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獵人見六個人團團將自己二人圍住,連問道︰「幾個小兄弟是什麼人?為什麼襲擊我們?」
胡強深邃的目光冷冷與他對視,一臉漠然道︰「你不用打听我們的來歷,我也懶得知道你們身份,不過听口音你們該是冷安人。」
冷安縣人說話口音重,尤其‘什麼’的‘麼’字會念成‘呢’(四聲),剛剛中年獵人一句話就暴露出來兩次。年輕的獵人在旁邊很不耐地叫道︰「我們是冷安人又怎樣?你就直說想把我們怎麼地吧!」
「怎呢地?」耗子微笑說道︰「實話告訴你們,護林隊的人和我們很熟,你說俺們會怎呢地?」
「你別說話!」中年獵人向同伴瞪了一眼,轉過來陪笑道︰「各位小兄弟,我們初來貴地許多事都不太明白,有得罪之處還請直言相告。」
這時剛剛跑去追兔子的兩條獵犬陸續跑了回來,一只叼著兔子另一只沒有收獲,見到主人和一堆人圍坐在一起,它們並沒有露出敵意,兩只狗在那邊搶起了兔子。這種獵犬是當地的本土獵犬,樣子像土狗但身形略大點也更凶猛。這種犬對人類比較友善,若不是在家里就沒有那種領地意識,見到陌生人也不會很凶。
胡強看了眼遠處的獵犬,向中年獵人說道︰「狗不錯,三天前是不是死了一只?」
中年獵人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點頭應道︰「是,被黑瞎子咬死一只,你們一直在跟蹤?」
胡強輕笑道︰「俺們可沒那閑心,怪只怪你們運氣不好。」
「你們不會真把我倆交給政府吧?」中年獵人擔心的問道。
「那可說不定,打擊偷獵犯罪是俺們應盡的義務。」耗子一本正經的說道︰「俺們這噶人覺悟可高呢!」
「是,是是……」旁邊的幾個小子連聲附和,擺出一副大義凌然的架勢。
中年獵人到底是多吃過幾年干飯,哪能看不出他們有所圖謀?干笑一聲說道︰「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幾個小兄弟若肯放手,我倆打的東西連槍一起送給你們,只留點干糧就成。」
幾個小子眼楮登時亮了起來,這可是人家心甘情願的主動送上門的,都拿過來也是心安理得。
中年獵人看出他們已動心,忙接著說道︰「只要幾個小兄弟不把我倆送官就是給了我們活路,咱倆心里不但不記恨,心里還會感激各位,你們看怎樣?」
大伙確實挺動心,都把目光看向胡強等他拿主意。旁邊那個年輕的獵人此時滿臉的憤慨,冒著風險鑽進原始山林,辛辛苦苦好幾天結果全給別人撿了便宜,他心里怎麼想都不平衡。有心站起來跟他們玩命,可周圍這六個人除了那個矮個的小子看起來人畜無害,剩下之人一個比一個凶悍、一個比一個邪惡,他沒有絲毫的把握,感覺自己倆人呢就像是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胡強望著年輕的獵人臉上陰晴不定的變換,見他最終也沒能鼓起那絲反抗的勇氣,意興闌珊地轉向中年獵人說道︰「山里人的規矩相信你多少懂一些,我不多廢話。」
他向爬犁上掃了一眼,接著說道︰「槍和彈藥必須留下,爬犁里的那些東西在你眼里是寶貝,在俺眼里那是禍患,燙手的玩意你們自己留著。」
中年人頗為意外,沒想到對方只要槍械放棄了爬犁上的東西。這兩只槍一支是俄羅斯加貝爾mp-27m型獵槍價值不到一萬,另一只健衛小口徑步槍也不過六千多,對于他來說兩支槍一萬五就能買下。爬犁上那一對鹿茸加上鹿鞭就夠這個數了,想不到對方還給自己留了點富余。
他感覺這幾個小子是沖著獵槍來的,中年人思索片刻抬頭問道︰「小兄弟也是出來打圍?」
「別套近乎,你我不是一路人。」胡強神色漠然,接道︰「你們打的是‘紅圍’,俺們打的是‘啞圍’,大冬天你們敢來掏熊洞還四處扔肉,這種事俺們做不來。」
冬獵也叫打圍,獵捕國家禁獵的動物叫打‘紅圍’,挖窖、下夾、設套,叫打‘啞圍’,用狗圍獵叫打‘狗圍’,打山雞、麻鴨、野兔叫‘打小圍’,野豬袍子等叫‘打大圍’,如果專打某種獵物就以它起名,如‘狼圍’‘鹿圍’。打紅圍和打啞圍,兩種的性質在法理上來說差別是很大的。
中年人卻不大贊成,搖頭笑道︰「山里人冬天不掏熊洞?那只是現在的說話,呵呵……頂風走、順風行,枯樹洞里打黑熊,這話可都是早年你們山里人傳出來的。」
胡強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那是早年,反正自打俺生下來就沒有過這事,現在你倆把子彈留下,帶上狗拉著爬犁從哪來回哪去!」
倆個獵人互相看了看,「真讓我們走?」
「趕緊滾蛋,磨嘰什麼!」王鐵權在一旁怒瞪著大驢眼,很是不耐煩。
二人再不多說,把身上的子彈帶摘下來,一個彈帶上有十五發子彈,又從爬犁上拿出兩個沉甸甸密封的紙盒,每個盒子里有十個小盒,小盒里裝有十發子彈,這一大盒就是一百發子彈,裝步槍子彈的盒子小一些。
把彈藥放在地上,年輕的獵人把兩只狗召喚過來鎖在了爬犁上,他自己也套上了一條繩索,臨走時中年獵人轉身問道︰「這算不算是黑吃黑?」
胡強輕笑道︰「我也可以把你往‘白’地方送。」
「不用了!」
中年人連忙搖頭,帶著同伴向來路而回。倆人的心里此時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不知道自己是該氣憤還是該慶幸?一路上表情很頹喪……
望著倆人走遠,胡強轉過頭向正在擺弄槍彈滿眼泛光的幾個兄弟召喚道︰「走,咱們回去,把管兒豎直了對天別對人,子彈摳出來省的走火把自己人轟躺下。」
幾人連忙應聲,兩支槍分別背在王鐵權和趙東河的身後,旁邊人跟在後面不時伸手上去模一把,喜愛的不得了!人有幾個不愛槍的?尤其是山里的年輕人,做夢都想有個這玩意,今兒終于美夢成真,大貨心里這個樂呵勁兒就甭提了!
對于他們來說,有了槍簡直就是如虎添翼,什麼大圍、小圍、狼圍、鹿圍,統統都能拿下。幾人回到山洞收拾好東西,再次向目的地行進,一路上巡查瞭望、清掃痕跡,手里有了真家伙更得小心謹慎。
……
四天後,隊伍終于趕到了木屋,再經過那條河此時已經逐漸干涸,有水的地方都已結冰,河底的石頭很多已在外面。
到了地方,眾人可有的忙了!木屋打掃一遍,把板鋪拆掉從新打了個搪空的大通鋪。天氣冷,想搭灶台火炕是甭想了,在屋里圍了個火盆,又把外面的爐台收拾一番。這個季節的樹木水分小,多收集一些壘在房後準備明年再搭一間房。
忙活的同時還要抽空去下套子,二百七十來個套子不算多可也不是一個人下得完的。這時候可不是只找兔子溜兒了,胡強準備抓幾個活的 子和野鹿趕回去養著,他帶著人到四處查看野獸的蹤跡。從地上的足跡可以判斷出種類、數量、甚至連公母都能瞄出來!采用眼看、手模、嘴吹的辦法,從獸蹤的清晰度、雪質的軟硬度以及雪花有無稜角等方面,準確地判斷出野獸離去的時間,推斷它們出行、放食和拿窩大概規律。(放食;是指動物出來尋食,拿窩;是指動物休息的習慣。)
下套者還要掌握動物的活動習性,去它們可能活動的範圍去找尋足跡,例如; 子走二肋(半山腰),狐狸順溝溜……數九隆冬北風多,野物貓仔向陽坡……亂碼七糟的都得知道些,這都是知識。
根據以上細致的查探,胡強再最終確定在哪里下套,下好套子每天還要定時遛套子,大伙一個個忙的腳打後腦勺……
胡強總覺得人手不夠用,到了這里幾個小子得空就去外面放槍,有時甚至集體溜號玩消失,抱著槍跑到山林里‘打圍障’!打圍障分為‘布障’‘趕障’‘蹲障’,布障就是打埋伏,把獵物趕進林子里幾個人各自找好自己的位置,對獵物成合圍之勢。一旦準備完畢,這邊人鳴槍、敲樹、瞎嚷嚷,把獵物驚嚇得向林外逃竄,這就是所謂的‘趕障’。林子邊有人持槍蹲守,就是所謂的‘蹲障’獵物逃竄之時一旦進入射程,蹲障的人舉槍射擊專打起落蹤,往往會有所收獲。
耗子第一次有機會握上小口徑步槍,昨兒端著雙管獵槍放了一炮把他膀子震得發麻,到了晚上耳朵還嚶嚶響,今兒他想試試這代瞄準鏡的小口徑步槍。運氣不錯,拿著槍沒走多遠就遇見頭大野豬,他趴在樹後緊緊的瞄著……
耍單蹦的野豬大多都不好惹,脾氣不是一般的暴躁,通常獵人不會打單獨出沒的野豬。
趙東河在耗子身邊不耐其煩地小聲提示道︰「單蹦豬、猛過虎,等它轉過去再開槍,迎頭不打豬,背後不打熊,咱們小……」
砰!
沒等趙東河說完,耗子手里的槍就響了,什麼猛過虎,什麼迎頭不打豬,老子偏不信邪!
耗子覺著這些說法不靠譜想試試,其實耗子想得也不無道理,野豬再神也是豬,有幾個能猛過老虎?人們說迎頭打野豬它會聞著火藥味頂煙跑,容易把獵人頂死,實際上還真不準,豬往那邊跑還真得看豬是怎麼想的?至于背後不打熊,說的意思是;熊瞎子挨槍子就轉身往回跑,其實也不準,熊哥具體往哪跑還得看看它的心情,若是人家不跑呢?
總之,耗子這一槍打完,趙東河所有的預想都沒有實現,子彈打到了樹上,和豬差了三米遠。野豬沒頂煙跑過來,也沒猛過老虎,只是抹跑進了樹林,把耗子幾人晾在了那里……
野豬這玩意跑起來沒完,一般人還真追不上,大伙也沒有追。剛想轉身去別處轉轉卻被胡強堵個正著,大把頭臉色很不好,向著幾人大聲罵道︰「都滾回去!活沒干完就溜號,你們想在這過年啊?」
「遛一圈套子回來人全沒了,跑這里來玩槍,把槍拿來!我看看這玩意咋使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