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驟變!
一場沒有任何預兆的暴雨滂沱而落,漫過了整片深夜的天地。
夜深人靜無人時,距離劍宗山谷東邊方向極遠處的一片已被夷為平地的密林四周,沖天的篝火被大雨澆灌熄滅,遍地的尸體早已成為一具具焦炭,在泥水的拍打下逐漸地被淹沒,最終注定是成為一杯黃土,隱沒大地
劍宗山谷內,滿地的血腥在雨水的沖刷下逐漸消失,落在地上的雨水先是被染紅,隨即慢慢稀釋了鮮血,推向了山谷的遠處,融入溪流之——
如同一場毀尸滅跡的暴雨。
在拼命地沖刷著白天這里所發生的一切。
山谷內倒下的房屋並沒有重建起來,這片土地,將讓劍宗死去的弟長眠于此,一座座由巨石雕刻起來的墓碑相隔不遠地屹立著,在風雨巋然不動,同樣不動的,還有墓碑之前,偶有數名劍宗弟,在徹夜不眠地拜祭死去的兄弟,仿佛要在這冰冷的雨夜,給埋在地下的兄弟們帶去幾分問候。
「武當掌門人,長春道長。」
「劍宗,洪濤尊座。」
「劍宗,赤劍尊座。」
暴雨之,白衣染上了黃土,任憑雨水拍打著身體。
一個人,一壺酒,一口杯。
蕭陽一步步地走過了每一個墓碑,每走到一處,則停下來,輕輕地訴說了幾句之後,倒一杯酒,飲下。
他並沒有運氣去抵擋酒意的侵襲。
今夜,他但求一醉。
蕭陽的心仍然無法避免著自責,哪怕已經全殲的敵人,可一個個熟悉的伙伴的離去讓蕭陽心承受著極其強烈的悲痛,如果自己能夠布置得更完善一點,或許,劍宗總部也不會遭到如此巨大的重創——
蕭陽的眼眸透過雨幕看著前方的一個墓碑,是一個極其陌生的名字,可他的前綴,是‘劍宗’兩個巨大顯眼的字跡!同樣是劍宗弟!
一口酒飲下。
「兄弟,我對不起你。」蕭陽聲音輕沉地緩緩地開口。
今日一戰過後,蕭陽心頭的責任感仿佛感覺越發的沉重了,偌大的劍宗,如今甚至包括整個伐魔盟,都可以說是屬于劍宗的力量,有多少像眼前這一位不知名的弟,他們的性命就掌握在自己的手,自己必須要為他們負責,承擔起對他們的一份責任。
「等我回來吧。」蕭陽輕語。就在不久前,他收到了來自魔玄神龜傳遞過來的訊息,明天,魔玄神龜便可趕回劍宗。待魔玄神龜一回,自己也該進入萬劍靈河的龍神傳承之地,接受龍神大人的傳承。之後的一切戰斗,就等自己接受傳承歸來,再一一來戰吧!
蕭陽無比迫切地期待著明日的到來。
這一夜,蕭陽但求一醉,可腦卻是越來越清醒。
不知覺間已經走到了最後一個墓碑前,沒有名字。
這里,是那幾名遭到魔門殘忍殺害的幾名嬰孩的葬身之地。
蕭陽站在墓碑前,深深地鞠躬——
對這些死去的嬰孩來講,這是真正的無妄之災。他們本還在襁褓之,有著美好的明天,卻因為魔門的一個念頭,就消失于輪回之。
「來世,一定要生活在沒有邪魔的地方。」蕭陽輕聲地開口。
站立許久,數道身影一掠而來。
紀離仙人,藥姑雨初容,聖龍王,萬寶女皇等人——
「一切都處理妥當了。」紀離仙人聲音輕沉地開口,「所有魔門擄掠來的嬰孩,都全部送了回去,沒有驚動任何人,而且都留下了一筆壓驚費。至于——」紀離仙人的目光落在前方的冰冷墓碑上,微嘆了一口氣,旋即開口說道,「每一個嬰孩家庭,我們都留下了一張卡,上面至少有一百萬不等,雖然無法彌補他們失去孩的痛苦,可——這也是我們唯一可以辦到的了。」
「這樣的事情,一定不可再發生。」蕭陽眼神一直落在墓碑上,目光無法遏抑地掠過了一抹冷意,「一定要盡早,將這群邪魔,全部誅殺!」
劍宗眾人,眼眸同時閃爍過一陣堅定的神色。
大雨無法澆滅他們誅殺邪魔的決心。
深夜的蒼穹,暴雨拋灑,雨水聲拍擊著天地。
許久之後,蕭陽與紀離等人一齊返回了上古洪荒世界。
剛剛進入,便有一名藥谷弟在等候著,見到蕭陽,立即上前行了禮,旋即振聲開口說道,「稟告宗主,仙祖已經閉關制藥,他留下囑咐,說劉嘉妮小姐身上的冥河聖水之毒已經解除,其余的傷勢慢慢調整即可,但是——她的丹田盡毀,以後極有可能要成為——廢人。」
蕭陽瞳孔不由地一震,沉吟了會,一擺手,「帶我去看看。」
一行人朝前方走去,片刻之後,一座房出現于眼前,空氣間彌漫著藥味,這是藥谷在上古洪荒世界的其一個煉藥之地,該藥谷弟將蕭陽帶到一間房門前便停下了腳步。
回頭示意蕭陽。
蕭陽邁步走上前,輕敲了下房門。
里面沒有任何動靜。
「劉姑娘,是我,蕭陽。」蕭陽輕聲地開口,他听得出來,房間里面的輕微呼吸聲音,劉嘉妮確實在里面。可半響,房門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蕭陽眉頭輕擰,不過很快也便釋然,他明白此刻劉嘉妮的心。
一是因為丹田盡毀,任何一個修行者在武功廢除後都極有可能一蹶不振,更何況,劉嘉妮的實力曾在地球修行界的巔峰,一下跌落下來,如此巨大的反差,任何人也難以接受。
二則是因為她不知該如何面對蕭陽!更不知如何面對劍宗人。
她是魔門人!
雖然如今已經遭到了魔門自己人的暗算,劉嘉妮已經不可能再回到魔門陣營,可她心的這份疙瘩,卻難以消除抹去,尤其是在看到了山谷遍地豎起的墓碑的一刻——
「劉姑娘,你何必自責。」蕭陽清楚,劉嘉妮不願出來的原因更多是因為後者。頓了一會,沉聲地說道,「雖然你曾是魔門人,可不論你之前做過什麼,今天若非是你的拼死出手,我劍宗早已經毀于一旦。再說,如果不是你提供的信息,我們也無法準確出擊,剿滅魔門強者!以功抵過,我想,兄弟們一定會原諒你的。」
「可我無法原諒我自己。」房間內傳出了劉嘉妮的聲音,帶著強烈的悔恨之意,「我是魔!我是來自魔域黑蝶天魔的轉世!」
砰!
蕭陽猛地推開了門,大步走了進去。
投目望去,劉嘉妮的身正蜷縮在房間的一處角落,顫顫巍巍,瘋狂地搖頭哀嚎著——
她似乎快要崩潰。
蕭陽亦是察覺到了她語氣的不對勁才破門而入。
「黑蝶天魔只是你的前世!」蕭陽聲音大喝起來,振聲吼起,「你是劉嘉妮!是來自天閣凌天小隊的隊員!你這一輩,不是只為黑蝶天魔而活!」
聲音如雷震耳,轟隆地震響在劉嘉妮的腦海之——
「我是劉嘉妮——我是黑蝶天魔——」劉嘉妮喃喃地開口,旋即拼命地搖頭,「我到底是誰?我到底是誰?」面容痙攣著,聲音帶著幾分竭斯底里。
這種精神靈魂層次的沖擊,讓她感覺徹底的紊亂了,更何況今日遭此劇變。
一個帶著天魔記憶的轉世重生。
劉嘉妮也有著自己這一輩的思想,尤其是在遇見蕭陽之後,她潛意識里一直不願與他作對——今日丹田毀滅,隨之而震碎的是她腦海的兩個靈魂,此刻破裂交織在一起,讓劉嘉妮的內心承受著極其巨大的痛苦。
她的身軀緊緊地蜷縮在牆角里,不停地顫栗著。
「蕭陽,還是讓她先靜靜吧。」此時,藥姑輕聲地嘆息說道,「任何人經歷了這些,恐怕都一時間無法平靜下來,她沒有自尋短見,已經很不錯了。」
望著劉嘉妮此刻的痛苦神情,蕭陽心也不禁流露出幾分不忍。
可如今,也只能見一步,走一步。
自己也沒有過多的時間來安撫她的靈魂。
「讓我來照顧她吧。」這時候,房門口前,一襲身影出現,淡藍色的衣衫,淡定自然的微笑,正是君鐵纓。
「大小姐,你——」蕭陽回頭。
君鐵纓微笑,「我在明珠與嘉妮有數面之緣,我反正在這里也無聊,就由我來慢慢開導她吧。」君鐵纓輕緩邁步走到了劉嘉妮的身前,劉嘉妮的身拼命地蜷縮著,不停地搖頭,頭發蓬亂。
「嘉妮,是我,君鐵纓。」君鐵纓聲音輕柔地開口,輕輕蹲在了劉嘉妮的身旁,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劉嘉妮身軀強烈震動了一下,抬頭看著君鐵纓,突兀地淚如雨下,投入了君鐵纓的懷抱當——
見此一幕,蕭陽也不再出聲,示意了其余人,退出房間。
各自忙碌。
這一場暴雨整整下了一夜,山許多地方的溪水一大早仿佛都形成了洪流,轟轟地滾向了遠處。
暴雨過後,天氣一片清朗。
空氣也格外的新鮮。
然而,這樣的境況沒有保持到一個時辰,突兀間,天空響起了一聲震天徹地的驚雷!
沒有任何預兆,憑空炸起!
如無數枚炸彈在半空同時轟隆爆響起來,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