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蕭陽吃了一驚。
從之前楊環毅的話蕭陽幾乎肯定了他便是十五年前的教授遺孤,而楊環毅下一句卻直接否定了。
楊環毅不是教授遺孤,他父親又是誰?怎麼能夠從天機陰陽佩上留下一個字,並且拋諸于眾。
蕭陽的眼眸不由得滿是疑惑起來,不解地盯著楊環毅,一頭的霧水。
甚至一下子似乎忘記了周圍有人偷听……
「要解釋清楚這件事,必須從十五年前說起。」楊環毅神色剛毅沉著,眼神有些悵然若失般瞥著荷花池。
「楊兄,不如我們換個地方再好好談吧。」蕭陽提出了建議。
楊環毅一怔,視線頓時警惕一掃四周,似乎意識到了什麼,半響,神色低沉難堪,壓低著聲音,「我原以為擺月兌了他們的跟蹤才來,沒想到……」
頓了下,道,「蕭陽,你能不能幫我解決這些人?」
蕭陽盯著楊環毅,聲音細若蚊聲,「你想要讓人誤認為你就是教授遺孤?」
楊環毅點頭。
「可惜,我並不能出手。」蕭陽輕地聳肩,如變戲法般,嘴角不知何時就叼上一條狗尾草狀的小草,直接背倚著涼亭石柱坐了下去。
楊環毅的臉色一變。
沉吟了會,腳步剛準備邁出去,卻突兀抬頭,一道黑影化作一道優美的拋物線直接墜落到荷花池上,噗通一聲蕩起了一陣水花。
黑影浮起的時候,赫然是一具死尸。
楊環毅抬眼瞥向對岸,一名青衣麗影靜靜地站立著,眸子覆蓋著一層冷漠氣息,掃了一眼這邊後,身影便悄然消失。
「好了,現在不該听到的人都不在了,楊兄,可以說了吧。」蕭陽含笑站了起來,剛才自己準備出手的時候便察覺到了葉桑出現的氣息,自然不必自己動手了。
有一個好的幫手,確實省力不少。
楊環毅神色略微震撼地看了一眼葉桑消失的方向,半響,轉臉回來,緩了口氣,徐徐出聲說道,「十五年前的故事,你應該听過不少吧。」
「大致清楚。」
「主公愛上了一個本不該愛的人,不僅僅遭受巨大的輿論迫壓,所愛之人,還是門派死敵弟子。」
「主公?」蕭陽捕捉到了這一字眼,不禁疑惑。
楊環毅的眼神陷入回憶之中,「主公身為當時天機門的客卿,在天機門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地位尊崇。而我父親,便是自小跟隨主公的僕人。主公曾經救我一家性命,恩同再造,從我父輩開始,便立誓生生世世,報答主公的恩情。」
「當年的局勢極其混亂,主公一家處于暴風雨的中心,隨時有可能煙消雲散!當時,我父親一直緊跟在主公的身邊,主公因為愛人的身死,早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念頭,只是,他放不下年僅三歲的公子。」
「那一年,我和公子同樣三歲。在當時的那種情況下,根本不可能將公子安全地護送出去。所以……」楊環毅一頓,「我父親,便用我,替代了公子。」
蕭陽心神不由猛震!
犧牲自己的兒子,報答恩公之情。但是可以想象,當時的那種情況,讓自己年僅三歲的兒子處于暴風雨的中心,隨時可能身死,內心是何等煎熬。
「一名僕人抱去進去,換了公子出來,成功離開了復大。」
「而那時候,異變突生了。主公的愛人,被一名強者一掌擊斃。」楊環毅緊握拳頭,「當時的主公險些要瘋狂了,不顧一切,甚至動用了天機血符,卻沒有擊中凶手,而被另外一人擋下……」
「之後,主公自斷心脈而死。」
蕭陽不禁一怔,「那……」
「我知道你疑問什麼,其實,之後發生的事情,都是我父親,在為主公所做。」
楊環毅的雙眸仿佛沉重無比地閉上,片刻,待思緒有些平靜後方才重新睜開,緩聲說道,「外面的人不知道主公已經抱著愛人的尸體自斷心脈而死,當時主公只留下了一句話,傳國玉璽的秘密就藏在天機陰陽佩上,而其中一塊被公子帶走,另外一塊,主公則臨死前交給了我父親。」
「我父親做了一個決定。」楊環毅深呼了口氣,「他毅然在玉佩上刻了一個‘環’字,隨後,易容成教授的模樣,將玉佩拋出,並且當眾放出了話,誰能殺死那名殺了主公愛人的強者,便可得到傳國玉璽!而玉佩,則與傳國玉璽有著莫大關系!」
「一場腥風血雨的戰斗。可惜,那名強者沒有死,傷遁逃走,在那場大戰後,我父親也身負重傷,臨死前,他不甘,當眾留下遺言,十五年後,無論是誰,殺死了那強者的話,他的兒子,將回來將傳國玉璽奉上!」
「父親這樣做的原因有兩個,一來,他想通過這個轉移所有人的注意力,十五年時間,足以讓公子長大成人。二來,是要為了給主公報仇雪恨!」
「而且,十五年後出現在復大的,也會是你,而不是那位真正的教授遺孤。」蕭陽嘆了口氣,徐聲說道,「你父親為了楊教授,可真的可以付出一切了。十五年前,他用你來保護了教授遺孤,十五年後,就算出了什麼變故,還是你,保護了那不知道身在何處的教授遺孤。」
「滴水之恩,涌泉相報。更何況,主公對我們一家,恩同再造。」楊環毅沉聲說道,「當時我雖然只有三歲,但是,卻永遠記住我父親說過的一句話︰哪怕舉家壯烈魂,不容一個窩囊鬼!這是楊家的魂!」
「當年,我僥幸活過來了,而天機門,之後卻遭到了滅門的災難。」楊環毅繼而說道,「從當年那拼死將我帶出來的親人口中,我得知了一切。我這一生的使命,也將是為了尋回公子,報得主公以及我父親之仇!」
眼眸隱隱帶著幾分通紅的瘋狂。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也不知道教授遺孤在哪?」蕭陽睜大了眼楮。
「幾年前,我費盡千辛,終于找到了當年將公子帶出去的那名僕人。」楊環毅搖了搖頭,嘆息說道,「只是,據那僕人說,當時他將公子帶出來後,由于受了重傷無法照顧公子,而將公子交給一家普通的打工夫婦收養,之後,卻再也找不到那位打工夫婦。」
蕭陽神色忍不住呆滯了。
他自然想不到事實竟然是這樣。
「這麼說,茫茫人海,要找到教授遺孤……豈不是大海撈針?」
「那僕人留下一個口訊,說當年的夫婦答應了他,讓公子十五年後會回來明珠。如果公子回來的話,我肯定可以找到他。」
「按理說,當年的他雖然只有三歲,應該對自己身世的事情已經有點記憶了……」
「不,公子現在什麼也不知道。」楊環毅搖頭,「當年,在將公子送走之前,我父親給公子下了天機門的獨門符咒,封住了公子的這段記憶。」
頓了下後,繼而道,「符咒的效果也只有十五年,我剛才自信可以找到公子也是憑借這一點。只要公子出現在我周圍距離不遠的話,一旦幾天後十五年期限一過,我便可以感受到符咒的氣息,憑此找到公子。」
「若是公子不出現……」楊環毅目光堅定,「我也會盡力,報得大仇!」
「當時在天馬山上,我還以為你的異術會的人,當時你回答說只是與異術會有一定的淵源,看來,這個淵源……便是仇恨了。」蕭陽腦海想到了身中天機血符的單家老爺子。
楊環毅眼眸一陣恨意迸射出來,「沒錯,這個人,殺了主公的愛人,還有,我父親也是在他手下收重創身亡!異術會,副會長,曹尹!」
「副會長?」蕭陽吃了一驚。
異術會,炎黃民間屬性者勢力最大的團體!
能夠坐上異術會副會長席位,實力必定非同小可。
「我知道,憑借個人的力量絕對不可能殺了曹尹,所以,唯一的希望,便是借助傳國玉璽的誘惑力,借刀殺人!誰殺了曹尹,傳國玉璽,便交給誰。」
「所以,當務之急,是找到教授遺孤,拿到另外一塊天機陰陽佩?」蕭陽徑直道。
楊環毅點頭。
「我會盡快將這塊斷裂的玉佩修復好。蕭陽,答應我一件事。」楊環毅沉聲說道,「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如果非得說的話,就公諸于眾,說我便是教授遺孤!」
「看來,你真的準備憑借自己來背負這一場暴風雨了。」蕭陽正色看著楊環毅。「我想,如果最終大仇不得報的話,你恐怕會選擇當眾自盡,這樣,再沒有去找什麼教授遺孤,那被封印記憶的遺孤,也可以一輩子安穩地過下去。」
楊環毅沉默不語,他不否認自己會這麼做。
啪!
蕭陽的手重重地拍在楊環毅的肩膀上,臉龐淡然露出一陣笑容,「我也很高興可以得到你的信任。」
「只是……」蕭陽皺了下眉,「天子閣或許有能夠殺死曹尹的人,然而,以天子閣與異術會的關系,他們絕對不會輕易動手。」
「不管怎麼樣,你有你的報仇大計,我有我的任務,我希望,我們倆都可以如意完成心中所想。」蕭陽一笑,將心中紊亂的思緒一掃而空,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後,他倒不急著找到傳國玉璽了,反倒希望楊環毅先報得大仇,再通過尋找教授遺孤,找到傳國玉璽不遲。
涼亭中央,兩只手掌重重地拍擊在了一起。
看著楊環毅轉身離開的背影,蕭陽眼眸不由地露出了一陣贊賞。
「這樣的人,值得敬佩。桑桑師妹,你覺得呢?」
蕭陽的話音一落,涼亭上,一道身影快速地閃晃出來,冷漠的眸子同時泛起一陣驚色,「真沒想到,世上竟然還有如此重情重義的父子!為了一個‘恩’字,生死無悔!」
「或許有人覺得這些人很傻,但是,在我看來,他們很可愛。」蕭陽輕微一笑,心中似乎作了一個決定。
「你準備幫他?」葉桑淡聲一問。
「你信不信,潛意識告訴我,我應該幫助他。」蕭陽朝著葉桑揚眉一笑,「更何況,幫他,豈不也是在幫我自己?只要殺了曹尹……」
「殺了曹尹?」葉桑睜大眼楮盯著蕭陽,半響,忍不住振聲道,「蕭陽,你瘋了?」
蕭陽可沒想到桑桑師妹的反應會這麼大,按理說,作為一個殺手,听到殺人的任務,理應興奮才對。
「曹尹很厲害?」蕭陽不由地詢問。
葉桑毫不猶豫地點頭,「雖然你實力在我之上,但是,對上曹尹,同樣毫無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