」采雪小口抿了抿茶,隨即看了錦心一眼,「據我所知,四小姐愛喝牛乳茶,飲茶時必定要加濃濃的牛乳才肯用的,她這習慣府里人盡皆知,所以即使是偶爾和老爺一起用茶時,下人們也都盡量沏了濃茶奉上的。怎麼你卻不知道?」
錦心坐下,也喝一口,道︰「四小姐的茶水不由我負責。」
說完,她再不解釋,只是淡淡喝干,道︰「你今日來,就是為了和我談論四小姐的口味嗎?」。
采雪笑笑︰「無事便不能來坐坐嗎?不過,你倒的確是讓我驚訝。那秋霜,你其實心里應當明白,她便是大小姐放在四小姐身邊的眼線,如今二夫人大約是借著你的事情發現了什麼端倪,這才要尋機打發了出去。」
錦心一愣,隨即了然一笑︰「大小姐的人麼?這我倒真是不知道了。」
「不知道?」這次輪到采雪驚訝了。
說話間,她還深深地看了眼錦心,似乎想從她面上看出什麼來似的。
錦心搖搖頭︰「她這一去,我的確是覺得蹊蹺。但是她素日和我走得不近,二夫人和四小姐或許的確做了什麼,卻也不必告訴我知道。所以,我倒的確不知道這內里的原因……可是你卻很清楚的樣子。」
說到後面,她疑惑地看著采雪,也是一臉的深意。
采雪微微一笑︰「我雖然只在汀心園當差,但是卻也有些相熟的姐妹。」
錦心點點頭,知道她不欲細說,于是也不打算再問些什麼。
二人于是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些閑話,也不過是些詩詞歌賦之類不要緊的話題罷了。
眼看著時間漸漸過去,錦心放下手里的茶杯︰「快到晚飯的時間了,你留下用些飯菜吧?」
「不用了。家里下人的飯菜都有定量,我怎麼好打擾?」采雪似笑非笑地看著錦心,忽然問她,「我見到四小姐身上的荷包了,手藝不錯。听聞你從前和彩繡關系很是密切,她又極擅女紅,難道是她教的你嗎?」。
錦心聞言略感驚訝,對于采雪的來意她推想過許多種,卻是無一與彩繡有關的。
見采雪還等著自己的回答,她不由解釋道︰「這是我娘從前教過我的針法。」
采雪看著她︰「所以,你和彩繡其實並不熟識?」
錦心頓了頓,似乎沒有想到采雪會這麼直接地問這個問題,她想了想,道︰「曾經同屋過,算是有些情誼。你或許也听說過,剛入府時我們曾經有所不睦,不過我也說過了,時過境遷,現在我和她既然同在府里,那大家身為姐妹,自然是該互相照應的,就比如你我之間一樣。」
采雪聞言,又略猶豫了片刻,終于什麼話也沒再說便直接告辭離開了。
錦心在門口站了一會,直到采雪的背影消失,她才皺眉轉身回房,目光里卻是一動,似乎在采雪曾經坐著的位置地下有什麼東西。
她走去撿起,卻是一條素色的手帕。雖然很是樸素,但是用料極其貴重,錦心皺眉小心翻看著,很快在一角發現了一個小小的刺繡︰卿。
卿?
錦心看著手帕,心里一動,想到了一種可能性。隨即她眉頭一皺,這東西若是放在自己房里被人發現的話,自己可怎麼說得清楚?尤其是她已經和慕容楓有那樣的傳言了,若是再添上這個……
想到這里,她不及耽誤,立刻轉身跑出了房間,略想了想方向,便朝著汀心園奔去。
錦心事後回想起來,只覺十分巧合。若非是她那一撞,只怕她根本不會跌進那樣一個陰謀遍布的世界里去吧。只是,人生即是如此,無數個巧合匯集到一起,便形成了重重的曲折坎坷。
只是此時的錦心卻不知道這些。她只知道自己剛要邁進汀心園的月門時,便覺面前重重一聲悶響,她一個踉蹌間,身子即是往後一仰,隨即,便重重跌入一個懷抱里去。
小心地站穩了身子,錦心立刻矮身行禮︰「奴婢錦心,無意沖撞主子,請主子恕罪。」
說完,她也不起身,只保持著這個姿勢靜靜地看著眼前地上的那雙黑色靴子。
「呵呵呵……你這丫頭倒是有趣。撞得干脆,道歉也快。起吧。」清朗的笑聲從她的頭頂傳來,那是一個听來很是爽朗的男子的聲音,「不過我卻很是好奇,你尚未抬頭看來,怎知我是個主子呢?」
錦心緩緩起身,卻依然低頭答道︰「主子的衣料很是精貴,且靴上紅寶石造價不匪,必定是有身份的人物。」
男子的笑聲忽停,隨即,那聲音笑了起來︰「不錯,倒是個有眼光的丫頭。子卿,你們府里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伶俐的丫頭,怎麼我上回來卻沒見到?」
他這話剛一說完,月門後便又繞出一個男子來,錦心眼角余光瞥去,只見那藍色的袍角上以隱線繡了片片竹葉,雖然不張揚,卻透著股濃濃的書卷氣息。
正在揣度間,那男子已經發話了︰「太子見笑了,這丫頭我也不曾見過,想是新來的罷。」
說完,他聲音轉冷,低喝道︰「這是太子殿下,還不退下!」
錦心一愣,立刻行了個大禮︰「奴婢見過三少爺。多謝太子和三少爺恕罪。奴婢告退。」
說完,她便轉身想要離開。
然而正要離開的時候,她的面前卻有一只手臂橫在當前,一塊素色的手帕在她眼前晃了晃︰「這麼好的帕子,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