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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里難得的陽光透過透明的玻璃窗照在身上,暖洋洋地,讓人直犯懶,生出一種什麼也不想做,怎麼也不願動的困意。
西維亞就這樣窩在一個柔軟的座椅中,兜帽半垂,壓在眼前,雙腳蜷起,全身團起,雙臂縮在身側,雙手則捧著一杯熱飲,杯口抵在唇邊,並不喝,只是感覺著那暖氣不斷往口鼻中涌來,往眼楮上燻來——直燻得人兩眼迷離,困然欲眠。
好似忽睡忽醒間,听到許多人在說話,一個個壓低著嗓音,似乎生怕驚動了什麼東西一般,迷迷糊糊間,西維亞努力想听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越想听,越覺得彼此間隔著一層看不見的隔阻,無形無狀卻又真實存在,將她隔在了這邊,將聲音隔在了那邊。
努力著,努力著,一心一意地努力著,努力到最後,西維亞出已經忘了自己究竟是為了達到「听到」這個目的,還是為了那交談的內容而如此努力……
「喂,西維亞,你怎麼這麼快就睡覺了,快醒醒,小心另著涼。」有人搖了搖西維亞,陡然打破了她所感知的奇妙世界,將她徹底帶回了現實之中。
西維亞眨了眨眼,望著眼前的人,好半晌才反應過來,一邊挪了挪身體,坐直身子,一邊扶在後腦,懶懶叫道︰「克萊兒,你總算到了,我還以為你這回起碼要再遲到個半小時才會到呢。」
「說什麼呢,好像我是個愛遲到的,」克萊兒斜飛了她一眼,「怎麼,最近學習忙?怎麼累成這樣?」
「與學習無關,只是天氣太好,環境太好,茶太好——好得正好睡覺。」西維亞眯眼笑著,神情可愛得讓人直想掐上一把。
「嘖,真羨慕你,可以這麼肆意地想睡就睡。」克萊兒當真掐了上去,感嘆著。
西維亞拍掉她的賊手,送了一個白眼給她,同時道︰「是誰當年那麼信誓旦旦地說非軍部不入?現在回頭想說後悔,那可就來不及了。」
「我也沒要後悔,」克萊兒想學著她一樣肆意地賴下去,可是這幾個月來的軍事訓練早已經將她身上的諸多憊懶脾氣打磨得精光,哪里適應得了這樣沒骨頭一般的坐姿——光看她那別扭的模樣就惹得西維亞一陣「嘻嘻」竊笑。
克萊兒最終還是挺直了背,正襟危坐地和西維亞聊起天。
是的,聊天!在這個克萊兒難得的一月一假的日子里,在這個塔維托冬日罕見的陽光里,兩個女孩就這樣坐著,喝著熱飲,你一句,我一句地漫無邊際地閑扯著,全然沒有自己在浪費生命的自覺——這其實就是她們今天見面的主要目的。
所謂閨蜜,有時候並不需要有什麼太有意義的話題,就算是生命中最普通的一頁,在彼此間總能找出別有趣味的內容來,一同分享其中的喜怒哀樂。
至于這樣兩個年齡相差甚多的大小女孩,如何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發成出如此親密的關系,卻實在是一件令所有人吃驚的事情——包括她們彼此雙方也對此表示驚訝。
……
話說多了,自然多喝水,水喝多了,自然免不了要進行一些合理的生理解放——西維亞首先起身前往洗手間。
女孩們今天選擇的這間沙龍是一個專門款待女性的私人沙龍,純粹的會員性空間,所有進入其間的客人都是會員,或是經由會員擔保的預備會員。
沙龍每年的會費價格不菲,自然各處的裝潢配置也是物有所值——不夸張地說,就算是洗手間,裝飾得也比一般人間的主臥還漂亮,還舒適!
也不知裝飾設計是如何做到的,洗手台的水始終是溫熱的,無論流上多久都保持著同樣的恆溫,洗手台的一側有專供的洗手液、擦手巾以及護手霜等物——雖然有些講究的女士並不會用這里所準備的事物,但這種安排卻顯示了此間主人的體貼。
不過,令西維亞有些疑惑且好奇的是,如同所有公共場所的洗手間一般,這里的洗手間縱然更體貼,更豪華,卻同樣是集中式的,七八位,甚至十余位女士們集中在一個空間中——也許這是為了更好發揚女人們的八卦天性?
說來,倒也怨不得西維亞如此瞎猜,因為此時,正洗手的她已經接收到了不少三條八卦信息了——信息來源于同樣在洗手間里,或洗手,或補妝,或調整衣裙的女士們……
這邊一位紅發少女道一句東家長,那邊一位華服貴女說一句西家短,邊上還有不少人你一言,我一語,說得極是熱鬧,不多一會,一個熟悉的名字滑入西維亞的耳中,令本打算離開的西維亞頓住了腳步,作出一副整理頭發狀,一邊拉長了耳傾听——
「蒙達家的二女兒,那位叫凱瑟琳的,是吧?」
「是的,沒錯,今年剛進入植培院里學習呢。」
「是啊,就是她,前幾天呀,听說她可是做了件丟人的大事——恐怕這幾年都沒臉待在塔維托了呢。」
「咦?有這事?我怎麼都沒听說?」
「蒙達家費了多少心思才把消息臨時封所了,所以,現在,知道這事的人當真沒有幾天,我也是輾轉從好幾個人說的情況里總結出來的呢。」
「快說說,快說說,都是怎麼一回事?」
這種丑聞類的消息似乎尤其能激發女性們的興趣,一時間,其他人的交談聲都有意識地低了下去,每個人的動作都變得異常緩慢——慢是巴不得時間就在這瞬間徹底停滯下來。
「還能是怎麼回事?小女生喜歡人家,喜歡以入魔了,就那樣不管不顧地去勾引人了唄——這才幾歲呀,身體還沒發育多少呢,小豆芽一樣,也好意思就主動獻身了,真不知道蒙達家的家教什麼時候墮落到了這種程度。」
「嘻嘻,這可不一定哦,男人嘛,一旦有了興致,哪管你這麼多?再說了,不就有些人,還就專門喜歡這種未發育的小女孩?」
「真是的,說話也不知道節制,教壞了孩子們怎麼辦?」
「平時看著蒙達家也是規矩的,怎麼就教出這樣的孩子?恐怕明年的新議會上,蒙達家的議席恐怕會受到些影響了。」
「這也是應當的,自家孩子都管不好,又如何能保證代表民意?」
再往下的內容就轉移到了各種最新的政治新聞,西維亞沒再繼續听下去,再一次洗了手,便大步走出了洗手間。
拐到一處無人的地域站住腳,她垂下頭,狀似在深思,其實神思早已進入識海,向七葉提出疑問去了——
「七葉,你之前不是說,那東西只會令她出些丑,如今怎麼把事情鬧得這麼大了?」
「我怎麼知道,白番花和香茸葉放在一起最多就是讓人神智放松,敢于去做一些平時不敢做的荒唐事——好吧,也許再多加一些致幻效果,但是影響真的不嚴重。」
西維亞輕輕「嘖」嘆一聲,沒再說什麼——她倒不是後悔或是愧疚,只是覺得凱瑟琳-蒙達把事情鬧得如此滿城風雨,她擔心,蒙達家人不會輕易放過,一旦讓蒙達家人發現這其中的藥物作用,保不定會不會查到自己身上……
西維亞的確是想要好好教訓教訓這位不把別人的生死利益放在心中的驕橫大小姐,但卻沒想過把自己給賠進去!
「這點你不用擔心,」七葉安慰道,「白番花酷似雪荷,尋常人根本分不清,再加上如今白番花已經凋謝,他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這一點上的。」
這樣一來,西維亞自然松了一口氣,說道︰「不過,這樣的話,對艾麗絲的行動就暫時緩一緩,等這陣風聲過了,以後有機會再說吧。」
七葉「聞言」,嘖然一嘆,有些遺憾地點點頭,算是同意了西維亞的決定。
重新回到暖室里,克萊兒已經等了許久,一見到西維亞便調侃她的龜速,同時,笑叫著要她領罰,兩個女孩笑笑鬧鬧了一番,又繼續回到了喝茶聊天混時間的軌道上來,東拉西扯地,倒是極悠閑地度過了這個難得陽光冬日。
……
沉沉的睡夢里,西維亞不安地翻了一個身,一向平整的眉宇間被無端的惱意擠壓出一個深深的「川」字型,本應安眠恬靜的面容上卻是一片壓抑與愁苦。
紅唇間淺淺逸出一兩聲壓抑得很的申吟聲,雙手雙腳似乎也以一種不太正常的姿勢移動著,好似在夢中遇到了什麼難以擺月兌的困境一般。
西維亞在做惡夢,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做惡夢了,久到她都已經完全忘記了這世上還有「惡夢」這種東西。
夢中的她好似被什麼東西緊緊地纏繞著,她知道外面有著更為廣闊的空間,有著一切她需要的美好事物,所以,她努力掙扎著,想要突破那道阻礙——
隱約中,阻礙之外也有一種奇特的聲音在催促著她,鼓舞著她,令她更加心急、心焦。
掙扎啊掙扎,努力啊努力,突然只見她猛地一個用力翻身——
「砰」得一聲悶響,西維亞從床上翻了下來,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就在失重的那一剎那,她就已經醒了,所以,摔倒在地的所有痛楚,她盡皆感受清楚。
申吟著,詛咒著,西維亞從地上爬起來,第一時間便破口罵道︰「七葉,你又在搞什麼鬼!」
她可不覺得自己這惡夢只是一個巧合或是偶爾的行為——夢里的半睡半醒是,她分別捕捉到屬于七葉靈芝的能量波動。
「咦?你居然能感覺到我?」七葉聞言也頗為訝異,「你今天這是哪根筋不對了嗎?」。
「你才搭錯筋了呢,說,你剛才都在做些什麼,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我要不坦白,你要如何從嚴處置了?」七葉習慣性地與她逗著嘴,不過卻還是坦白應道,「我就是和附近的植物們聊聊天罷了——呃,不好吧……」
七葉像是想起什麼似地,靈體圍著西維亞的「萌芽」左繞三圈,右繞三圈,若有所思……(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