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孝天告訴李大嘴和孟飛這倆貨,眼下這種炮暫時還輪不到他們,他們也不需要這東西,而他們想要大炮的話,也不是不行,但是只能給他們配發虎蹲炮這樣的輕炮。
這倆貨一听大為泄氣,但是也沒有辦法,只能听令行事,于孝天之所以不給他們戰兵隊配發這樣的火炮,是因為他們眼下確實用不著這玩意兒。
戰兵隊目前為止,還只是隸屬海兵(他已經將自己作戰用的船隊稱之為海兵,下一步如果他實力繼續擴張的話,他就準備改稱為海軍)下面的輔助力量。
戰兵隊只有在海兵的支援下,才會上岸跟人動手,尚沒有單獨完成作戰的能力,所以給他們配發這樣的火炮,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用不說,還要為他們配備拖拽這些炮的牲口,眼下實在是沒有大用,如果真的需要的時候,臨時可以從船上給他們吊下幾門炮使用足矣。
倒是虎蹲炮這種輕型火炮,對于戰兵隊還是比較實用的,畢竟虎蹲炮只有三四十斤重,兩個人抬著就能跑,算是這個時代的一種迫擊炮,不需要給他們配備牲口,復雜地形上運動方便。
而且這玩意兒裝填散子的話,近距離威力巨大,跟個大掃帚一般,一打一大片,是目前為止非常適合他們使用的一種火器,故此兩個家伙的請求便被于孝天斷然拒絕。
不過為了安撫他們的情緒,于孝天答應他們,今後當他們用得上的時候,一定給他們配發這種大炮,而且現如今也會讓炮作專門給他們開模,單獨鑄造一些漂亮的虎蹲炮,給他們使用。
于是這才安撫住了這兩個戰兵隊的頭頭,讓他們老老實實的回去帶他們的兵去了。
于孝天在試炮結束之後,立即給炮作下令,令他們馬上開始不停的鑄造新炮,在鑄造新炮的同時,開始開模試制更大的紅夷大炮,再重新開模的時候,新炮口徑放大到四寸左右,炮彈重量達到十二斤左右,形制上接近于西方的十二磅炮,但是炮管不要求繼續放長,炮管長度保持五尺,算是一種艦船上專用的短炮。
這樣的十二磅短炮重量可以控制在千斤以下,同時在船上也方便操作,射程不要求提高多少,保持和六磅炮差不多的有效射程就可以了,反正在海上跟人炮戰的話,射程再遠也沒有什麼大用。
這個時代的技術限制了火炮在海上射擊的精度,即便是英國這個未來海上的霸主,在海軍條例之中,也規定海上交戰距離不得超過四百米,四百米之外是不許開炮的,實際上歷史上風帆艦船的時代,海上交戰的距離往往接近到百米左右,甚至于差不多炮口頂著炮口才開火,就是因為在海上船體晃動期間,火炮即便是有效射程再遠,也很難命中四百米之外的目標,為了保證命中率,就必須盡量拉近和敵船的距離。
所以于孝天命炮作再試制新的十二磅炮的時候,不必將炮身加長太多,就是這個原因。
更何況炮管越長,重量越大,他目前主力船只還是中式的帆船,船體結構決定這種中式船只,很難承受住太重的火炮,炮造的再大,也沒有什麼用處。
明朝曾經生產過一種大發,重達五百斤以上,結果這種大發居然不能裝在船上開炮,一旦開炮的話就可能會震碎甲板,震毀船只,不得已之下,在作戰的時候,居然要在船後面拖一個結實的大木筏,將這種大發吊到木筏上才能開火,想想這個場景,就讓人有點忍俊不止。
所以目前為止,他即便是生產出十二磅炮,也不見得就能大批裝備,他目前手頭上的船恐怕大多數是承受不住這樣的重炮的。
可是這個時代的西式風帆戰船上,因為其船結構的優勢,卻已經可以裝備三十二磅以上的重炮了,想想這樣的差距,于孝天就既有些泄氣,又覺得很是著急。
造炮的事情就此也安頓了下來,南日島炮作被嚴密的警戒了起來,所有參與鑄炮的炮匠,都被下了封口令,令其不管什麼時候,都決不許對任何非炮作的人提及他們鑄炮的方法,違令者後果自負。
而炮作的工作,也就此徹底鋪開,爐火開始日夜不停的燃燒著,開始了日夜不停的鑄炮工作。
鐵模鑄炮法徹底解決了鑄炮時間周期長的問題,使得他們不管在什麼時候,只要鑄炮的鐵範沒有問題,就可以源源不斷的進行生產,這也就大大提高了他們的生產速度和生產效率。
但是隨之而來他們又面臨一個新的問題,那就是原料的來源有點無法滿足他們的需求。
雖然廣東產鐵,而且廣東佛山還是明朝南方最重要的產鐵之地,本來從佛山購入生鐵熟鐵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佛山的鐵商也很樂于賣。
但是現在他們面臨著一個比較大的問題,就是因為荷蘭人此時還正在和明朝對著干,不斷的襲擾廣東、福建沿海一帶,劫掠過往船只,在南居益的主持下,福建水師也基本上都集中到了漳州、泉州和潮州一帶。
這段時間南北海上交通受到了很大的影響,不少商船都不敢再在這個時候輕易出行,以至于近期海上的商船數量驟減了許多。
雖然于孝天以前很注重儲備銅鐵等金屬,一旦劫船的時候發現船上有銅鐵,都直接儲存起來,留作己用,此間也儲備了一批銅鐵。
但是這些儲備用作來鑄炮的話,就顯得有點太少了,他總共也就是儲備了幾千斤鐵,一千多斤銅,听著數字不小,但是一旦大批開始鑄炮的話,根本就不頂用。
就算是只鑄造眼下這種六磅輕炮,一門炮淨重就達到了三百多斤,加上損耗的話,鑄造一門炮起碼需要五百斤生鐵,而且這些鐵還要是屬于精鐵才行,他那點存貨,充其量也就是能鑄造六七門六磅炮就算是不錯了,所以他就必須要想辦法搞到大量的鐵才能滿足需要。
于孝天將大批采購生鐵的消息先發給了各個和他們有關系的海商那里,價格開的也比較高,但是同時他考慮到總是依托這些海商,也不是長久的辦法,一是成本較高,另外貨源不受他自己控制。
所以他必須要自己想辦法解決這件事,于是這件事便又落在了趙麻子的頭上,于孝天令趙麻子帶上海象號等三條船,外加一條作為護衛用的鳥船,組成一個船隊,直接南下廣東,去找馮家購入一批生鐵。
馮家本身就有鐵廠,規模也不小,加上他們在廣東地頭很熟,只要有他們的幫忙,即便是現在朝廷正在大批量訂購火炮,他們購入一大批生鐵還是沒有多大的問題的。
但是這麼空船南下一趟,很顯然不是件劃算的事情,最好的辦法就是南下的時候,船上裝滿貨,這樣來回都不跑空才劃算一些。
至于南下運什麼貨物的問題,這個不用于孝天操心,因為李宜現在極力拉攏于孝天,試圖和海狼綁在一起,這樣對他們雙方的利益才會更大一些。
之前李宜對于孝天提出的雙方合作在福州府開店鋪的這件事,有點猶豫,但是在于孝天擊敗混江龍之後,他的態度就發生了轉變,開始變得積極了起來。
而于孝天因為手頭事情多,這件事也沒有再提,另外他為了讓李宜明白,他現在已經不再像以前那樣,處處都依靠他李家了,故此幾次于孝天采辦大宗貨物,都故意繞開了李家,交給了李宜的同行去為海狼辦理。
李宜很快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于孝天這是故意給他難堪,眼下于孝天早已不是當年的吳下阿蒙了,他已經無法再遏制于孝天這頭海狼了,于孝天現在即便是徹底甩開他李宜,照樣也能過活。
但是他李宜如果開罪了于孝天的話,那麼事情就嚴重多了,于孝天只需一聲令下,就可以掐掉他李家的海上生意,使得他李家從此生意立即就會一落千丈。
這時候的李宜就不敢再猶豫了,于孝天提出的合作意向,他開始仔細的琢磨了起來,最終覺得這生意可以做,有于孝天這個福州海上的大佬在背後,他站在前台,一般人根本不敢跟他們作對,雖然利潤肯定于孝天要佔大頭,可是只要生意鋪開坐大之後,剩下的小頭也要比他自己做的時候大得多。
而且李宜通過這一年多跟于孝天的合作,也看出來于孝天是個守信之人,標準的一條吐口吐沫打個釘的漢子,只要雙方約定好,于孝天這個人是值得合作的。
于是李宜便主動找到了于孝天,再次提及了合作的事情,于孝天現在忙得焦頭爛額,也沒有太多時間來管這件事,于是故意拖了李宜一些日子,結果讓李宜更加緊張了起來,三天兩頭的朝南日島跑,反復的游說于孝天,搬出之前他們的情誼,試圖打動于孝天和他重新合作。
于孝天看到李宜真的急了,這才放低了姿態,將雙方合作的事情,交給了劉老六和趙麻子出面和李宜商量。
于孝天則提出合作的方式,雙方合作成立一個股份制的商號,名義上還以李宜出面,于孝天作為背後商號的大股東入股,李宜以他目前的商鋪作為股份,佔這個商號的四成股份,于孝天則以貨物和部分現銀投入,加上他全權負責海上運輸事宜,佔六成股份,雙方一同派管賬來負責賬務的管理,年終的時候所獲利潤按照各自佔有的股份分成。
李宜計算了一陣之後,最終答應了于孝天提出的這個條件,這和他最初的預料基本上差不多,甚至于于孝天分給他的股份比他預想的還要多一些,最初他以為他能佔三成到三成五就算不錯了,現在于孝天讓給他四成股份,已經讓他很是滿意了。
如此一來,雙方敲定了合作的事宜之後,李家的商號也就易名為了茂盛源,對外還是他李家的獨家生意,但是只有極少數人知道,現如今這個茂盛源其實已經是海狼和李家合作的生意了。
于孝天也按照他們的約定,將以前手頭上留下的大批貨物,折合成銀子,一股腦的投到了茂盛源之中,另外又從海狼的庫銀之中提出了三千兩現銀,充入茂盛源商號之中,以後一年之中,陸續再投入五千兩銀子作為他的股份。
明代的資本主義工商業其實早已開始萌芽,社會生產力的提高加上人口的增長,使得閑置勞動力增多,這也就為商人們開設工場提供了人力資源的保證,加之沿海地帶的海上貿易在朝廷的控制之下,暗中蓬勃發展,使得沿海一帶很早就出現了資本主義的萌芽。
所以李宜這樣的商人,在經商方面是非常精明豁達的,很容易想明白這種股份制合作對他的益處,故此雙方很快就達成了一致。
通過這次和李家的合作,于孝天等于是在陸上為自己打開了一扇門,除了獲得了生意的出口之外,同時也在陸地上獲得了一個真正的合作者和立足點,另外最重要的是他直接可以將自己的眼楮,放在福州這個南方的重鎮里面,隨時可以觀察官方的動態,獲取情報就更加容易了許多。
而這次于孝天派船南下廣東采辦生鐵,明里就是以茂盛源的名義進行的,有李宜這個老海商坐鎮,他更不用發愁這趟去的時候拉什麼貨,到什麼地方銷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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