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松勁竹,清清碧池,東風掠過,吹皺了一池碧水,吹歪了縴長的勁竹勾心斗夫89章節。穿過九曲長廊,暗紅的雕欄長干,與遠處的青色相應,顯露出十足的韻味,可見,當初設計之人的良苦用心。跟在秦風冽身後的王洪知曉,這秦府別院的格局,原是秦振還在世的格局一模一樣。心中談心事過境遷,物是人非之時,恰見院中臨水而坐的婦女,驚愣地說不出話來。
只見一窈窕女子依水而坐,皎皎兮似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依舊是年輕時那般,一身白紗裙,質傲清霜色,香含秋露華。她側身而坐,手中拾掇著盤中糕點的碎屑,有一下沒一下地往碧池中的魚兒扔去。
許素珍,你還是到何處都依舊這般安寧嗎?秦風冽看著那個仿若即將羽化登仙般的輕盈身子,心中說不出之感。近二十年未見,她容顏未衰,心境淡遠,何處都可以為家嗎?那為何不來他的家?緊緊盯著她的一舉一動,秦風冽僵立在那里,許素珍,你知曉是我,你的兒子將你劫來的嗎?二十年之余,你再見我時還會認得我嗎?
許久,直到一陣寒風吹過,秦風冽見她緊了緊衣襟,緩緩起身,似是準備回屋了勾心斗夫89章節。然而,下一刻的景象讓他無語凝咽。只見那個削瘦的身子雙手撐著花壇,似乎是用盡了全身氣力般,艱難地將那削薄如紙的身子撐起,還未站穩,一陣疾風而過,恍惚之中,他眼花般地看見她的身子搖晃了好些下。許素珍端起盤子,一步,一個趔趄。她的腿
身後的王洪驚呼地捂住了嘴巴,秦風冽更是一個無力,足下失力,跌靠在柱廊之上。她的腿,他沒有看錯,他絕不會看錯的,她竟然裝了假肢!秦風冽不知此刻的心中是何滋味。她,究竟經歷了什麼,遲遲不來尋自己的原因又是什麼。
「少爺,夫人她……」王洪見秦風冽一直呆立了近半個時辰,終是忍不住好心提醒道。「你,要不要進去看看?若是遲了,恐怕」王洪還未說完,接下去的話由一個剛剛跌跌撞撞闖進來的下人替他接著說了,「不好了!大,大少爺,不好了!司徒景明的人來了,已經在門口了,說是要接老夫人回府。」
秦風冽這才覺醒,收回望著屋中門扉的視線,臉上的落寞不明之色立刻沉了下來︰「他派誰人前來的?」濃眉緊皺,擰成一線,如墨的黑眸中閃出擋不住的戾氣。
「司徒景明親自前來的。」下人被秦風冽的目光掃過,渾身不禁一個冷顫。
「王伯,你喚幾個人來後院守著。」秦風冽再次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已經合上門的房間,附言道,「再喚廚房去熬制碗白玉紅棗蓮子粥送去,記得,配上碟白砂糖。」若是沒記錯,她喜愛在喝粥之時配一碟白砂糖。她曾說過,甜,可以解憂。
「是。」王洪蒼老的身子恭敬的一鞠,眼底已是老淚盈眶,被自家少爺的心細熱了眼。他一直不解,為何自少爺掌管秦府後,老夫人依舊不與少爺一個消息,少爺自小孤苦伶仃,不與其他少兒一般有著戲耍的兒時,自老夫人離開後時常被外頭的人欺負沒得娘親疼愛,被其他孩子取笑被娘親扔了的可憐娃。王洪將一點一滴都看在心中,礙于身份又不敢多言。可如今看見老夫人就在眼前,他又明白為何少爺不去相認。
秦風冽來到大堂之時,只見一年紀約莫過半百的男子,身材偉岸,膚色古銅,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幽暗深邃的冰眸子,顯得狂野不拘,恃才傲物。而鼻尖的挺拔模樣卻與鳳嵐相似至極。
「不知司徒前輩前來,風冽怠慢了!」秦風冽上前鞠身,對于司徒景明,他從未見過,這是第一面,而連他的消息,他都少之又少,派人去搜查了,卻沒得任何有用的回報。仿若雙鳳族消失後他就連同著一起消失了。對于高深莫測之人,秦風冽向來敬而遠之。
司徒景明听聞聲音轉身,犀利的眸子好生端詳了秦風冽一遍,眼底看不出是何心思。秦風冽只覺著那雙眼楮幾乎可以將他看穿一般,「你就是秦風冽?秦府掌權人?」眼前的男子生得確是一副好相貌,眉目間神駿氣朗,稜角分明,若是細看,與許素珍確實有著幾分相似。但若是與沈民鴻相比,司徒景明微微皺眉,二人若論貌,不相上下,各有風姿,若論才,秦風冽鋒芒畢露,運籌帷幄,雄心野膽,沈民鴻暗箭私藏,圓滑謀世,卻少了一分雄心,多了一份奸猾。
「正是在下。若是風冽所認無措,我該喚司徒前輩一聲舅舅?」秦風冽看不出司徒景明的意圖,只覺著他打探自己,除了來此討回許素珍之事,更多的是為鳳嵐前來一探究竟。秦風冽試圖旁敲側擊地揣摩此人的目的與性子。
「哼,你還不配。」一听聞「鳳嵐」,只見司徒景明面色一沉,長袖猛力一甩,擦袍而過,冷哼道。「鳳嵐的事,我定會讓你們做個了斷的。只不過還不是時候罷了!你就別妄想再從鳳嵐身上下手了!」
「風冽從未想過。」秦風冽不卑不亢道,思及鳳嵐,前幾日手下來報,秦府的生意忽然轉好,竟是鳳嵐動用了雙鳳族的勢力相助,連她的身份都曝光于天下,那時,他震驚不敢置信,司徒鳳嵐,你究竟是何意?明明知曉,這樣對她百害無一利,反而會引得萬千矛頭。
「許素珍我要帶回去了。」司徒景明突然轉移話題道,不再追問秦風冽與鳳嵐之事。
「許素珍乃我娘親,自是該住于我院中,不知前輩有何理由帶走?」秦風冽與他直視,毫不退讓。
「沒有理由,我只是還人人情。我現下予你一個選擇,讓許素珍自己選擇去留,若是你不依,自是該知曉我司徒景明有辦法將她接回的。」
秦風冽不禁皺眉,那人情,應是還沈民鴻的吧,至于他的手段,他自然相信僅一個許素珍綽綽有余。只是,「那懇請前輩告知,是從何而來的消息人在此處?」若是無人告密,應不會在緊緊兩個時辰內隨後緊追而來。
司徒景明眼底閃過一道亮色,清晰地吐出一個名字︰「沈千雅。」
竟然是她!這個女人究竟想如何?許素珍在沈民鴻那邊亦是她告訴自己的消息,而如今又告知司徒景明。秦風冽的雙頻蹙眉更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