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有桃夭 番外:伏丘篇(1)

作者 ︰

此章番外名為《點點紅漪伴漣生》,因為章節名太長了,只能擱這兒了。不喜的同學可以對小ど反映,小ど會盡快進行調整。那麼,祝君閱讀愉快!小ど拜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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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小便是父王的心頭肉,掌中寶。西海上上下下都認定他是下任的水君。

倒不是因為他比他大哥二哥要出眾多少,只是因了這里頭的一些姻緣交錯。

大哥才華出眾,父王原是打算把水君之位傳給大哥的,然,九萬年前的一夜,大哥薄奚自七十二天回來,神色有異。那天,他站在殿外听見大哥同父王的爭執。

父王聲音是不同往日的尖利,一向沉穩的調子竟一時抖得厲害。

你這又是作甚?難道我堂堂西海水君之位竟比不過一介女子?!

記憶中,父王是從來不曾同大哥這樣計較的。

良久,大哥聲音沉沉。世間,我唯認定她一人。

熟悉的聲音里似透著苦澀的無奈,卻是意外的篤定。

那夜,大哥離開西海。他站在他身後,叫住他,臉有怒色。他無法理解一貫以大局為重的大哥此番竟會只為了一個女子,便放棄了偌大的西海,放棄唾手可得的榮耀。他握著拳,冷眼看他,嘴角顯露一絲輕蔑。

大哥緩緩轉過身來,紫色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瞬間的落寞,卻忽又是一片光華流轉。淡淡點點,似灑落了漫天繁星。一剎那,美得動人心弦。

他說,伏丘,倘若一日你遇上了那令你心動的女子,便會明白罷。

那時,他只是發怔地看著大哥的背影。不理解,那一瞬間大哥眼中的異彩光芒,卻是從何而來。

不日,便听到大哥在七十二天與眾仙家酣戰百場,只為了一名叫做碧瑤的仙子。

父王把他和二哥叫到後殿,神色有瞬間的淒淒。他說,扶蘇,伏丘,莫像你大哥罷,莫像你大哥罷。

他只是憤然,日後斷不會如大哥一般,只為了一個女子,便是這樣自毀仙路。

兩萬年前,二哥卻也遭遇了些不平。

只道一日,二哥失魂落魄地回來,渾身灼傷,奄奄一息。父王請七十二天的南宮醫神為他續命七日方見好轉。那日,他見南宮神色擔憂地對父王道,二哥竟是被鷺島上的仙火傷了。

他心下一驚。鷺島乃是西海一處神島,只在每個月月初浮上水面,僅待一刻,旋即便沉入海中。他也只听父王提起過一次,鷺島上確有一味仙草,傳能生死人肉白骨,神仙吃了不僅能愈病療傷,還可大增其仙力。然,此仙草自古便是由神獸燎原護著,旁人莫近。燎原向來凶悍,故也無哪個仙家願拿自己一身修為冒險,去換一棵其實無甚用處的草藥。

此番二哥卻是去闖了鷺島,還搞得一身狼狽回來。

那日,他去探二哥。二哥形容有些消瘦,發怔地望著床沿。良久,才轉過頭,望著他淡淡一笑,道,伏丘,西海卻是要靠你一人了。

他輕言淺笑,深色的眼眸卻有璀璨流光。若當日大哥出走時一般,是于世,無人可奪的光芒。

二哥向來做事隨性,放浪形骸。此事之後,二哥更是一派斷袖作風,七十二天一時風起雲涌,他隨父王到天宮時便是處處閑言碎語。父王卻只是微怔了身子,一派無言的形容。

少年的他捏著拳向那略顯滄桑的老父道,父王,伏丘不會讓你傷心。

此後,他一直做得很好,甚至比他大哥二哥做得都好。小小年紀,便深得眾仙家的歡心。酒席觥籌間,他盈盈淺笑,周旋各色人物。有小仙娥遞上繡花的錦囊香袋,他也一一收下,過後,卻只是輕輕一笑,嘴角邊露出一絲輕蔑。這種兒女情長的東西,他卻是向來最不需要。一直以來,他便是這樣告訴自己,也一直這樣做。七十二天再無人敢小鑒西海。

西海水君望著有些少年老成的三兒,不忍道,伏丘,若一日••••••

他躬身,眉宇間卻是冷冷清清。

伏丘定不會棄西海、棄父王而去。他亦是這般篤定。

直到那一日,遇見那個令他心動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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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霖神君為小女慶生,宴請群仙。

他隨了父王一同赴宴,剛過天門便有三三兩兩的小仙娥羞紅了臉遞上傳情的香袋。他淺笑,彬彬有禮地收下,卻連她們的臉都不甚明晰。于他,那也只是淡淡的幾抹輕煙似的人影,無足輕重。

路過一處瑤池時,見一個紅衣紅鞋的小女孩在池邊哭泣。她背對著他,後背輕輕起伏。他滿不在意,正要擦身而過之時听見那小女孩泠泠的啜泣︰「牡丹為何就不比蓮花好看?牡丹、怎、怎就不好看啦•••••」

他一時好奇,停下了步子。听得那女孩繼續哭泣︰「牡丹、牡丹•••••蓮花•••••」

他覺得有些好笑,那女孩竟就固執地對著面池子哭,也不在意旁人如何。

于是,他隨口答了一句︰「誰說牡丹不比蓮花好看啦?我卻是最愛牡丹的。」

卻見女孩一驚,怯生生地轉過身來。

一雙靈氣的眼楮滿是氤氳的水澤,怔怔地把他望著。眼眶上還掛著一顆瑩瑩的淚。

確是一個長得十分明艷動人的女孩。

他似有一瞬間地晃神。

女孩疾步走至他的面前,吸了吸鼻子,忽閃忽閃著盈盈的眼楮,紅紅的小嘴煞是可愛地一撇,糯糯道︰「你真的這樣認為?」

他有些慌亂得直點頭。平生第一次有些亂得沒有了章法。

女孩一見旋即咧嘴一笑,淒淒的眼楮忽又一片明媚。她快速地點起腳尖,在他臉上輕輕一啄,低頭淺笑道︰「你可要記住今天這一番話,以後,便也只能愛牡丹!」

說著,那抹明艷的紅色身影便快速飄動起來。片刻,眼前只余了點點紅光,卻是美得那般賞心悅目。

他輕觸臉上被女孩吻過的一小片皮膚,臉上忽飄來一片紅暈。

他嘴邊浮現出一抹淡淡的笑,卻不似往常敷衍。那是唯一一次不在他計算內的笑。

平生,他第一次徹底亂了。

在小宴上他又看到了那個女孩,此時她正端坐著,一反之前的形態,憋著嘴,板著緋紅的小臉,有模有樣地回敬著賓客的酒水,模樣煞是可愛。她沒有看到他。

他在心里說,日後,定會把她迎娶回家,因他,只愛牡丹。

後來,他從父王口中得知,那女孩便是熙霖神君的大女兒,紅袖仙子,本體卻是一株牡丹。

他舉著一只透亮的翡翠茶杯,喃喃自語,紅袖,牡丹。

確是不曾料到,終有一日,他也會遇著心尖上的那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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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酒席間仙家們的闊闊其談中得知,紅袖已升為了花中上神。

偶听得幾位小仙議論紅袖上神如是如何何風姿灼灼,如何如何美艷動人,他心上卻是沒來由地一緊。手中的酒水也撒了幾滴。他唇邊勾起一抹笑,舉杯酌飲。

那天,他稟明了父王。西海水君微怔著看了他一眼,笑道,去罷。

他提了數量驚人的聘禮去往紅袖府上,伺候他的老嫗有些發怔,低眉道,太子殿下,其實•••••下娉是用不著這麼••••••多的奇珍異寶的。她稍稍抬了抬老眼,嘴角邊浮出一絲暖暖的笑,不禁有些熱淚盈眶。三太子,這回真算是上心了。

他有些緊張地望了眼排成長龍的下娉隊伍。卻又暗自笑了一笑。世間,唯有那人可以讓自己這般慌亂無章。

到了紅袖府上。他以為,他便可以贏得了那名女子,卻不曾料到,原來,她早已有了心尖上的一人。

他躬身侯在紅袖府前,來人卻傳話說,紅袖上神說早已有了心尖尖上一人,望太子盡早歸去罷。

他發怔了一會兒,原是自己自視過高了。原是自己來晚了。

他苦笑,揮了揮衣袖,打道回府。

然後,便有了歷劫之事。他不知父王與天君卻是動了些手腳,將紅袖的歷劫與他一道判了下來。

所以,當他在凡界看見一身紅衣紅鞋的艷麗女子出現在他面前時,他竟怔怔得忘了身份。他是知道這一世的劫數的,他知道,這名女子將要親手殺了他,他知道,這也不過是他們要歷的一場劫罷了。可他,控制不住地想看著她,縱只是一場劫,過後便忘,卻也心甘情願。

他無奈地笑著。貴為上神,卻仍不知如何躲開孟婆的濾仙水,真不知是笑她傻還是說她真。他愛憐地將那名紅艷的女子迎進府邸,一點一點地看清她眼底潛藏著的殺意,卻也是一點一點地將自己腐蝕透盡。

然,終得那一年。

當她握著匕首插進他的心髒,他就知道,彼時,他們已無緣。日後,他仍做他的西海三太子,她仍當她的花中上神,從此,了無相關。

最後一刻,他輕撫著她艷麗的鬢角,淺淺笑。那女子,那抹明動的紅,依舊是他最愛。

他輕聲喊出她的名字︰「紅袖。」

緣滅之時,見那衣著艷麗的紅衣女子微怔了一下,嘴中囁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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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王將他招至後殿,對他說,伏丘,我已為你定了一門親。卻是熙霖仙君的二女兒,青蓮仙子。

他微微一笑,是,父王。

西海水君擔憂地望著他,欲言又止。

他知,無緣之人,又何必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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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卻又見著那明艷的女子。

她卻穿著一襲素白的衣裳,頭上簪朵白梅,竟又是另一派的清麗流轉。

原來,她穿白衣竟也是這般好看。

他心尖上猝然一動。卻似當年,亂了方寸。

她抱著一只紅玉酒壺望著他,眉間淒淒。朱唇輕啟。

伏丘,你可要同我說什麼?

他心上一緊,卻只端詳著一只翡翠茶杯,懶懶道,紅袖上神這又是作何?凡界一著,不過是你我歷的劫罷了。

他眼風里瞥見那女子似抖了幾抖。驀地,放下懷里的紅玉酒壺,半晌道,這是你送我的,便還還你罷。說著,轉身拂袖而去。

他垂首拎起那一只通體血紅的酒壺,指尖滑過那殘留的一絲溫存。這是他在凡界送她的一件物矢。

只因她喜那抹綺麗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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