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褚彩老第一次遭到拒絕之後,並未就此作罷,他也得知了于孝天和西班牙人大打了一仗的事情,而且听說海狼大獲全勝,將西班牙大夾板船組成的船隊打了個灰飛煙滅,這件事實在是讓他太震撼了。
于是他更加相信,海狼是他惹不起的,想要在海上今後能混下去的話,他就要跟海狼搞好關系,想要能和鄭一官對抗的話,他就必須要從于孝天那里獲得支持才行,現在大炮這種東西實在是不好弄,遼東戰事越來越緊,朝廷不斷的催促廣東和福建,向北方運送紅夷大炮,現在陸上各地都開鑄了紅夷大炮,但是卻根本弄不到。
鄭一官倒是從葡萄牙人哪兒弄到了不少紅夷大炮,大大提升了實力,他褚彩老卻沒地方弄這種大炮,眼下除了找海狼想辦法求購之外,他沒有一點辦法。
另外他也打听到,于孝天在和西班牙人大戰期間,身負重傷,這段時間一直在南日島療傷,這對褚彩老來說,也是一個機會,如果這個時候,他主動低頭像于孝天示好的話,不能說是雪中送炭,起碼也算是友善的表現了。
于是他馬上又派了手下,準備了一份相當豐厚的禮物,其中包括現在極難購買到的遼東人參和虎骨,這玩意兒自從建奴造反之後,關內便基本上斷貨了,只有極少人可以通過地下途徑,從遼東搞來一些這種東西,現如今價比黃金,除了貴之外,還有價無市,褚彩老卻還是不惜重金,弄了十幾根大人參,還想方設法在陸上弄到了不少療傷的藥物,派人給于孝天送了來。
他打的主意是,萬一于孝天傷重不治撒手歸西的話,他通過這樣的示好,起碼和海狼的繼任者建立起一個較好的關系,彌補一下雙方的矛盾,以後沒了于孝天,還能和他繼任者打交道。
但是第二次他派人來的時候,于孝天已經傷勢大為好轉,開始視事了。
听說褚彩老再次派人來,專門為他送禮,于孝天于是便笑了起來,當即命令把褚彩老派來的來使,請到他的前廳。
褚彩老這次派來的人是他的老營總管馬翔,這個馬翔是他的左右臂,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他派馬翔過來,可見得褚彩老對這次的事情何等重視了。
馬翔的名字,于孝天還記得,因為他為此還暗地里跟林易陽等人說笑過,另外他也在當初去笨港,和褚彩老談判的時候,見過這個馬翔,所以對其並不陌生。
馬翔一進入于孝天的客廳,便立即對于孝天施禮,而且是用的下人見上位者的禮節,對于孝天很是恭敬,看到于孝天臉色雖然不好,但是明顯已經開始康復之後,他更是連連給于孝天道賀。
說著馬翔便從懷中取出了那份禮單,雙手舉過頭頂呈給了于孝天,親衛把禮單接過,送到于孝天面前,于孝天掃了一眼禮單,心中暗笑,這禮物還真是夠貴重的,十三支四兩到八兩的遼參,一整套虎骨,兩串東珠,黃金五十兩,白銀兩千兩,還有日本紅銅兩千斤。
這樣的禮品,著實稱得上是份厚禮了,折合成銀子的話,起碼有萬兩左右,可見褚彩老這次真是孤注一擲,下了血本了。
「多謝褚大掌櫃如此厚重的禮物,在下無功不受祿,怎麼當得起呀!」于孝天笑著將這份禮單放在了手邊的茶幾上,對馬翔說道。
「還望大當家笑納!這次我們大掌櫃听說大當家受傷的消息,很是上心!我們大掌櫃這段時間,一直在念叨著此事。
雖然以前我們和貴部鬧過不愉快,但是我們大掌櫃卻一直都很欽佩于大當家您,多次人前人後提起您的時候,都說您乃是當時英杰,少年有為!
之所以當初咱們會鬧到那種地步,這全怪那個周師爺在暗中挑唆,本來我們大掌櫃只是讓他過來和于大當家您商量一下怎麼和解,但是那廝卻對大當家獅子大開口,還出言威脅,甚至于還試圖勒索于當家你們!
這些事情我們也是事後才知道的,後來那廝勒逼不成,便惱羞成怒,回去多方鼓動我們大掌櫃對于當家你們動武,以至于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現如今我們大掌櫃已經查知了這些事情都是那姓周的家伙暗中挑唆,誤信讒言才鬧到了如此地步。
所以我們大掌櫃為此始終心懷愧疚,這次听聞于當家受傷,更是感到十分不安,他還想要親自來探望于當家您,但是實在是雜務纏身,他無法走開,于是便派小的過來代為探視。
這些薄禮,不成敬意,還望于當家能笑納!另外我們大掌櫃還為于當家準備了另外一份厚禮,請于當家笑納!」
說著他示意跟著他來的人,把禮物呈上來,于是于孝天點了點頭,親衛去門口接過了一個木匣子,放在了地上,于孝天點頭讓親衛打開。
這個木匣子被打開之後,眾人都倒吸一口涼氣,因為木匣子之中,居然放了一顆人頭,親衛正要喝罵馬翔,為何拿來這等東西當禮物送來,于孝天伸手止住了親衛,仔細觀看之後,發現這個人頭的主人他認識。
這顆人頭正是當初被褚彩老派來跟他談判的那個周師爺的腦袋,這次居然被褚彩老殺了,把他的人頭當做了禮物送了過來,可見得褚彩老這次為了向于孝天示好,做出了多大的犧牲。
可憐這個周師爺,實在是遇人不淑,為了褚彩老和他于孝天的談和大業,向條不值錢的狗一般,就被這麼剁了。
反正褚彩老現在是擺明,當初他和海狼發生沖突,都是因為這家伙,這屎盆子是徹底扣在了這家伙的腦袋上,殺了他,算是給于孝天了一個交代,就算是于孝天不相信,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于孝天看罷之後,讓人將這個盒子收起來,找地方埋掉,他對殺不殺這個周師爺,是沒有什麼要求,殺了也好,不殺也罷,不過是一個替罪羊罷了。
「原來如此呀!那麼這份厚禮,我便收下了!多謝褚大掌櫃的厚贈!像這樣的人,確實該殺!如果不是他的話,我們雙方如何能鬧到如此地步?既然如此,以往之事就此揭過也罷,畢竟我和褚大掌櫃,都是在這海上做買賣的同行,說起來今後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總比相互敵視要強得多嘛!
對了,前段時間我傷重期間,听聞你們來過一趟,當時于某身體有恙,不能視事,多有怠慢了,還望你們能多多見諒!不知道我于某有什麼可以幫得到你們的,請馬兄直說便是!」于孝天露出了一副滿意的笑容,笑著對馬翔說道。
馬翔一看心中大喜,覺得今天事情弄不好有門,于是趁熱打鐵,便把褚彩老想要從于孝天手中,求購一批火炮的事情提了出來。
于孝天皺起眉頭,模著下巴的胡子,想了想臉上露出了為難之色,開口道︰「原來如此呀!這個……恐怕是不好辦呀!」
馬翔趕緊說道︰「于當家,這鄭一官乃是個胃口極大,心思很野之人,他現在對付我們,一旦等到他羽翼豐滿的時候,保不準就會來對付于當家,而且近期在下還听聞,鄭一官早已打算對于當家你們不利,還多次試圖搶劫于當家你們的貨船。
上個月我們有弟兄的船,就在漳州海面上,踫上過鄭一官的手下,試圖追截貴部的一條貨船,我們的弟兄便立即施以援手,將鄭一官的手下趕走!
現如今我們只能求助于于當家您了,要知道鄭一官此人和壕鏡澳的佛郎機人,可是淵源很深,他眼下正大批從佛郎機人手中求購紅夷大炮,這恐怕不是單單要拿來對付我們的,假以時日這廝肯定也會對于當家你們不利,所以還望于當家一定要不吝賣給我們一些大炮。
我們定會感激不盡,至于價錢上都好說,只要于當家願意賣,就算是稍貴一些,我們也承情不盡!」
于孝天點點頭道︰「這個鄭一官確實可惡!此人心狠手辣,而且毫無道義可言,顏思齊乃是他的大哥,而這廝還想把他置于死地,可見的此人確實是個敗類無疑!
既然如此,這件事我要慎重考慮一下,畢竟這些大炮也我們也不是很充足,你們要的數量也不少,給你們的話,我要先和弟兄們商量一下再做決定,至于價錢嘛,倒是好說,只是現在精鐵價錢越來越高。
你們也知道,廣東還有福建現在開鑄了不少紅夷大炮,朝廷現在正在遼東的戰事緊張的厲害,包括雲貴等地的奢安之亂,也需要不少大炮,以至于現在鐵價飛漲。
另外鑄炮繁瑣,開三門炮,最終能成一門就算是不錯了,而且要鑄造好炮,還要對買來的鐵料精煉方能使用,損耗也非常之大!這價錢嘛……」
馬翔一听于孝天的話語之中,對賣給他們大炮的事情已經松動了,這意思主要是價錢方面,可能會比較高,知道于孝天這是坐地起價,但是這個時候他已經管不著價錢高低的問題了,關鍵是現在這玩意兒有價無市,有錢也買不到呀!
所以價錢現在倒不是他們要考慮的問題,關鍵還是要先買到再說,反正現在能賣給他們大炮的也只有于孝天這一家了,人家坐地起價,這是正常的,更何況他們以前還打過一場大仗,現如今能賣給他們大炮,就算是價錢高一些,也算是給他們面子了。
「價錢好說,這些事情我們都知道!只要于當家同意賣給我們一些大炮,價錢高點,也是理所當然的!」馬翔連忙接口說道。
「好吧!既然如此,我先跟手下的弟兄們商量商量,看看能擠出多少大炮給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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