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服丹,我才離開.
紀離仙人可以感受到雨初容說出這句話時心情的沉重和不舍,但是,卻蘊含著莫大的決絕。
是什麼,讓雨初容短時間內發生了如此巨大的改變?
紀離仙人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冒出了一個身影——蕭陽!
剛才是蕭陽半路截走雨初容,他到底對雨初容說了什麼?
這一剎,不知是否因為輪回丹的影響,紀離仙人的精神思緒隱隱有些紊亂起來。
可是,自己曾經盼了那麼多年,不就是希望雨初容放棄,不就是希望她可以選擇離開,不就是希望她說出這一句話?
猶豫了片刻——
紀離仙人上前一步,伸出了手,從雨初容的手中接過了這一個彌散著芳香的盒子。
手中傳來了一陣沉甸甸的感覺。
仿佛這個盒子,千斤重量。
雨初容嫣然一笑,眼角帶著淚。
此時此刻,心中絞痛,有著萬般不舍,可是,這一笑,卻是發自內心。
只要眼前這個男人可以成功除去心魔,自己就算選擇離開,也是心甘情願。
除了用作離開的條件,雨初容想不到其它辦法,可以讓紀離仙人在她的面前,馬上服下這可輪回丹。
在雨初容痴痴的注視下,紀離仙人緩緩地退後近十米,旋即打開了手中的盒子——
一股濃郁直滲靈魂的方向撲面籠罩。
紀離仙人瞳孔猛震。
這顆雨初容口中所說的靈丹所蘊含的力量,遠遠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這到底是什麼丹?
紀離仙人抬頭,目光與雨初容對視著——
雨初容的神色平靜地凝望紀離,這是三百年來少有的安靜,靜得讓紀離仙人心中有種莫名的慌。
他收斂了心神,原地盤膝而坐。
低頭看著盒子里面的靈丹。
紀離仙人隱隱感覺,這顆靈丹,可以給自己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
「紀大哥,請服丹吧。」雨初容的聲音輕柔地響起。
這一剎,紀離仙人眼眸宛如出現了幻覺,前方的女子,是妃——當年,妃就是如此的柔情似水,喊自己一聲‘紀大哥’。
稍稍失神後,紀離仙人的目光重新放在輪回丹上。
運氣調息,讓自己的心緒平靜到極致。
「如果一顆靈丹可以讓這件事情有個了解,不論是什麼丹,有何所謂。」紀離仙人輕聲自語喃喃地道了一下,雙手猛地一揮,頃刻間,盒子內那如鵝卵石般大小的輪回丹唰地飛竄出來,在紀離仙人眉心前一米左右處凌空漂浮著。
心神真正接觸到輪回丹的一剎,紀離仙人方才真正感受到一股恐怖的能量——
瞳孔再度強烈一震。
駭然。
「以此靈丹的能量,或許,能助我沖至五階仙人巔峰,甚至——金仙!」紀離仙人的身軀一顫,金仙層次,這是所有修行者都夢寐以求的終極目標,紀離仙人也不例外,尤其是如今背負著劍宗的血海深仇,紀離仙人甚至願意不惜一切代價地提升自己的實力。
這是他的責任。
紀離仙人試圖調整自己的心緒,可是,他驚覺,面對著這顆靈丹,自己的靈魂似乎都有些不受控制。
運氣接觸到輪回丹的一瞬,輪回丹頃刻間化作了一縷神光,涌入了紀離仙人的嘴里,瞬間融化。
渾厚磅礡到極致的能量在紀離仙人的喉嚨處爆炸開來。
仿佛波濤洶涌的海浪,在一遍又一遍地拍打肆虐著。
瘋狂迅速,如雷霆萬鈞轟炸過來。
紀離仙人的靈魂直接被那一波恐怖的潮水所淹沒——
一股天旋地轉般的感覺蔓延心頭,紀離仙人腦海中無數的訊息直接爆炸開來。
無數畫面在腦海中仿佛追憶般飛快地晃過,疾快如電。
紀離仙人的眼皮無比的沉重,不由自主地合攏起來——
畫面閃晃間,他仿佛回到了嬰孩的時候,在襁褓中咿呀撓著,那種初出母胎的感覺,令人仿佛感受到最純淨的人姓。
時間在推移。
孩童的時候,劍宗鼎盛之時。
他不知多少次趴在石子上,抬頭看著一道道飄逸灑然的劍仙身軀,凌空飛舞,眼眸露出羨慕的神色——
後來,他拿著木劍,在陽光的照射下,一劍一劍,堅持不懈——
「紀大哥,你一定要除去心魔,你一定要成功。」遠處,雨初容凝望著面容正不時地發生變化,或是微笑,或者哭泣,或是彷徨,或是迷茫——
「紀爺爺在走著屬于他的輪回路。希望他成功。」暗處,蕭陽一直都在注視著紀離仙人,在外面蕭陽的跟蹤或許瞞不過紀離仙人,可這里是上古洪荒世界,蕭陽完全可以在紀離仙人不發現他的情況下注視著紀離仙人的情況。
輪回丹已經在產生作用,最終的結果,到底會是如何?
此時此刻,蕭陽亦是屏住了呼吸,期待著,也忐忑著。
「紀大哥。」
在紀離仙人的腦海中,也出現了這一道聲音。
一襲純美的衣衫,絕美面容朝著他嫣然一笑,帶著三分少女的羞澀,她叫妃。
而紀離,當時亦是翩翩少年,腰佩長劍,瀟灑飄逸。
少年少女心思的踫撞,朝夕相處,如影隨形。
如膠如漆。
青草河岸邊,妃依偎在他的懷里,戲著清澈河水里的游魚——對岸,驀然間,一個背著竹簍的白衣如雪的少女,痴痴地望向了他們。
是雨初容。
「明明這是屬于我和妃的回應,怎麼會出現容兒?」紀離仙人的內心冒出來一陣惶然不解。
以情悟劍的過程中,一幕幕在展現著——
花海中他揮劍,妃伴舞,可是,此刻在紀離仙人的回憶中,卻發現了,在遠處的一朵美麗的花瓣下,背著竹簍的少女,在凝望著。
在紀離仙人之前的回憶中,雨初容從未出現過,可這一次——在輪回丹的呈現下,如此清晰地冒出!
事實上,雨初容並非沒出現,而是,一直被紀離仙人所忽略。
她只是默默地守在紀離仙人的身邊。
她只是默默地祝福著姐姐。
直到——
那一場意外劇變。
妃的死,令紀離發狂,心碎,在妃的墓前哭泣百年間,悟出了痴情劍道——
她陪著他百年哭泣。
在輪回丹的作用下,紀離仙人的回憶,慢慢地只剩下了關于雨初容的一切——
這是輪回丹的效果。
毫無疑問,蕭陽猜測得也沒有錯,一直潛伏于紀離仙人內心深處的心魔,與雨初容有關。
三百年!
這一個女孩早已經無聲無息地入侵了他的心,並且佔據著一定的位置。
可是,他無法去面對這份感情。
心中始終堅守著曾經對妃的承諾——他只愛妃一人。
當他逐漸地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自己的心的時候,他見到雨初容便走,逃避雨初容,也是逃避一份感情。
雨初容擁有著和妃一樣的容貌,這更加或多或少地影響著紀離仙人。
他不知道,自己逐漸有些被攻陷的內心,是因為真的被雨初容感動,或者是,對妃的思念——
紀離的心,亂了!
有一點,蕭陽和雨初容都沒有想到。
輪回丹,確實在揪出了紀離仙人的心魔。
可是,輪回丹的功效,並沒有等待紀離仙人破除心魔而停下。
磅礡如潮的能量沖擊著紀離仙人內心的各處脈絡,紀離仙人的心魔已經被輪回丹揪出,在腦海中掙扎著,在和紀離仙人那已經亂了的心,在做斗爭。可是,身體內氣卻是自動地運轉,沖刷著丹田,紀離仙人的實力在飛快地提升著,很快便是五階仙人的飽滿狀態——
轟——
整個上古洪荒的天地,以紀離仙人為中心的地方,在發出了轟鳴聲音。
暗處,蕭陽的臉色陡然一變。
他感受到了上古洪荒的天地法則的變化——
在蕭陽肉身成仙後,上古洪荒的根基較為穩固,承受雷劫沒有問題,可是,如今紀離仙人的臉龐神色上看,明顯還處于一個和心魔糾纏的過程中——但劫雷卻要來了!
「紀爺爺,趕快清醒過來吧。」蕭陽心中不停地祈禱著。
天地間,威壓降臨。
雨初容也感受到了劫雷到來的預兆——
眸子陡然猛睜!
紀離仙人本就已經是五階仙人,他要渡劫——唯有金仙!
「紀大哥——」雨初容不由自主地朝前大喊,因為劫雲已經在徐徐地出現了。
紀離仙人的腦海中有無數道不同的聲音在激烈地踫撞著。
「拒絕她!你的心里根本沒有她,她是魔,是你的心魔,你要記住,你是痴情劍仙!」
「你這個懦夫!你連一份感情都不敢去面對,你還憑什麼以情入道?憑什麼當痴情劍仙?你應該是絕情劍仙!」
「她不是妃,你心愛的女人是妃,你要是接受了雨初容的愛,你對得起妃嗎?你想當多情劍仙?」
痴情劍仙!
絕情劍仙!
多情劍仙!
聲音交織踫撞著,強烈迅猛,沖擊著紀離仙人的靈魂——
他不知道,到底哪一道聲音才是自己的本心,哪一道聲音,是心魔在作祟!
紀離仙人的面容出現了強烈的掙扎,不停地抽搐痙攣著。
亂!
徹底地亂了!
他儼然不覺,頭頂上方,恐怖的金仙雷劫已經隨時可能要降臨。
而紀離仙人的這種情況,在金仙雷劫之下,只有一個結果——粉身碎骨!
「紀爺爺——」蕭陽的心神低沉難看,臉龐無色,眉宇焦急,腦海中在飛快地想著對策。
紀離仙人的腦海中,一道聲音在朝他大吼!
「你愛她嗎?」「你愛不愛她?」「你愛不愛雨初容?」
聲音震徹個不斷。
紀離仙人面容抽搐著——
心中有種強烈的感覺呼之欲出,可又被一層隔膜死死地壓制。
啪!!!
這一瞬間,紀離仙人的頭頂上方,一道金色劫雷,狠狠地劈落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