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宴兮。
隆冬時節卯時
原來,大人們都是能將自己的心意藏得滴水不漏,不留破綻的;
原來,隨時隨地隨心隨意的感動和哭泣變得越來越難;
原來,漸漸地,在別人口中,自己會慢慢無情;
原來,不知什麼時候起,寂寞變成了必需品;
原來,我們正在成為那樣虛偽的人。
到最後,我會成為那種人。
那種,只會躲在角落里發呆發怔看碟片,只會在人前微笑禮貌疏離,只會看著不知名的地方懷念曾經舊日,只會虛偽的找不到自己,的人。
那種,我最不恥的,原來,是我自己啊。
「是我的,他是我的,你明不明白?」
「我不是你們之間的貨物,我是個人,活生生的人!」
「夠了,言情小說看多了,還是腦子都被偶像劇給荼毒了,演什麼演,統統給我出去。」
明宴兮撲騰了一下手腳,從睡夢中驚醒,抓了抓腦袋,從陪床上坐起來,披了件棉衫兒,輕手輕腳的過去模了模明淨峒的額頭,幫她稍微掖了掖被子,收拾了一下桌子上的粥盒子和垃圾什麼的,系好垃圾袋兒放在一邊兒。
拎著包包進衛生間,平面鏡子里疲憊而又蒼白的女子,她揉揉眼楮,從包里模出酒店式牙膏牙刷,閉著眼楮靠在門上,一邊用手機上qq,一邊刷牙,默認登錄了以後,突然覺得有點不對,一看才知道,拿錯成明裎北的了。
洗刷完,她推了推在沙發上蜷縮著的明裎北,他彌蒙著眼楮,掙扎了下伸了懶腰,一翻身坐了起來,身上的襯衣都變得皺皺巴巴的了,就這麼垂著手坐著,人有點懵,怔怔望著地板上的虛影發呆。
「醒醒。」明宴兮推了他一把,他才回神兒,「好早……」
「昨兒手機拿錯了吧。」宴兮把手機遞給他,明裎北慢吞吞的找出手機,一抬手摜進她的大衣口袋,而後抬頭看著她傻笑,「昨兒用你的手機給彌蒙求了個救。」
「彌蒙自己人,沒事兒,去洗洗。」宴兮拿了錢包,披了明淨峒搭在一邊兒的大衣,抬手拍拍裎北,示意他輕點兒,「我出去買點吃的。」
「別被帥哥拐帶跑了啊。」裎北臉上又擺出那種很欠揍的樣子,宴兮一個白眼兒橫過去,「貧……」
未至清晨的天朗朗泛白,湊湊合合透出青色來,溫吞吞的光慢悠悠的從地平線升上來,一時間,朝陽普布。
「宴兮。」
清晨的台階稍稍有點兒滑,突兀的男聲讓宴兮心底一晃,轉身有點兒猛,連帶著一陣陣的頭暈,她強定下心神,仔細看過去正對著眼前的人,心下更加是慌不擇路。
「這個點兒你要去哪里?」
「買點兒早飯堵住我那嗦老弟的嘴。」
康彥勾了勾嘴角,仍舊是那副人家欠他二五八萬的傲氣樣子,只是眼楮里好像多了什麼,明宴兮對他的出現是詫異的,但自己自顧不暇,就沒心情刨根問底了。
「你哪兒知道有什麼好地方,這片兒我都熟得很,跟我走吧。」他順勢拉住她的手,宴兮腳步不穩,被他大力一扯,整個人狠狠地閃了一下,偏到他身上,臉頰蹭過他的肩,她趕緊穩住自己,身體里此起彼伏的難受讓她莫名其妙的火大,用力掙月兌他,宴兮退開步子,一臉戒備,「你這算是什麼意思,又送花,又糾纏的,是在追我麼?」
「對啊,你才發現嗎?」。康彥無愧于天地的樣子徹底點著了宴兮的怒火,她瞬間炸毛變身,「你多大了,胡扯八道也要有個限度吧,昨兒晚上是承蒙您關照了,我謝謝您,但是,您怎麼也是有媳婦兒的人了,這麼出來沾花惹草不是什麼地道人該做的事兒吧。」
「我又沒娶人,你也沒嫁人,為什麼不行?」康彥微微笑著,「再說,我很喜歡你。」
「可是,您的追求,您的喜歡,已經成為我的困擾了,我無福消受。」明宴兮好容易定下心神不對面前的人怒目相對,但是強撐得太久,只能讓她的面容顯現出一種蒼白的僵硬,異常憐人。她里面還穿著昨天那件兒黑色禮服,外面套著艷紅色的帆布風衣,隨意松散著長發,整個人氣勢全無,弱弱的站著。
「才交涉了幾句,你就惱羞成怒了嗎?」。康彥望著她,目光掃過她細細的手腕,不由得皺了眉,「這個時間的天兒冷的很,你就穿這麼點兒出來,是想和企鵝私奔啊,還是想投進北極熊的懷抱?」
「康彥,你別跟我打馬虎眼,我雖然沒到立貞潔牌坊的地步,但是也沒必要作踐自己去當別人的小三。」
「難道我不值得你小三一回?我以為我的魅力你都無法抵擋了呢。」
明宴兮毫不顧忌地上下打量著康彥,他也很自覺的站直了大方的任她看,不夸張的說,康彥是個很好看的男人,隆冬的天里,他就穿了件薄薄的駝色開司米,黑色的貼身褲子,踩著雙略略有些舊的軍靴,張開的懷抱可能是因為肩寬所以顯得很有安全感,指節消瘦分明,此間男子,玉樹臨風,英俊瀟灑,怎一個俊字了得。
「你別用那種青樓老鴇看小倌的表情行不行,我哆嗦。」康彥被明宴兮的眼神盯得有點兒不自在,夸張的抖了抖。
「康大少爺果然傾國傾城,但我是小地兒營生,請不起您這麼大的牌,也不必您親自紆尊降貴的,怪折壽的。」宴兮撇開臉,掖了掖領口,抱著手臂不自覺地退了退步子,「再說,我有男朋友了。」
她的話讓康彥成功變了臉色,他略略有點不信,目光在宴兮臉上轉來轉去,像是在求證。明宴兮一臉的坦然,心里卻是沒底,想著這事兒雖然是真的,但自己空口無憑的,萬一康彥不信繼續死纏爛打,自己也沒什麼辦法。
「我說了,我沒娶,你沒嫁,宴兮,你一定要拒絕的這麼徹底嗎?」。
「我只是不想我自己以後委屈求全,死乞白賴的非賴著你,到時候做不成朋友,大家都很難看。」
「明宴兮你至于把話將得這麼矯情麼,現在,我就想請你吃個早飯而已。」康彥打開後車門拎出幾個袋子,目光灼灼,言辭輕快不屑,「你看看你把自我防衛都快要設定到脖子了,真心不至于。」
「那就謝康大少賜飯,小人告退。」明宴兮見有台階,趕緊低眉順眼恭恭敬敬的接下來,開著玩笑就準備開溜,還沒轉身就被攔下來。
「這周末陪我去個地方,我來接你,不能不接電話,你欠我人情。」言語之間竟是霸氣,宴兮心底一沉,耳邊絨絨的發癢,只听他湊近了她的耳畔,輕聲說,「你不接受是你的事兒,我不放棄是我的事兒。」
說完,驅車離去,只剩緩過神兒來的明宴兮在原地抱頭哀嚎,「我這怎麼招惹了個屬牛皮糖的啊!」
東方神起初期的一首歌,和音很棒,尤其是在三分四十八秒之後的部分,mv中五個仍舊青澀的男人,還是那麼的讓人心動。
明淨峒把筆記本的音量略略拉低,指尖劃過觸模屏,還沒抬頭就听見明宴兮提溜著一堆東西哀嚎著闖進來,裎北眼疾手快趕緊接下來,一溜煙兒過來扒拉袋子里的吃食。
「哎呦,居然連承州雞肉粥都有哎,老姐,你這麼一會兒就跑中山路去了?」裎北扒拉出一個肉夾饃咬了一口,笑麼嘻嘻問。
「吃你的,這麼多東西還堵不住你的嘴。」明宴兮惡狠狠地瞪過去,胃里一陣空蕩蕩的難受,她也過去扒拉袋子。
明淨峒接過裎北遞給她的五谷粥盒子,捧著圓盒子邊兒,掀開塑料蓋子,吹涼了一口一口慢慢的喝,身體里那種隔了夜的疲倦也慢慢的舒暢起來,她稍稍移動到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剛一抬頭就看見那倆剛剛低著頭的人兒正盯著自己,見自己沒怎麼樣,又低頭認真吃早飯,明淨峒心里一熱,這倆人兒看起來沒什麼事兒,心里其實還是擔心自己呢,一開始來的時候還裝的老平靜了。
「呃……」裎北痛苦的呲牙咧嘴,臉上那叫一個猙獰,宴兮一疊聲問他怎麼了,他就是不說話,弄得她不知道該怎麼辦。
「裎北,你又咬舌頭了吧……」明淨峒按下明宴兮要起來的身子,側頭堪堪回話,裎北一連點頭,等了會兒才說話,「沒辦法,牙口太好,一不小心就給自己弄傷了,嘶,痛……」
「狗牙。」宴兮側側頭,心里咒罵了一聲自己怎麼這麼敏感,轉頭跟靜峒講話,「老姐,你要住多久?」
「具體的不太清楚,傷筋動骨怎麼也要一百天吧。」明淨峒抬抬手喝完了粥,把盒子擱在一邊,專心跟他們說話,「宴兮你抽時間幫我跟咱們原來房子的住戶催一下這月的租金,還有我的店這段時間也要你看顧了,我這個樣兒,上炕都費勁的,我自己心里都堵得慌。」
「成啊,有沒有工資啊,我也是有節操了,沒賄賂不白干的。」
「員工正常工資加提成,行了吧。」
「太行了。」明宴兮見交涉成功,也放心的大嚼油條,鼓著腮幫子,笑顏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