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因為親眼目睹了艾萌幼年時的慘劇的緣故，這次楚原是真的被艾萌的祖父母一家給氣壞了。
尤其是那個死老虔婆，她就是一切的罪魁禍首。楚原仔細看過了，艾萌的女乃女乃真不是個東西。
她總共就兩個兒子，還從小就特別偏向二兒子。大兒子結婚之後，花了六七萬買了單位福利房，其中她這婆家才象征性的出了兩千，剩下的錢是人家夫妻倆和娘家這方一起拿的；而二兒子結婚時已經下海撈了不少錢，她還是給了二兒六萬買房錢。
在艾萌的父親下崗之後，每次一回父母家就得挨呲。而且她這媽當的可奇葩了，媳婦兒、孫女她一個也看不慣，一有機會就在兒子耳邊挑唆是非，生怕兒子家里過得太舒服似的。可以說她兒子的家庭悲劇，她起碼要負一半以上的責任。
而艾萌的父親死後，艾萌的叔叔其實對哥哥的死毫不關心，沒想要替他那沒用的哥哥報仇，也沒在意他兄嫂的那套小破房子。這時又是她這個蚊子腿上也想刮下二兩肉的媽，簡直是拎著二兒子的耳朵去教唆他怎麼怎麼一步步把那套房子弄到手。
這些還不算最氣人的，最氣人的是這個老不死的做過的這麼多壞事，一件也夠不上違法犯罪行為，最多只能算是道德極其敗壞、品質極其惡劣，是極端的小農意識、小市民意識而已。她的確不配做個母親，甚至不配做個人，她在良心上犯下了重罪，但是——她卻偏偏沒犯法！
讓楚原稍稍解氣的是今年六月末的時候，那些沒犯什麼大錯誤的警察和軍隊一起出動，根據g的黑材料視頻公布的證據，將這老虔婆的二兒子給抓起來了。他在多年的拆遷過程中大量賄賂國家官員，指使策劃了多起故意傷害案，還組織了具有黑社會性質的團伙……可謂是罪行累累。
現在這時候，她二兒子已經在監獄里蹲無期徒刑了——和當初被她陷害的兒媳婦刑期一樣。而這老不死的二兒子所有家產——包括她花了大力氣幫二兒子弄到手的那套本應屬于艾萌的房子，也全都被國家收繳了。
錢沒了之後，她二兒子的漂亮老婆立即帶著她的大孫子跑了；她那個一直窩囊地成天挨她罵的老頭子也因為刺激過大，突發腦溢血搶救無效了。親戚朋友？更是幾十年前就躲她老遠了。
有退休金的老頭和掙大錢的兒子一去，她這個連退休金都沒有的老虔婆就立即斷了所有經濟來源。而她平時厲害的要命，又仗著有個好像黑社會似的兒子，四鄰八舍就沒有願搭理她的，現在這時候不來落井下石就算人家有素質了。
就連社區和街道，當初來收個衛生費什麼的時候，什麼也收不上來不說，而且沒少受她氣也還得給她辦特困什麼的——誰叫人家兒子「能」啊。現在正好她兒子「進去」了，社區主任立即理直氣壯地把她「非法」享受的所有福利給停了。
沒了兒子給她撐腰，這老虔婆再怎麼哭天喊地打滾撒潑，也只不過是一只沒有人會害怕的老狗罷了。這真是「眼看他起朱樓，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她越是丑態畢露，周圍所有人都越是看得心里暗爽。
只不過令楚原覺得還有些不爽的地方，就是這老不死的還真是個老不死的。
——這整個家可以說都是叫她給敗了，但家破人亡之後，她這個「老而不死是為賊」的老虔婆反而狗屁事沒有。違法犯罪跟她不沾邊，她手里的房子和多年積蓄夠她吃到死了，就連身體……看她打滾撒潑中氣十足的樣子，這老不死的身體說不定比年輕人還好。
雖然楚原想要用「對一個人最大的懲罰不是殺死他，而是讓他生不如死」這句話來說服自己慶賀一番，但他真的很懷疑，像這樣一個良心都被狗吃了的老虔婆，能夠為此而痛苦多長時間？是十年？是一年？還是三個月？
像這種從頭到腳冒壞水的人，竟然還沒辦法治她了，竟然還能夠比許多善良的人活得更滋潤，這真是沒天理了。可問題是就算現在全世界所有國家都達成了互相引渡外逃犯罪分子的協議，把那些一直在國外逍遙的貪官也逮捕了、財產沒收了，但這個老虔婆卻根本不在法律的懲治範圍內。
「由希，看來光有法律，還遠遠不夠啊。這個世界上的許多事情，不是依靠法律就能解決得了的。
但是你也想到了吧，如果真的連所有人的道德都要納入監督範圍內，簡直就像是給人類戴上了一副沉重的枷鎖一樣。或許，所有人會因此集體決定將這種監督視作無物。
畢竟，‘觀察者’只是一種能夠起到監督作用的信息記錄器而已，它根本不具備任何力量啊……」
楚原將身體整個癱在電腦椅上，後腦勺靠著椅背，雙目無神地喃喃自語道。過了一會兒，他重新調整好了精神，又神采奕奕地坐了起來，大大地伸了一個懶腰。
「呵……
做到現在這個地步也已經夠好的了，剩下的慢慢來吧。如果人類寧願自己把自己拖向毀滅，那我也懶得多費什麼力氣了。
反正我和由希的想法本來就不一樣，我一定要先讓自己的需要得到滿足，然後是我周圍的人，再然後才是全人類。」
楚原理直氣壯地說出了相當自私自利的話，絲毫不為自己那狹隘落後的思想觀念感到臉紅。他認為自己客觀來說，已經算是個不錯的人了——起碼他很清楚自己作為人類的一員所應盡的義務。至少，那些領導著全世界的「人類精英」們，99.9999%只會比他更自私自利。
人類生存的基本單位是個體，所以將自己的生存當作最優先事項倒也無可厚非。但是組成人體的基本單位是細胞，如果某個細胞也將自己的生存當作最優先事項的話——那它就變成了必須被消滅的癌細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