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姬妖嬈 第十七章 禮佛贖刑

作者 ︰

蘇婉眼力極好,凝目細看,那里已經被里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只隱隱約約見一容貌清秀的少年行三跪九叩朝拜之禮,許多小兒婦人隨著少年挪動步步後退,卻仍舊圍成一團看熱鬧,到處都是嗡嗡嗡嗡的議論聲。

蘇婉凝耳听了一陣,原來這少年是花街柳巷的小倌兒,因為犯了事兒被逼禮佛贖刑。

蘇婉不以為意的撇撇嘴,這世正值佛道宗教鼎盛的時代,虔誠的信徒相信只要自己舍身飼佛,便能得到神佛庇佑,因而有許多人舍身為寺奴,信仰狂熱分子甚至自殘肢體供佛,但正因為如此,有些貪暴吏士信佛、供佛,卻又怕痛,便想出逼小吏百姓替他們供奉的法子,「百姓有罪,禮佛贖刑,甚至燒臂照佛,殘肢焚身」的事情層出不窮。

蘇婉身為落難人士,自身難保,不欲招惹是非,便打算繞過人去速速離開,掃眼見到一個少年孤零零站在人群外抽抽噎噎流淚。

那少年涂脂抹粉,雙眼浮腫,雖然被脂粉厚厚涂抹了一層,仍舊掩蓋不了眼下的黑眼圈,蘇婉暗想這少年便是那三跪九叩小倌兒的同伴,從旁邊路過時見不由多看了幾眼。

在這個時代,雖然士人名流豢妓成風,但妓倌仍然被列為下九流的賤籍,在民間,由于階級差別,妓人不得與百姓士人通婚為妻,妓女的兒子更是不能讀書做官,即便是像話本故事上寫的那樣權貴寵愛妓人到了百依百順的地步,也絕對不可能娶個妓女回家為妻,至于小倌兒之流,比妓女地位更加不如。

蘇婉從那少年旁邊行過,听得少年嘴里喃喃什麼「鶯歌兒……冤枉……梁氏……」之類的話,最後一個詞硬生生的讓她頓住腳步。

「那梁大郎可是最近鬧得陳縣沸沸揚揚的梁氏?」蘇婉突兀的插話進去。

描眉涂朱的少年被她嚇了一跳,輕拍拍胸口,冰冰冷冷瞥了她一眼。

一邊抽噎,一邊道︰「那又如何?」

蘇婉指著圍成一團的人群︰「那梁大郎不是與陳氏阿婉有關麼,怎的牽扯到那位?」

少年听蘇婉一說,心情惡劣到了極點,憤憤道,「干卿底事!你這等閑人就知在此處看人磕得頭破血流,問東問西,把人的惡事當做笑話唧唧喳喳,最是可惡!」

蘇婉不以為意的笑笑,刻意放緩語氣︰「你與他相識麼?」

少年不理她,淒淒盯著人群中間,捻起寬大的袖子抹淚。

蘇婉安慰少年︰「難道你就不想救他麼?」

少年哭兮兮道︰「怎麼救,能救早就救了,奴們什麼法子都想了偏偏那梁大郎家有權有勢,奴等賤籍,就算是被人平白欺負了去也只得忍氣吞聲。」

說著又是憤憤一聲冷哼,道︰「那梁氏老爺也真真是可惡,自個兒兒子死了偏偏說他兒在南風館遭了晦氣,讓鶯歌兒行跪拜之禮寺廟上香贖罪,奴們雖然身份卑賤,哪里遭過如此……可憐鶯歌兒……」說著又嚶嚶哭了起來。

蘇婉見他眼淚越流越多,心里也不好受,抿了抿嘴巴,道︰「那梁大郎又沒死在南風館,怎的要你們遭這等罪?」

少年听蘇婉話說得客觀,盯著蘇婉的眼神也不再如先前充滿怨憤。

他似乎想起了什麼傷心事,嗚咽道︰「這事也怪南風館倒霉,那梁大郎平素哪次到了館內不是春宵一度,第二天才走,唯獨那麼一次例外,那梁氏的郎主便將梁大郎的死怪罪到奴們頭上……唉!」

梁大郎梁大郎少年話說得半藏半露,看同伴走得遠了,也不再理蘇婉,紅腫著眼楮跟了上去。

蘇婉目睹少年匆匆離開,她與少年同路,心知自己此刻就算是有心也幫不了忙,不欲再見這等揪心的場景,快步繞過人群,拐了另一條道走。

永寧寺,位于陳縣北部遠離城市的郊外,建寺數十年,構七級佛圖,高三百余尺,廟內佛像大小皆為石頭鑄造,為陳縣一壯觀。

廟內香火鼎盛,城內周邊達官顯貴,歷愛在此寺燒香敬佛,即便是從來宅在屋子里不出門的陳氏阿婉,在蘇婉進入這具身體前,亦曾在這大佛寺廟內上過幾次香。

正是永寧寺燒香拜佛正旺的時候,鼎爐里面香火燻繞,案幾上燃燒著一排排蓮花燭燈,伴隨著小沙佗敲鐘念佛的聲音,無端端讓人平靜。

蘇婉點燃香在觀音面前跪了下去,面色虔誠的拜了三拜,心中默念︰菩薩在上,我本異世已死孤魂,菩薩既然讓我重活于此世,便讓我早日找到凶手,沉冤昭雪。

默默念畢,蘇婉插上香,再三叩首。

她心里雖然堅定自己要破了這案子的信心,但從未想過去剖尸檢驗。

這時的們最最講究孝道,喪葬崇尚古禮,光是殯殮死者的環節便有作復、銘旌、命赴、小殮、大殮等諸多程序,破壞尸體更是會被判處重罪,即便是停在停尸館的尸體,蘇婉有種種理由開棺驗尸,也是不能像電視上那樣,剖尸檢驗,而她雖然見過法醫的驗尸報告,本身對尸檢並無實踐,幾番斟酌,只得走最笨最險的辦法。

回陳氏找線索。

心里雖然下定了注意,但她心知,自個兒,是絕對不能這般灰溜溜的回去的。

她需要有人,借她一個冠冕堂皇回去的身份和理由!

永寧寺殿宇後堂,僧舍因山就水,高低錯落而建,曲徑幽致。

蘇婉沿著蜿蜒道路走了一陣,靠近一排僧舍的地方停著兩輛貴人搭乘的牛車,一輛敞篷露車,一輛通憲牛車。

蘇婉見通憲車上帳幔飄搖,微微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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