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維亞醒來的時候,天色正是晴好,光線透過輕輕飄動的窗簾的縫隙灑入室內,照得一室亮堂,笨重卻精致的四柱大床床帷半遮半掩,將光線控制得恰到好處,又不刺眼,又能保證看清室內的一切事物,偶爾有一陣小風賊溜溜地從帷幔間穿過,也只能掀起幾片垂掛床邊的蕾絲片兒,搖搖晃晃地晃悠出淺淺的灰色影子。
柔軟的床鋪讓人躺著幾乎都不願意動彈,西維亞擁著被坐起身來,半靠在床頭,四下望著,有幾分茫然——這是哪兒,她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記憶依舊停留在安卡拉山脈之中,那時,她正試圖逆向運行魔法「自然呼吸」,那麼,她是成功了還是失敗了呢?
納悶間,听到哪里傳來一陣敲門聲,不輕不重,不緩不疾。
西維亞爬起身,趿著鞋,匆匆前去開門,只見門外是一道回廊,類木質的地面被擦得 亮,映著光,竟是一絲痕跡也沒有,精致的精鐵扶手漆成紅銅色,顯得古樸低調。
敲門的人一身女僕打扮,眼見門開,低眉垂眼地行禮後道︰「羅德小姐,日安,您的午餐已經準備完畢,您是否需要到餐廳用餐?」
「這里是哪兒?」西維亞雖然肚餓,但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弄清楚。
「這里是楓林園,位于諾蘭皇城北城郊,目前隸屬于阿爾瓦少爺名下。」
西維亞聞聲啞然——只是一覺的時間,她居然就已經到了諾蘭皇城?從聖巴薩隆前往諾蘭皇城起碼還得有個六七天的路程,難不成她這一睡就睡了六七天?不會吧……
西維亞再細細一問,這才發覺距離自己一行人進入安卡拉山脈不過才過去了兩天時間,也就是說,她頂多才昏迷了一天左右,那麼,是什麼力量縮短了這五六天的時間差呢?難道是傳說中昂貴至極的傳送魔法?
問得越多,問題便越多,不過,按女僕所言,阿爾瓦此時不在楓林園中,所以,西維亞就算有再多的問題,也只能耐心等到阿爾瓦回來才能得到解決。
吃過了午餐,用過了下午茶,直到半下午的時候,才听得門前一派動靜,恰是阿爾瓦回家——他這一趟回來不單只是自己回來,而且還帶著一幫客人,這其中,正恰好有西維亞的熟人。
「西維亞~」安妮開心地笑著,招呼著西維亞,拎起裙擺,一路小跑著向西維亞而來。
兩個女孩抱了個正著,臉貼著臉,肩踫著肩,雙手相環,極是親熱。
「實在沒想到你倒是比我們還快到達皇城呢,」安妮略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卻並未松手,雙手依舊靠在西維亞的臂邊,神情甚是關切,「听說,你的識海受了些沖擊,昏迷了一天多,現在怎麼樣了,還有什麼不舒服嗎,魔力運轉及冥想之類有受到影響嗎?」。
「沒事,一切都好。」西維亞微笑地接受著好友的關心。
兩個女孩正隅隅私語,阿爾瓦邀請的一幫客人們也陸續進了廳堂,阿爾瓦見她們倆親親熱熱地聊得開心,便也不去打擾,招待了其他客人,各自享受著各自的樂趣,只這「兵分兩路」之際,西維亞突然察覺到好似有人在看她,那視線雖說不上是有敵意,但卻依舊令人不太舒爽。
一邊應和著安妮的談興,西維亞一邊側過身子,順著自己察覺的方向望去,正好看見菲碧與兩三名十三四、十四五歲的女孩相攜著轉過身,圍到阿爾瓦身邊談笑風生。
「菲碧听說你在楓林園休養的消息時,臉色可不太好看,」安妮嘻嘻笑著湊到西維亞耳邊,低低切切地說著悄悄話,「不過,看著倒沒對你有什麼惡意,估計還記著之前你救過她的事情——這樣說來,她倒也不全是個壞人。」
「哪有人是全壞,或是全好的?」西維亞收回視線,聳聳肩,「反正我和阿爾瓦學長沒什麼曖昧,她愛自尋苦惱那是她自己的事,我可沒義務給她解釋什麼。」
「嗯嗯,這樣好,我們別理她,不說她,」安妮說著,雙手扣住西維亞的右手,輕輕搖著,雙眼放光地問道,「听說你們是從聖巴塞隆省直接傳送過來?而且,還是希爾大師親自帶你們回來的,是不是?听說,安卡拉山脈里有位大師正在沖擊聖階,是不是?還有株8級魔法植物正處在成熟期,引發了整個山脈的魔法植物集體暴動了,是不是——哎呀,早知道你這一路要能踫上這麼多好事,我當初怎麼著也要和你們一塊出發!」
西維亞被安妮這一連串的「是不是」砸得暈頭轉向,半天沒緩過勁來,只得連忙擺手道︰「哎,你從哪得來的這麼多消息?說得我都糊里糊涂地。」
「皇城里都傳遍啦!」安妮說道,「前天,宮廷就發出傳令,集結全國4級以上的植培師前往安卡拉山脈安撫暴動的魔法植物,而且還在佣兵協會發布了大型職業任務——這可是最近城里談論最熱門的話題呢。」
頓了頓,接過西維亞遞上的女乃茶,輕輕抿了一口,潤潤舌,潤潤喉,安妮繼續道︰「至于你們從聖巴塞隆傳送過來的事,那是剛才阿爾瓦學長說的——他這一路可是炫耀了使用魔法傳送卷軸的過程呢,听得大家嫉妒極了!只可惜你居然是昏迷著,一點沒感受到傳送的滋味。」
說著,安妮一臉可惜的模樣望著西維亞,倒是西維亞本人對此並不介意,反過來安慰她道︰「換個角度想,如果我沒有昏迷,也許就可能是和商隊繼續走,而不會這麼快來皇城的,不是嗎?」。
「嗯~這樣說來,倒也對。」安妮一想,點點頭,「來,我們坐好了,你好好說說你們在安卡拉山脈里究竟遇到了什麼!阿爾瓦學長一路上東說一句,西扯一段地,完全沒說清楚,听得人直想踩上幾腳——要不是那些女孩們大多是學長的愛慕者,招惹不得,我還真就一腳踩上去了呢,讓他盡說廢話,真是急死人!」
西維亞听著安妮的抱怨,樂得直笑個不停。這個安妮啊,最初認識她的人只會覺得她文靜淑女,卻不知,真地熟識之後,這人竟是這麼跳月兌,完全是個依著性情說話做事的人——也許也是因為自小家里寵得很,沒受過什麼委屈,所以,安妮一直維持著這樣率直的個性。
雖然率直,卻不天真,能讓安妮如此坦然地表露真性情的好朋友畢竟有限。而西維亞自然有幸成為其中一員。
笑著樂著,西維亞也不吊她胃口,仔仔細細地將他們一行的經歷都說了出來。從暴雨天趕路到森林中的昏迷,一路說下來,倒是說得口干舌燥——在安妮驚訝地瞪圓著的雙眸中,西維亞吐了吐舌……她自己也從不知道,原來她也有這麼「話癆」的時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