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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洛神何來（二）
秦珂登時大急大怒，在眾目睽睽之下，成簀這是何意？！她使勁推拒著成簀的手臂，掙扎著欲跳離成簀的懷抱。
可是成簀哪里是那麼容易就讓她掙月兌的？
他牢牢將秦珂固定在胸前，手臂紋絲不動，腳下步伐飛快，微微俯頭低聲哄道，「噓——現在還沒人看清你的臉……」
聞言，秦珂安靜下來，埋在成簀胸前，頭臉被成簀從馬鞍下扯出的玄色金線錦障泥罩得嚴嚴實實。她顯然已經想清眼下情形是最好的解決方式。
成簀看著山腳下十來個肆意的少年郎君，心思電轉，快速地囑咐丹瓶幾句。丹瓶掩面應聲，趁眾人不注意，一個晃身，消失在原地。
山下眾少年見成簀搶先一步擄走了「落shen」，聞風驚動，俱哄然上前，面上神情或欣奮，或好奇，或艷羨，或嫉妒，都吵嚷著要近距離一觀「落shen」形貌。
成簀不理會眾人的喧鬧，急沖直行，腳尖一點，掠過一個已傾身上前的少年郎，飛身上了馬，單手持韁繩，另一只手穩穩地將秦珂護在胸前。
與此同時，人群中猛然傳來一聲長長的嘶鳴聲，一個少年回首一瞧，頓時驚呼，「我的馬！」
一匹棕色的駿馬在空中揚起前蹄，長鳴一聲，又左扭右擺地在原地跳躍了幾下，就四蹄奮起，踢開人群，往遠處奔去，這一舉驚動了周圍的駿馬均嘶鳴焦躁起來。
成簀趁機一夾馬月復，翻飛的袍角在空中劃過一個漂亮的弧度，一眨眼連人帶馬消失在小徑盡頭。
混在人群中的花奴和丹瓶對視一眼，丹瓶朝花奴點了點了頭，繼續隱到路邊為數不多的小娘子中，跳上路邊的馬車。
而花奴則打馬往來路奔去。
成簀一路縱馬，左轉右轉，繞了幾圈，進了南城安平坊的一條曲巷。曲巷深深，傳來悠揚的琴樂之聲。
成簀的面色雖不好看，卻仍然將秦珂抱下馬，入了一個木門半掩的庭院。
秦珂在馬上被顛地難受，見他停下，就伸手欲揭開臉上厚厚的障泥。
「別動。」成簀抓住她的手。
秦珂似乎聞到空氣中的香氣，這是一種甜膩嫵媚的香味，她不由狐疑地悶聲發問，「你帶我到哪兒了？」
成簀沒有答話，抱著她直接進了庭院南面一座小樓旁的廂房內。
假母阮氏正坐在桌前算賬，見一人門都不敲就闖進來，正欲發火，抬頭一看來人，卻連忙從桌後站起身來，笑眯眯地上前道，「這位公子，來這兒可是找誰？」嘴里說著話，目光卻狐疑地掃過他懷中看不到面容的女娘。
雲白繡梅的百褶長裙上垂下水藍色長絛系著的壓裙玉佩，分明是上好的玉色。
成簀眉頭緊皺，沒有注意到她的目光，他小心翼翼地將秦珂放在地上，從袖中亮出一塊牌子，直接吩咐道，「帶她去換件衣裳。」
阮氏一驚，諂媚的笑容斂了斂，恭敬地行了一禮，低聲道，「原來是公子爺。」
秦珂此時已經將頭上的障泥揭下，嫌棄地扔還給成簀，她梳好的頭發有些凌亂，幾縷垂在耳邊，鳳釵上的珍珠流蘇卡在了發髻上，兩頰因在成簀的衣襟上摩擦生紅，十分嬌艷。
阮氏閱美無數，也不曾見過這樣一個美人胚子。她驚喜地打量了秦珂精致的面容幾眼，看向成簀，正欲說話，門外卻傳來一個清柔嬌美的聲音，「媽媽。」
秦珂正被阮氏貪婪的目光打量地心中厭惡，不知道面前這個抹脂擦粉打扮艷麗的中年婦人是何人，听到這把聲音，立時避開阮氏打量的目光，循聲望去。
門外正站著一個身穿石榴紅長裙的麗人，挽著靈蛇髻，左右各插三支玉釵，螓首蛾眉，綽約多姿。她睜著剪水雙瞳詫異地望著屋中多出來的兩人，目光在成簀俊美的臉上打了個轉，眼底閃過一絲痴迷，嬌羞就爬上兩頰。
阮氏見狀，就清咳了幾聲，笑著問道，「三娘有何事？」
阮裊裊被阮氏的聲音一驚，才從痴迷中回過神來，紅暈滿面，低著頭娉娉裊裊地走進屋子，想阮氏曲膝一禮，道，「媽媽，裊裊听大姊說坊外熱鬧，想同姊妹一同出去湊個趣兒，故而裊裊來向媽媽請示一聲。」又上前拽著阮氏的胳膊，輕輕晃一晃，「好媽媽，就答應裊裊吧。」
嘴里說著，眼睫卻微微顫眨，似有似無地看向一邊的成簀。
秦珂的眉峰蹙起，目光掃過阮裊裊胸前露出的大片雪膚和繡著白荷的綠色訶子還有半露不露的玉白圓潤的肩膀，終于知道違和感從何而來——就算是再熱的暑天，也不會有良家女子做這種打扮！
這是什麼地方呼之欲出。
秦珂不可置信地轉頭惡狠狠地看向成簀，心中升騰起濃濃的郁氣，伸手就掐住成簀手臂，問道，「你把我帶到了哪里！」
成簀反握住她的手，還未來得及開口解釋。
阮裊裊就捂著嘴輕笑了幾聲，她的臉頰輕輕挨擦了阮氏的肩膀，似是撒嬌地道，「媽媽，這莫不是新來的六妹妹？長得怪俊的。」
秦珂聞言，心中那股郁氣就自怒火沖沖地燒到腦中，掙開成簀的手，「啪」得一聲，阮裊裊玉頰就歪倒了一邊，凝脂一般的雪膚上出現四根紅通通的指紋。
秦珂看了看自己還未及伸出的手，又看了看一邊也不知從哪掏出一塊帕子正好整以暇地慢慢擦拭手指的成簀，突然心中那股郁氣就散了一半。
阮氏一驚，心中大悟，此小娘子並不是被送來當伶女的！阮氏立即跪在地上，也不顧一旁委屈萬分的阮裊裊，向成簀告罪道，「公子爺，是奴婢教不周，三娘十三歲才被買進來，規矩上就比別人差了一些，奴婢以後一定盡力拘束。」心中暗暗祈禱成簀未有發覺她方才與阮裊裊一樣的心思。
成簀隨意將擦完手的帕子扔在腳下，看也不看一旁已哭得梨花帶雨的阮裊裊，直接沉聲吩咐，「不長眼的就多教教！省的一點眼色也沒有壞了事！」
阮氏忙不迭點頭答應，「是，是，我這就讓三娘禁足，讓嬤嬤好好教教她。」
阮裊裊臉色煞白，跌坐在地上。她十三歲被買進這座精舍，十五歲被嬤嬤教出來，姊妹們都說她有大才，可是誰知道她在嬤嬤的鞭子下吃了多少苦頭！她好不容易熬出頭了，難道還要再回去嗎？她現在已經十七歲了！再被禁足，還要教幾年？再出來，已是昨日黃花，腰腕衰硬，無復舊態，她還有什麼盼頭！
阮裊裊顧不得還有外人在場，連忙膝行幾步，抱住阮氏的大腿，哭著哀求道，「媽媽，你不是最喜裊裊嗎？下回裊裊再也不亂說話了，你就饒了裊裊這回如何？」
阮氏沉默不語，垂手立在一邊。
阮裊裊心中一頓，又抬起淚眼看向一邊老神在在的秦珂，立即轉了方向，「這位姑娘……」她的手還未踫到秦珂的裙擺，就被成簀一腳踹到一邊，阮裊裊驚呼之下，和一張圓凳滾做一團，胸口悶痛，一時爬不起身，就伏在地上，痛哭失聲。
阮氏心中驚懼，畢竟帶了阮裊裊幾年，五個女伶里，她最乖覺，嘴巴甜，很會做小伏低，阮氏自然真心憐惜她幾分，此時見她痛哭流涕，平日嬌婉的樣子不復，心中不忍，只好出來打圓場，轉了話題道，「公子爺，奴婢帶這位姑娘下去換衣裳吧。」
成簀「嗯」了一聲。
阮氏態度十分謙恭地向秦珂問道，「不知姑娘喜歡什麼顏色的衣服？」她的目光在秦珂身上掃了掃，「玉白色？」
秦珂皺著眉，不樂意地道，「我身上的衣服好好的，做什麼換！」這里能有什麼正經衣服，想到這里，她又恨恨地瞪了成簀一眼。
成簀眉頭一松，拉過她，毫不避諱地將她攬進胳膊里，對阮氏道，「顏色越低沉越好，有沒有給丫頭做的？拿一件干淨的沒穿過的來。」
阮氏連忙點頭，又恭敬地讓秦珂進里間等著，自己親自出了廂房。
秦珂見阮氏走了，一掌將成簀的胳膊拍下，蹬蹬蹬地跑進里間。
成簀看著她的背影微微一笑，目光掃過地上縮成一團的阮裊裊，若有所思。
不一會兒，阮氏急匆匆地捧著一件深藍色的裙裝，她身後跟著三個小丫鬟進來去扶地上的阮裊裊。
成簀指了指其中一個梳著雙平髻的小丫鬟道，「這個留下。」
阮氏一驚，看向那個被指的丫鬟，面色頓時大變，「五娘！你怎麼穿成這樣！」
原來成簀指著的小丫鬟正是行院精舍中的五娘阮霜霜。
阮霜霜面色不變，兩點淚目瑩瑩，娟娟楚楚地道，「霜霜和眾位姊姊等了許久，不見三姊姊歸來，誰料三姊姊的丫鬟回去求救道，三姊姊犯了錯，被罰倒在地不起。霜霜與三姊姊一向交好，心中焦慮，故而前來一探。」
阮霜霜年方十四，尚未及笄，是阮氏五歲就將她買來，花了大價錢教的，年紀雖小，姿色卻十分姝麗，善舞善琴，只不過因年紀還小，此時還是養在深閨的「小先生」。
阮氏不知道成簀指著阮霜霜留下是何意，只好捧著衣衫，在一旁躑躅萬分。
成簀打量了她幾眼，就指著阮氏手中的衣衫對她道，「拿著這個，進去給姑娘換上，姑娘換下來的衣服，由你穿上。」
阮霜霜詫異地看了阮氏一眼，見阮氏朝她微不可見地點點頭，就輕移步伐，接過阮氏手中衣裙，掀開簾子，進了里間。(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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