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鳳這一番作勢，屋子里的幾個人心里都是一驚，真是事無百利，好不容易取得了老鴇的歡心，沒想到卻又無意中得罪了這位。
彩蝶的心里起伏難定，情知對方是氣自己要凌駕于她之位故意來耍的花樣，像現在這樣為自己的臉啜泣擺明了是想讓自己難堪罷了，而最重要的是自己這張臉確實是需要一段時間才會恢復。
一時內屋子里寂靜得很，只有鸞鳳低低的假啜聲。
「鸞鳳姑娘，您快別哭了！」驀地一個如洪鐘般的聲音傳了過來，眾人都是一驚。
鸞鳳正在作嬌弱狀，聞听此聲嚇得身子晃了幾晃，細看了一下，原來是珍珠這個傻大姐，當下氣得就要發作。
珍珠一直在觀察著她，哪容她來數落自己，「大夫說了我們彩蝶姑娘的臉，不好恢復到以前的樣子，您再這樣哭也沒有用，要是哭壞了身子，一會兒老鴇媽媽又要來罵彩蝶姑娘了。」
呃？
鸞鳳顯然沒弄明白是怎麼回事，媽媽怎麼會罵彩蝶，她對彩蝶都好過了天了還會舍得罵她？
珍珠就當沒看見她的表情，繼續說著，「白日里媽媽來的時候把依依罵了一頓，說她長了豹子膽竟然敢編排——里花魁的不是，依依不服還被拳打腳踢了一頓呢，那依依最後被帶走的時候臉都腫得沒個人型了。」
鸞鳳的嘴角彎了彎，暗叫活該，是她自己不知好歹，能怨誰呢？
「媽媽走的時候還警告我們彩蝶姑娘，說以後不準再接觸依依這種人，如果有人再膽敢算計鸞鳳姑娘，就讓她嘗嘗下十八層地獄的滋味，嚇得彩蝶姑娘這一天都沒吃東西呢。」
鸞鳳的表情明顯的緩和下來，她凝視著彩蝶，「怎麼會呢，我瞧著她對你很另眼相待的，你瞧這屋里的東西哪一樣不是挑好的送來的？」
彩蝶也明白了珍珠的意思，她順著她的話繼續編排，「鳳兒你誤會了，那些下人們也誤會了，他們只看見媽媽讓人給我作衣裳、送首飾，就以為媽媽要重用我，于是盡揀些好東西送過來，其實那些衣裳、首飾是我白日里向媽媽跪求來的，你也知道……我這幾年沒穿過多漂亮的衣服……」她一副扭捏狀，羞答答的甚是不好意思似的，「我只是希望能再穿戴上那些華麗的衣服和首飾，那樣即使我的臉變不回從前，我也知足了。」
鸞鳳心里暗翻了一個白眼，原來是死乞白賴硬要來的，老鴇肯定是念在她有希望賺些錢的面上同意的，還真是個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心里想著，臉上卻是一副心痛的模樣，「好彩蝶，你有這樣的想法，為什麼不跟我說呢，我的東西那麼多，你隨便挑就是了。」
彩蝶顯得很是感動，「鳳兒，謝謝你，我知道你待我好，只是我這輩子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大出路了，你還願意和我作姐妹嗎？」。
「當然了，我們一直都是啊！」
彩蝶心里惡吐了一口，暗罵她嘴蜜如劍，自己以前就是著了她這一道，這一次說什麼都不會再相信了。
「鸞鳳，謝謝你，能有你這個好姐妹我這輩子就別無所求了。」
鸞鳳一臉的欣笑。
珍珠瞧著面露羨慕的表情，「瞧瞧，你們倆個多好，可比那個依依不知道強出來多少倍，那個壞女人昨天的樣子太嚇人了。」
彩蝶心里明了，知道是讓自己說出依依臉的事。她裝作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她會是這種人，不過昨日見她被打得那麼淒慘，還真是有些可憐，雖然臉上的妝容還是那麼的精致，不過身上疼得出了許多汗，連後背都濕透了……」說著睨著鸞鳳，偷看她的表情。
果然鸞鳳起了疑心，這溫柔鄉里的女人對臉部是最為敏感的，她的眼神游離不定，「怎麼可能呢，身上都是汗，臉上的妝還是完好的？」見彩蝶點點頭，不禁又低吟著，「難不成用了什麼不怕汗的東西？」
彩蝶裝作無意的樣子輕聲答著，「我也不知道，不過如果真有那東西還真是個寶，可以一直維持那麼完美的樣子，害怕的時候臉不會發白，高興的時候臉也不會大紅，永遠是那麼嬌人。」
鸞鳳的臉閃過一絲異色，眼楮定定的看向一個地方，似在思考和回憶。稍傾，她站起身來，「今日我就先回去了，有時間我再來看你。」
「啊？鳳兒，你這就回去了？」
鸞鳳也不答話，略一點頭領著兩個小丫頭匆匆走了。
珍珠、彩蝶等人露出了笑意，這下就有好戲看了。
關上了房門，幾個人圍坐在桌旁，小丫頭晴兒好奇地看著兩人，「彩蝶姐，鸞鳳姑娘長得那麼漂亮，為什麼你們卻象是很怕她似的，她——真的很可怕嗎？」。
彩蝶的臉有些扭曲，「萬事不能光看外面，只看她毀人臉這一事，就知她的心腸有多麼狠毒，我們作姑娘的臉毀了怎麼可能再生存下去呢，要不是我的琴藝還不錯，只怕也早成了白骨。」她頓了頓，看見晴兒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不禁苦笑著，「我剛來到這里時只有十二歲，那時也同你一般天真，以為事事都會朝著好的方向發展。可是——看看我付出的代價吧，這就是鸞鳳給我上的第一課！」
「真的是她？」
「我身受其害，當然沒有人比我更了解真相了，不是嗎？」。
晴兒沉默了。
「這幾年她更是猖狂，仗著客人們給的賞錢都可以自己留下，積累了一大筆銀子，現在這——里只怕每一處都有她的人，雖然媽媽說祥叔不會背叛，但那個趙大卻極有可能早換了主兒，只看這幾年好幾個漂亮姑娘的下場就知道了，怎麼可能個個都是生病或出意外死的，我敢肯定是她暗中著趙大做了手腳。」
「就為了她當家花魅的位置？」
彩蝶無奈地點著頭，「是啊，有的人就是這樣，一旦達到了某個位置就不肯下來，她享受那位置帶給她的榮耀和財富，說什麼都不會讓開的。」
「可是……她的年紀也會越來越大的呀，怎麼可能一直佔著那個位置，媽媽也不會同意的。」
彩蝶和珍珠兩人相視一笑，珍珠忍不住逗了她一句，「小丫頭有點開竅了，知道想問題了。」
晴兒臉上一紅，「我……也只是亂想想，可是她以後還會那麼做嗎？」。
珍珠面上一緊，「或許吧，也或許……依依說的話也不盡是假的……她有自己的想法也說不定。」
那兩人同是驚恐地看向對方……
不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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