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上就好,就你餓得快!」女人替狗娃拍了拍背上的塵土,滿臉的溺愛,像拉著小孩子一樣抓著狗娃的手,去了里屋,狗娃回頭對著躺在炕上的趙凡塵吐了吐舌頭,樣子有些傻,卻很真誠。
「大!你先歇會兒,喝口茶解解乏!」小會把早就給漢子泡好的一杯濃茶,遞到手里,順手拿起漢子月兌下來的衣服去院子里洗了。
喝了一口茶,漢子突然對屋里的狗娃喊道︰「狗娃你去院子里殺只老母雞!」
狗娃一臉興奮的從里屋露出了腦袋,趴在門框上,像是再次詢問漢子的意思,漢子看都沒看狗娃一眼,直接揮了揮手,狗娃平時咧著的嘴咧的更大了,一路小跑出了屋子,緊接著就听見院子里傳來了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音,狗娃的動作很利索,片刻的時間,狗娃拎著一只赤條條的被殺好的雞走了進來,偷瞄了一眼坐在炕邊的漢子,還對著趙凡塵投來感激的模樣,像是在說,要不是你受傷了,俺還吃不到這只雞呢,俺代表這只雞感激你,狗娃見漢子沒有任何反應,就一頭扎進了里屋里,再也沒露過頭。
這一家人看的趙凡塵目瞪口呆,掩口無言,晚飯吃的很豐盛,有雞肉,還有羊肉,韭菜雞蛋餃子,自家釀的陳醋和老酒,還有一個羊雜湯,很標準的陝北飯菜,狗娃吃飯跟打仗一個樣,稀里嘩啦,速度極快,女人不時的給狗娃碗里夾幾塊肉,狗娃嘿嘿一笑,埋頭繼續專心致志的往嘴里扒著飯,小會也微笑著給狗娃碗里夾了一塊肉,臉並沒有一絲的厭煩,相反倒是有些疼愛的看著狗娃憨頭憨腦,沒心沒肺的樣子,小會就突然有些心疼,尤其是她看到狗娃整天笑的跟傻子一樣,她的心里總是忍不住顫動,家里的活狗娃都是搶著干,從來不讓小會插手,每當小會想要干一點兒家務的時候,狗娃總是咧開嘴,很標準的傻笑道︰「姐!俺不累,你歇著吧!」尤其是在看到狗娃黝黑的臉上那招牌式笑容的時候,小會就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趙凡塵的飯是小會喂他吃的,靠在泥牆上,這個時候趙凡塵才看清楚了小會的樣子,扎著馬尾辮,清秀干練,眼楮不是很大,卻很明亮,一張臉涇渭分明,很耐看的那種,這種女人你就是看一輩子估計也不會看夠的,睫毛是從來沒有夾過的,臉上也沒有化妝,少了一份城市的俗氣,多了一份世外的純淨,小會的美是那種嬌小清麗的美,皮膚很白,並沒有陝北人特有的風吹日曬的皮膚,看起來很像江南水鄉的人,也許是在鄉鎮的醫院里曬不著太陽的緣故,她上身是長袖的白襯衫,是緊身的藍色牛仔褲,牛仔褲洗的已經有些發白了,腳上是一雙棕色的帆布鞋。
小會端著碗的手指很細也很長,透著一股書卷氣,笑的時候很有一番讓人炫目的感覺,她就像是一道美麗的風景線一樣,賞心悅目,讓你浮動的心忍不住沉寂下來,就像漂泊的蒲公英找到了自己的歸宿一樣,在小會的面前深深地扎下了根。
半個月之後,趙凡塵的身體好的差不多了,生活在邊遠的陝北農村里,沒有城市生活的緊張,多了一份偷閑的愜意,趙凡塵這幾天,白天的時候就是給半山腰上的幾十只羊喂草,下午的時候,狗娃從地里回來吃過晚飯,和趙凡塵坐在門口斜坡上的那棵歪脖子槐樹下的大石頭上,非纏著趙凡塵給他講講大城市里的女人,這是狗娃的渴望。
「小凡哥你給俺講講城里的女人到底是咋樣的?」狗娃用一臉期待加崇拜的眼神看著躺在石頭上,閉著眼楮的趙凡塵。
「她們就是會打扮而已!不要羨慕她們,狗娃,你活的比她們自在。」趙凡塵眼楮都沒睜,頭枕著手,翹著腿,用一片桐樹擋著臉,看不到臉上的表情,穿著的是狗娃的舊衣服,顯得很寬松。
「俺就不明白,城里的女人咋就那麼白呢?比俺家的白面還要白!」狗娃眯著眼楮,粗糙的手撓著有些蓬亂的頭發,這是一直以來很困惑狗娃的疑惑,臉上的憨厚有些變樣,似乎在想象上次進城里的時候,看到大街上的那些細長細長的大白腿在眼前晃來晃去,看的狗娃眼花繚亂,每次進大城市里,狗娃•最多的時間全都是蹲在最大的十字路口,看著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都市女人來來往往,還有那短的不能再短的裙子,這對于狗娃來說就是進城最大的樂趣,回來之後在村子里那些二流子面前也很有炫耀的資本。
「白能當飯吃啊?」趙凡塵扯下捂在臉上的桐樹葉子,拍了狗娃的腦袋一下,沒好氣的道。
狗娃臉上笑得有些羞澀,憨憨的撓著頭,依著大石頭坐著,啪,狗娃狠狠地使勁拍死了一只在自己臉上已經吸飽了血的蚊子,開心的一笑,牙上還沾著一只菜葉子,一件小背心已經由白的穿成黑的了,上面還有幾個洞,狗娃說是睡著的時候老鼠咬的。
「小凡哥?」
「嗯?」趙凡塵看著歪脖子槐樹縫里的天空,清秀的臉上似乎在下著某種艱難的決心。
狗娃有些猶豫,黝黑的臉上紅的有些發紫了,不過天已經黑了,他臉的顏色也看不出來,偷瞄了一眼正坐在院子里吸旱煙搓草繩的男人,見他並沒看向自己這邊,才把聲音壓得很低,居然還用手做成喇叭狀,扭扭捏捏的,一張黑臉憋的通紅,吭吭哧哧,憋了半天才湊過來,手貼著趙凡塵的耳邊道︰「小凡哥你模過女人的手嗎?那是啥感覺啊?」
「模過!沒感覺!」趙凡塵一點兒不為所動,在城里人看來根本就不是問題的問題,在狗娃看來確實羞得話都出不出來,狗娃的話像是一個讓很多人在听到這句話的時候捧月復大笑的笑話,但趙凡塵卻一點兒也笑不出來,因為根本就不好笑。
城里那些男女開放的要死,女人的什麼沒模過啊,更不要說是手了,經常去夜店的女人,就是寂寞尋找刺激的,在哪里一夜是經常的事兒,又不用擔驚受怕,更不用負責,大家是各取所需而已,要是運氣好的話,還能踫上有錢的貴婦,沒準她還會給你搭錢的,在如今競爭這麼激烈的社會上,很多男人都已經積極踴躍的投身到小白臉的光榮行業里,吃起軟飯了,其實軟飯也是飯,這是小白臉一行里最響亮的口號,據說要成為小白臉的條件比考公務員還苛刻,不僅要活好,年富力強,床上功夫了得,還要長得帥,看著舒服,更要懂的伺候人等集各項優點合特殊長處于一身的優秀高技能人才。
狗娃自然是不相信,不過聲音依然壓得很低,怕他爹听見,滿臉憧憬,鍥而不舍的爭辯道︰「咋可能呢?村頭的友慶那個二桿子說他還模過城里女人的手,據說很滑的,比泥鰍還滑,在俺們面前天天炫耀呢,看見他那惡心人的表情,俺差點抽他幾巴掌,神氣個鳥啊?俺以前又不是沒模過。」狗娃滿臉的不屑,撇著嘴,呸了一口,似乎在回憶曾經的美好生活。
「你模過?」趙凡塵這回睜開了眼楮,像是發現了一塊新大陸一樣,盯著狗娃的臉,來了濃厚的興趣。
「嗯!」平日里五大三粗,吃頓飯跟打仗一樣,不管別人說什麼都露出憨厚淳樸的表情,還那口特有的絕版牙齒在咧開的嘴里招搖著的狗娃,居然紫青著臉,點了點頭,習慣性的撓撓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