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馬車幾近橫沖直撞地奔馳在錦蘭的大街之上,車廂中不時地傳來女子急啞了的催促聲勾心斗夫11章節。疾風逆行,刮起車廂的錦綢繡花串珠簾,里頭坐立不安的女子的角色面孔忽隱忽現,一臉的焦急之色讓見者都不由得一同皺起心來。若是細瞧,那上等珠簾已被那雙縴縴素手拽下了一半。
「車夫,麻煩再快些!」雙眸緊緊地盯著路的最近頭,仿若只要她看著遠處便能使得馬車快些跑到前方一般。
「少女乃女乃,馬股兒都快抽破皮了!」前面趕車的車夫約莫十五的少年,方才因廚房大娘的干系榮幸進了秦府做上了馬夫,誰曾想今日頭一遭便遇上了少女乃女乃緊催猛趕,額頭上已滲出了密密麻麻的豆大汗珠,顧不及糊了眼,手中一個勁兒地鞭策著馬兒。
「碧紅——」
馬車還未停穩,鳳嵐顧不得一切地跳下馬車飛奔往後院去,連秦府門口站著何人都未細瞧。鳳嵐不知曉自己跑了多久,從未覺著秦府大門到自己的院落竟是那番的遙遠,自己的院落竟是那般偏遠。
不可以有事!碧紅絕對不能有事!鳳嵐心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千百個念頭如利刺般劃過心尖,想起阿娘合眼前對自己的忠誠,看著碧紅眼中的那抹不舍的親情卻是怎得都隱不去的。鳳嵐自識得人事以來對碧紅,總覺著虧欠著此生都難以還清的債。她,奪取了阿娘多少本該屬于碧紅的母愛。
「不可以!」撕心裂肺的呼喊,鳳嵐瘋了一般往院落跑去。一路上卻未曾注意到來路有何異常。看著越來越近的院落,恐懼感漸漸壓近,鳳嵐只覺著腳下的步子開始漂浮,不只是用盡了氣力還是害怕見到那灰敗的殘局。
終是沖進了院落,鳳嵐卻見無一人煙,心底有一處霍然空了。
「碧紅——碧紅——」
歇斯底里的回音在空蕩的院落一遍遍響起,卻無人聲回應。「砰」地,鳳嵐終是覺著精疲力竭地跪倒在地,絲絲鮮紅從石縫中緩緩淌出,卻未覺著疼痛。萬千的後悔讓鳳嵐失了心魂般地止不住喃喃自語︰「碧紅,是鳳嵐不好,是我不好,我不該讓你進府了。我不該讓你隨了我的,是我的錯,我的錯……」
淚早已洗去了胭脂水粉,鳳嵐只覺著絕望快要將自己逼上懸崖時,忽地背後傳來冷冽的聲音。
「你這是做甚?」
鳳嵐驚嚇地轉頭,見到面如平日一般冷冽常色的秦風冽,心中的恨意全然涌了出來。是他!是他!一切的罪魁禍首都是眼前這個男子!心中從未有過的惡魔在猖狂地叫宣著。
秦風冽被未來得及防備的轉頭過來的鳳嵐看得一時愣住,這才是最真實的她嗎?可以為了一個丫環不惜自己的身體,為了一個丫環而已,連被自己施暴都不吭一聲的女人竟在此時此地哭得如此慘烈。
「你——」
「還我碧紅!」鳳嵐恨地眼紅,猛地起身欲要朝秦風冽打去,剛一站起卻被膝上的裂口猛地一拉,跌想前去。再即將觸地的那一刻,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地拽住了自己。鳳嵐抬頭,對上那雙恨透了的黑眸,最後一絲牽制著理智的底線蹦斷。
「都是你!還我碧紅!惡人,還我碧紅!」拳打腳踢,只恨自己未曾習武勾心斗夫第十一章後院失火之事章節。
「住手!你作甚!」秦風冽被惹地惱怒,猛地拽住往身上亂捶的細腕,「誰人告知你碧紅出事的?哼,不知禮數!」胸口沒了粉拳的捶打,心中忽然覺著少了什麼,欲要抓住卻未能。看著鳳嵐的悲愴的水眸立刻亮堂了起來,心又隨之有了一絲異樣︰他竟歡喜這樣亮堂的水眸。
「你,你說甚?」碧紅未出事,碧紅安好著!雙手激動地緊緊拽住秦風冽胸前的衣襟,微微顫抖,滿臉不敢置信的驚喜如同比軟禁于籠子許久的鳥兒听聞了主子願意將她放生的消息一般。
「嗯,無事。」秦風冽被眼下的那張欣喜萬分的袖珍小臉迷惑地一時失了自個兒的性子。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連自己都未察覺聲色中的那一抹不可察覺的溫柔。
「那,那失火……」鳳嵐這才猛地驚覺似乎有著甚等異常。水靈的眸子 轆轉圈,環顧四周,這何曾有失火的跡象?院落中依舊是百花怒放,萬樹崢嶸,雕欄尤在。「那有下人來報院落失火是……」
鳳嵐不禁疑惑地轉頭收回視線問道。這一轉頭,對上近在咫尺的放大的面孔,劍眉挺鼻,黑亮深如潭水的眸中倒映著自己一張清晰的面孔,暖融融的氣息迎面打到臉上,淡淡的茶香撲鼻而來。引得鳳嵐忽地一陣耳熱。再看她的雙手,竟然已將他的領口凌亂地扯開,鎖骨半露。
「啊——我……」鳳嵐頓悟地收回手,尷尬之色將因淚水沖去了胭脂的雙頰再度染上了緋紅。
「咳,走吧!」秦風冽也因自己的一時失神有些不尋常,被鳳嵐這一放手,胸口襲入一股冷風吹醒了他的神智,丟下話語便準備轉身離去。卻終是因身後的人又破例地停了一下腳步。
「去,去哪?」
「碧紅已移居西廂房。」
待鳳嵐尋著了碧紅,見著昨日因受杖打昏迷一夜的碧紅已醒來,才松下了心中的憂慮。
「碧紅,究竟是怎得回事?」為何明明有下人來報失火,卻見院落安然無恙。但鳳嵐又是如此慶幸那下人闖進來的是如此的及時,使得她月兌離了那丑陋男子的魔抓。否然她將以甚等顏面示人。
鳳嵐替碧紅蓋著滑落的被角,卻見臥躺床榻之上的碧紅亦是一臉茫然道︰「碧紅也不詳知。我今日辰時轉醒,未見得你在屋中,本欲起身尋你,卻礙于這身子不便,又是心焦卻無措。不知待到了何時,便見少爺推門自行進來了。我……」碧紅咬了咬唇,帶著倔強與歉意,看了眼未置一言的鳳嵐,繼續道,「我一時未能忍著氣憤,見著他便未管住嘴巴。本是未見他任何,在我正疑惑之際,他猛地轉身砸碎了那一旁燃著的香爐便離去了。我見著那香爐燃了一旁的未摘完的賬簿,心下著焦急便起身去拾,卻扯裂了身上的口子,正再要痛暈之時,迷糊中似乎听得外頭傳來了下人們的驚呼聲,鬧著道院落失火了。之後醒來便在這兒了。」
院落失火,卻未起大火,只是燃了幾冊賬簿,下人們怎會嚷開了院落失火的消息。鳳嵐不禁皺起了眉,正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卻見著了門口高挺的身影。腦中閃過一絲什麼,卻未能捕捉住。
此刻的秦風冽已恢復了往日的冷冽,見著鳳嵐,頓了頓腳步又緊兒大步走來。
「你——」見身形站定,鳳嵐本以為他是興師問罪而來,卻發覺他的視線未落到自己身上。
「下人的本分是嚴守嘴巴!明日與王總管要秦府下人規矩條例抄錄百遍!」冷言冷語,似怒非怒,讓人更捉模不透此人究竟有何目的。
「你——」鳳嵐怒氣,怎會不心疼碧紅的身子,今日連床榻都離不了身,明日又怎可執筆操勞。
「不可代勞!」秦風冽看了眼已生怒氣的鳳嵐,視若無睹般繼續冷言道。隨之,轉身步于門口,在鳳嵐以為他要就此離去時,卻見他又停住了腳步。「你院落晦氣之多,日後這西廂房便是爾等院落了。我會命人將那院中的用物擇日搬過來的。」
再鳳嵐欲要還嘴之時,秦風冽仿若覺察到什麼,突然轉頭,毫無差錯地對上鳳嵐的還有些紅腫的鳳目︰「明日申時之前將燒毀的賬簿整理好予我看!」
說罷不容人置疑地快步離去,未留給鳳嵐說話機會。
望著已無人影的門口一時出神,鳳嵐心中的疑惑越發的深濃。自己所謂的「相公」究竟欲要如何,這幾日的種種刁難就僅想讓自己恨他嗎?與他又有何利?照著他平日的暴烈脾性,李爺那頭定是已經傳來消息,他卻未將自己怎樣,反而要燒毀的賬簿。只有鳳嵐知曉,自從她統管了秦府的賬務後,他從未問津過,而兩人亦從未獨處過。
「少女乃女乃,少女乃女乃!——」碧紅的叫喊將鳳嵐喚回神緒。
「碧紅,你……出府吧!莫要待在這秦府了,太可怕了,這兒太可怕了……」鳳嵐看著在床榻之上不能動彈的碧紅,思及方才的重重疑惑,近幾日的處處刁難,鳳嵐忽地慌了神。
「不!少女乃女乃在哪,碧紅就在哪!」碧紅決然地搖頭,被鳳嵐此刻要拋離自己不禁心中一抽,猛地想到了甚,顫著身子拽緊了鳳嵐的手臂前後細細翻看了遍,「那,那丑陋的惡心男子是不是……是不是把你……」碧紅想到了甚,哽咽地已說不下去。
「未有,未有的事。」看著碧紅這般心系自己,鳳嵐心中終是得到一暖,一直孤立無援,仿若被懸浮在闊海之上茫然無助的心仿若尋得了一塊浮木,幾日的惶恐終是得以發泄,未能自禁地蹲下,與碧紅相擁,靠著她比自己略寬的肩膀,淚堤徹底塌陷,「嗚——未有,碧紅,未有,好險,好險!若是晚了一步,一步,我……碧紅,好險,好可怕!嗚——」
西廂房中,兩個女子的嗚咽之聲似有似無的傳出,房外的下人卻未有人進屋打擾,仿若已被叮囑好一般,自行其是地各自忙碌著,偶爾面上露出一絲了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