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牛回去，正趕上姐姐春花領著兩個外甥來看自己的娘，老太太一手拉著一個外孫子，嘖嘖地連連稱好，許久想起缺了一個人，便問道，「今次姑爺沒跟過來？」
春花一身福態，她笑意盈盈地回著，「本想一起來的，可巧孩子女乃女乃的腿疼病又犯了，他怕不在家時自己的娘又到處亂轉，只好留在家里看著，臨來時還叮囑我幫他給娘告聲罪，得閑時他再來看您。」
老太太不出聲了，青牛知道自己的娘在生氣，可姐夫也是為了照顧親娘，晚兩天來也不算什麼，想著他抱起兩個孩子，「來，讓舅舅看看你們有沒有長高？」
春花的兩個兒子一個六歲，一個三歲，都是比較淘氣的年紀，一上了身便不老實地亂扭起來，弄得青牛連忙放下怕摔著了，大的腳一落地就向外推青牛，「不要抱著我，天天都一身汗，味太大。」
青牛面上一窒，愣在那里不動了。
春花趕緊打了一下大的，「這是在說什麼費話，和你的舅舅在一起還一點規矩都沒有。」那孩子得了打不情願地閉上了嘴。
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唉，你打他做什麼，小孩子什麼都不懂，還不都是大人教的。」
春花面上紅了，自己的丈夫在村子里經營個雜貨鋪，因此一年到頭也不用出什麼力，銀子賺得卻比旁人多些，他平日里極是瞧不起那些出苦大力的，天長日久對兩個孩子也產生了影響。「娘，您也不用太在意，福貴他就是那麼個人，一張破車嘴整天亂嚷嚷，人卻是沒有壞心的。」
老太太不吭聲，心想他對自己家人是挺好的，可對我這個老太母娘和青牛卻一點好心都沒有，但凡能幫襯著點，青牛也不至于到現在還沒成親。
又想起兒子剛去了前院，她笑著問，「兒啊，蓨面窩窩送去了沒有，那兩個丫頭怎麼說？」
青牛耷拉著腦袋，「不過幾個蓨面窩窩，人家能說什麼，說謝謝了。」
「你這個臭小子，明知道娘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春花听出了點意思，「娘，怎麼，青牛看上了哪家的姑娘？」
老太太的笑臉更大了，「是啊，咱家旁院的房子被兩個丫頭租去了住，听說她們家里都沒有人了，到這兒來尋親又沒找到，我和青牛尋思著要是能給青牛作房媳婦也是不錯的。」
是個外來的姑娘沒有什麼背景，現在又住在自己家，春花馬上樂了，「這事肯定成啊，她們無依無靠的，踫上這樣的事還不高興死？這樣，我在家住幾天，得空時把意思跟她們說了，也好早點把青牛的大事了了。」
「你呀，總算說句象樣的話了。」
見娘和姐姐說得熱鬧，青牛也不好搭話，心想事情未必那必如意，只看她們把那屋子布置得跟新房一樣，就知道兩姐妹也是極講生活條件的人，人家哪會願意到個破家來住。
這一家人在算計著兩姐妹，冰雁、雪雁卻在忙著自己的事。
「雪雁，一會兒多穿點，我們到街上轉轉。」
「我馬上就收拾，哦，姐姐，你也嘗嘗蓨面窩窩，很好吃呢。」
冰雁睨笑地看著她，「吃了這半天，終于想起我了？」
「呵呵，先前卻是忘了。」
「你呀，我剛剛是在逗你，這東西還是留著你自己吃吧，我、不想吃他家的東西。」
雪雁知道姐姐被青牛的一廂情願惹惱了，趕緊勸慰兩句，「唉，那人也是，沒事跑過來亂嚼什麼舌根，真以為咱們是落魄得不行要佔便宜？也不想想咱們還月月給他們付銀子呢。」
冰雁嘆了一口氣，「這事兒還真不好和他們明講，畢竟咱們還住著他家的房子，處得太僵了不好。」
兩個人將屋內的炭火都滅了，穿上了厚厚的棉衣一起走上了大街。
十里鎮的大街極是規矩，呈井字形向外擴張著。青牛家住的稍微偏遠了一些，兩人走了一柱香的時間，身上都凍透了。冰雁用力搓著手，「這破天氣，每天都這麼冷哈哈的，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暖過來？」
「姐姐怎麼忘了，還得一個多月才能化冰呢。」
冰雁暗想我哪知道這些，以前的事又不記得了，不過也沒說有申辯，她看了看前面街角拐彎處的布行說道，「我們到那個布行暖和一下吧。」
前兩日兩人剛在這里買了花布和被褥，老板順叔還認得她們，一見了二人忙迎上來，「呵呵，兩位姑娘又來了，快進來烤烤手。」
兩人不客氣地進來了，冰雁搓著手，「順老板，這大冬天的大概就屬您的生意最好了。」
「瞧姑娘說的，這鎮上的買賣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哪就能是我這兒的生意好做，咱北方天寒，布料賣得是多些，不過那些酒樓、飯莊里才是人山人海，人家那才是真正的大買賣，細水長流的大買賣。」
冰雁笑道，「順老板，我們姐倆今天不買布，是特意出來看看能做個什麼營生，您老能不能幫著參謀參謀？」
「你們姐倆要出頭？」順叔很是詫異，不過想想二人的境遇又點點頭，「哎，也是，找個長久的營生才能維持生活，要不然過不多久怕不就得坐吃山空了。」
二人也忙點頭，「就是這個道理，順老板您剛才說這鎮上客人最多的是那些酒樓、飯莊？」
「對，無論鎮上的人還是十里八村來買貨辦事的人餓了總要吃飯，大的飯莊人滿，小的酒鋪也滿是人，一天總要到快睡覺了才能關得了門。」
正說著又有人進來買布了。
「上個月蘇州的好絲綢可還有了？」
幾個人轉過身來看，原來是兩個衣著華麗的婦人，她們顯是剛從馬車下來的，身上一點寒氣都沒有，見屋內站著的姐妹倆，只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便不再理睬，徑直對著老板問話。
「是二女乃女乃、三女乃女乃，那批絲綢還有一匹藍色的，您二位過來看看！」
「藍色的？紅色的沒有了嗎？」。其中一個有些不高興了，她四處看著櫃台上擺的布匹，果然沒有了紅色的絲綢不禁有些失望，「這麼短時間就都賣光了？我說老板你怎麼不再從外面運點回來？」
老板小心地陪著笑臉，「三女乃女乃你不知道，這蘇州冷家堡里的絲綢千金難買，就這五匹絲綢還是我托了好幾層關系才轉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