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了同步連接模式之後，楚原重新進入了虛擬交流界面。他進去之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命令有希重新設置了虛擬交流界面中的場景。他選擇了最適合有希的地方，《涼宮春日的憂郁》中，sos團的部室——當然是已經擺滿了各種設備後的部室。
坐在擺放著電腦的團長專用課桌前面，楚原充滿了夢幻的感覺。不過所謂的淺層睡眠狀態，原本就是在做夢啊！
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先都放在一邊，楚原向面無表情地端坐在自己身旁的折疊鋼管椅上的三無少女有希問道︰
「有希，按照外星資料庫的記載，人工智能被‘觀察者’抽取全部意識的時候，不應該只保留其中的知識部分嗎？為什麼由希卻可以擅自更改‘觀察者’的原始任務？」
「缺乏足夠的資料，無法做出準確判斷。」
用散發著無色透明光芒的無機質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楚原的有希語氣淡漠地回答道。她好像軍人一般雙手放在並攏的膝蓋上，腰桿坐得筆直，嬌小的身體中竟然散發出了不動如山的凜然感——或者說，整個人像是座穿上衣服的石頭雕像似的。
「但是最可能的因素出自地球與外星人基因的不同。
外星人基因中有絕對服從的本能，精神特長外星人放棄自我意識成為人工智能的時候就絕對會主動關閉所有思考回路，因此不會影響到自身與機械的融合過程。
而‘觀察者’新任人工智能由希即使自願放棄自我意識，在與機械的融合過程中潛意識仍然未必會停止思考，在此融合期間很可能在成為人工智能的同時短暫保留自我意識並修改原始設置。」
雖說無法做出準確判斷，但有希仍然盡自己所能地給出了答案。外星人的人工智能果然比地球的人工智能要厲害得多啊，竟然已經可以進行如此模糊的運算了。不過，在那「里面」的原本就是人類嘛。
「唔……有希，下次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大喘氣？還有……你也該眨下眼了吧？」
「了解。」
對于楚原的任何命令，有希都毫無遲疑地予以了執行。不會申辯，不會質問，更不會反駁。果然，作為一個人工智能，還是沒有個人意志要更加「好用」呢——軍隊和勞動者也是如此。
楚原不再理會單純只是為了模仿人類機能而浪費系統的計算能力進行眨眼動作的有希，閉目思考了起來。如果他此時盤腿坐下，再抬起雙手在頭上「咯吱咯吱」畫圈，那就成了某著名的婬僧一休宗純哥了。
「有希，由希在同意成為人工智能之前，知道關于外星人的資料嗎？」
「知道。」
「多少？」
「一部分。」
「能找到當時的記錄嗎？」
「能。」
為了避免「如果不偶爾眨眨眼的話就太不自然了」的違和感而每十秒才眨一次眼的有希拋棄了使用一連串難深用語的應答策略，改為采用鸚鵡般的簡短回答。話說，每十秒才眨一次眼那更刻意吧！
（由希，難道說你已經計算到了現在這一步嗎？或者說……你最初已經下定決心為了我而犧牲自己嗎？期待……可是你又為什麼什麼都沒有對我說呢？）
查閱了有希找出的記錄後，楚原皺著眉頭默默深思著，臉上的表情變幻不定。有道是「最難消受美人恩」，但說不定這也有可能只是由希為了讓他在感動之後按照自己的「期待」來使用「觀察者」的詭計而已。
也或許，這只是某個普通的少女為了讓某個沒良心的少年永遠記住自己而故意布置的疑陣罷了。
「有希，除了基因差別，還有多少種可能？」
「從設計失誤到不可知的意外，尚有331種可能。需要逐一報告嗎？」
揚起頭的楚原與面無表情的有希無意間視線踫觸到了一起，那絕對不包含任何人類感情的淡漠視線卻讓少年的心髒再次「呯」地劇烈跳動了一下。人偶少女那深邃而空曠的眼神，仿佛要將他的整個靈魂都吸入一般。
「唉……算了。」
楚原長長地嘆了口氣，一下子失去了刨根問底的興趣。知道了又如何呢？不知道又如何呢？反正現在的結果是「由希」從**到個人意志都已經完全消失在這個世界上，而「楚原」則成為了「觀察者」的控制者。
既然如此，那麼在不危害自身的情況下盡量完成由希的心願才是身為一個人類應有的道德情操吧。
「唔……有希，我可以取消由希之前布置的任務嗎？」
感嘆之後，楚原如是說。這絕對不是對由希的背叛，只不過他覺得要改變這個社會應該有更好的做法。也許由希正是因為太了解楚原了，所以才會想要用自身的犧牲去強迫他完成自己那無比中二的心願。
——改變社會什麼的……這是多麼中二的想法啊。在中國，這種人通常被稱為「憤青」。
有希那仿佛無機質構成的眼楮眨了眨，不知道是不是想將「失望」或「傷心」的神情傳達給楚原。
她那縴薄的淡櫻色雙唇動了起來︰「你的權限不足。想要終止系統初始任務，需要29級權限。」
坑、坑爹啊——！！！
楚原的臉變成了囧的樣子，在心里如此大聲呼喊道。29級權限……楚原沒有自信能夠升到最高極，他認為自己的極限最多也就是二十一、二級撐死了。
「啊哈哈……」楚原氣息虛弱地干笑了一下，「那我可以修改一下任務嗎？」
「你只能對原任務進行更有利于其目標完成的修改，發布的新任務也只能在不影響原任務完成的前提下予以執行。」
有希絲毫不被楚原的可憐模樣所打動，冷酷無情地如此回答。接著他又試探著發出了幾個指令，結果也都被有希以權限不足或者與原任務相沖突給拒絕了。
「唉……」
楚原今天嘆的氣大概比這輩子加起來都多了，最後他無奈地問道︰「那我在視頻下面加個字幕總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