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乙苑的人，大半家中官位不顯，還有小半出生于商賈之家，因此大多都沒收到何妍君的佳園茶會之請，故此秦珂躲在乙苑的一天過得還算安穩，待下了學，別了子車宜和盧可姝，故意在教室中磨蹭了一會兒，估模人已走*了，方慢慢地往女學門口走去。
丹瓶站在馬車邊翹首望著，看見她出來，忙道，「姑娘怎麼這麼慢？奴婢方要進去尋姑娘。」
一邊說著，一邊扶她上了馬車。
待回到府中，頭一件事就是往紅裳院子里去，還未臨近，就听見紅裳的屋子中傳來一陣有些尖利得意的笑聲，這樣的笑聲，在秦珂前世的記憶里格外熟悉，她的腳步不由自主地頓住了，那些壓抑不住的悲傷，憤恨，和痛苦一齊涌了上來。
「姑娘，你怎麼了？」丹瓶扯了扯她的袖子，在她耳邊輕聲道，「櫻桃正看著你呢！」
秦珂定了定神，將握得緊緊的拳頭藏在袖中，笑著問走過來行禮的櫻桃道，「是來客人了麼？」
櫻桃回道，「是隔壁大人家的老夫人。」
秦珂問道，「什麼時候來的？」
櫻桃想了想道，「在姑娘回來前大約有好一會兒了。」
正說著，黃杏已掀了簾望著秦珂笑道，「姑娘回來了！娘子還怕听不真，非要奴婢出來看看呢！快進來吧！」
秦珂笑了笑，便進了屋，與紅裳行了禮。
紅裳笑容滿面地把她拉到自己身邊，指著身旁膚色白皙，利眉大眼，面貌熟悉的老夫人道，「這是隔壁柳老夫人。」
秦珂面色鎮定地微微一笑，上前曲膝一禮，道，「見過柳老夫人。」果然還是如同以往一樣愛做花哨的打扮，頭上插著明晃晃的金器，外裳是顏色鮮艷的蜀錦。
柳老夫人忙伸手笑著扶起秦珂，拉著她的手向紅裳連連贊道，「真是難得的好樣貌！真不錯！」
紅裳面上十分高興，口不由衷地謙虛道，「夫人您快別這麼夸她了，小孩子家沒見過世面，就要當真了！」
柳老夫人哈哈笑了，又故作親昵地拍了拍秦珂的手背，道，「別听你阿嫂胡說！她逗你呢！我可從不隨便夸人的！」
是，以她那臉酸心硬的性子，是從不輕易給別人好臉色看，可若是她要夸一個人——秦珂心中一曬——那被夸的那個可要小心了，她從前未嫁到他家去前也是得了她不少夸的，可後來呢？
秦珂心里雖然在冷笑，不過面上不顯，低著頭，一言不發，像是害羞的樣子。心里卻在琢磨著，柳老夫人身後帶著的丫鬟就罷了，年紀小，不識得也是應當的，連身邊的嬤嬤婆子俱是生面孔。
柳老夫人滿意地笑了笑，又問道，「二姑娘在念女學？以二姑娘的人品，念書識字必是在學里拔得頭籌的吧！」
秦珂漲紅了臉，十分不好意思地輕聲道，「……沒有。馬馬虎虎而已。」
紅裳一听，連忙補救，笑著插話道，「我們阿衣去年秋時才去女學念書，年前又因為我帶她去南州給耽誤了不少，唉，都是我的不是，讓您看笑話了。」
柳老夫人忙道，「這有什麼笑話不笑話的，女學里那些文縐縐的有什麼用？女孩兒家心里頭明白就行了。」
紅裳以為柳老夫人是給她台階下，溫和地笑了笑。
以秦珂前世對柳老夫人的了解，這番話卻是真的，其實她最不喜歡讀書識字，口舌靈活的女子，因為她自己不喜歡念書，大字不識幾個，口里也笨，做女兒家的時候從來沒有月復有詩書的嫡姐出風頭。從前，她最不喜自己往柳介的書房去，看到自己練字看書必要說上兩句酸話，還要拿她那個給人做妾的嫡姐出來說嘴，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念詩作畫的是給人做妾才要學的。
有些話，秦珂在，柳老夫人和紅裳反而不好說，又坐了會兒，紅裳便讓秦珂回去休息，告辭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到秦珂的身影一消失，柳老夫人又開始連連稱贊起秦珂來，又說什麼識大體，性情好，夸了一會兒，又轉口突然夸起自己的孫子來，如此露骨，紅裳自然不可能不懂。
紅裳雖然意動，卻不可能當場就定下什麼來，不溫不火地跟著夸了幾句。
柳老夫人突然道，「昨兒，我家門子仿佛瞧見南定王公子從門前過，是送二姑娘回家的麼？」
紅裳面色一僵，想起昨天的事，有些不自然地道，「順路，順路，是來府上有事，湊巧踫上的。」
柳老夫人了然地一笑。有事？怎麼不見南定王公子找自家有事啊？這家人必是與南定王府有什麼親密關系，瞧瞧這屋里的擺設，腳下的地衣，床櫥坐椅，哪一樣不是精品？也只得她慧眼識珠，才曉得的罷！
兩人又不緊不慢地聊了一會兒，快到飯時，柳老夫人推辭了紅裳的留客，帶著下人在二門乘了一頂青布小轎回了柳府。
紅裳送了柳老夫人回來，在屋里左思右想了一番，待晚飯過後，讓秦秋先回去，留下了秦珂。
秦珂知道紅裳肯定是有話要和自己說，自己也恰巧想知道柳老夫人突然上門來是想做什麼，便跟著紅裳進了內室。
因秘密得了林晃快要回來的消息，紅裳的神經比以往松了少許，她斜倚在榻上，仔仔細細地端看秦珂一番，才伸手去捏她頭上的發髻笑道，「你姐夫和我給你置了多少頭面，怎麼就用了兩根頭繩？白瞎了咱們一番心意！」
秦珂笑道，「這樣也不錯，反正還沒及笄。那些頭面放著又不會壞。」
紅裳嗔了她一眼，「也是大姑娘家了，怎麼一點也不要好呢？我瞧秦八那丫頭都打扮得比你漂亮！」
一听到這個，秦珂估模著她要說什麼了，果然，紅裳繼續道，「你也大了，不到一年就及笄，就該嫁人了。咱們爹娘去得早，又去了哪勞什子地方一年多，沒人替咱們謀劃，阿姐也沒什麼本事……唉，我也不說這虛的，阿衣你也別害羞，你覺得今日這柳老夫人怎麼樣？」
秦珂一驚，「什麼怎麼樣？難道，阿姐你是說阿獐？」不，不是，那不是阿獐，秦珂情緒有些煩躁，抿了抿嘴，「那柳老夫人來，是來做什麼的？」
紅裳笑著坐直身子，低聲道，「什麼做什麼？一家有女百家求啊！」
秦珂沉著臉道，「我不喜歡！」
一點害羞都沒有，看來是真的不喜歡了。紅裳不由有些驚訝，想起她上回在門前看兩人相遇的情景，覺得不大對頭，試探地問道，「你不是和他家小郎——那叫什麼阿獐的，不是玩的挺好？」
秦珂只好道，「玩得好不代表我喜歡，再說，那柳老夫人听說極為勢力，我不喜歡這樣的人。」
紅裳便點她的額頭，「亂胡說！背後怎能道人長短？更何況是長輩！你想，若是她極為勢力，怎麼會來咱們家？」
這也是秦珂覺得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看她鼓著臉，不高興的模樣，紅裳只好搖了搖頭，「算了，算了……待你姐夫回來再說吧。」
秦珂半邊身子往紅裳身上一壓，高興地道，「謝天謝地，總算要回來了，把我阿姐的小臉給愁得……」
紅裳抿嘴笑，伸出指頭戳了戳她的腰間，「把你能耐的，現在也能拿我開玩笑了！」
∼．∼．∼
金鶯回府去向金夫人請安，果然瞧見自家表哥正坐在金夫人下首一臉不耐地陪著聊天，見到她進來，兩眼一亮。
金鶯就「咯咯」地笑了幾聲，偷偷使了個眼色給他。
竇造心中大定，臉上的不耐之色頓時消了不少，陪著金夫人又說笑了一會兒，便要告辭，金鶯借口送他，兩人便出了金夫人的院子。
竇造見周圍沒人，迫不及待地道，「表妹，事情可真給我辦妥了？」
金鶯捂嘴一笑，故意道，「哎呀，我帖子是遞出去了，可人家不給我面子不來，我也沒辦法呀！」
竇造大急，「那怎麼辦？好鶯兒，你可得想個穩妥的法子，表哥求你了！」說著連連拱手作揖。
金鶯道，「我可是為了你，特特將我的秋千會改成了詩社，不知道要遜色何妍君那小蹄子多少哩！你可怎麼賠我？」
竇造轉了轉眼珠子，又滿臉堆笑道，「你不是看中了多寶閣那里的一台雲母屏風？表哥給你買回來如何？」
金鶯喜道，「當真？不是說那台屏風被人給定下了麼？」
竇造拍著胸脯，大包大攬道，「包在表哥身上了，一定給鶯兒弄來！」
金鶯抿嘴笑了笑，又拿眼覷了竇造幾下，悶聲道，「表哥好眼光啊，去了佳園一趟，就相中了最漂亮的一個！怎麼，那娘子可比你後房的鶯鶯燕燕漂亮多了吧！」
竇造只要一想到昨日佳園的那一幕，就渾身發軟發酥，火氣直竄，咽了咽口水道，「那是，也不知道老天怎麼偏她的，竟長了那副模樣！真叫人心里割舍不下！」畢竟是在自家表妹跟前，不敢多說什麼葷話。
金鶯就伸手推了推他道，「別白日在我家發夢哩！我讓你如願以償，日後，你可不能忘恩負義，把我給說出來！須得立個誓！」
竇造忙指天誓日地道，「日後事成，若我說出妹妹的名字，叫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又喜著臉道，「勞煩妹妹尊步，給哥哥辦妥當了！」，心底到底有一絲擔憂，問道，「那娘子當真與南定王公子沒啥關系？」
「能有什麼關系？不過乙苑的小娘子，怕是南定王公子也覷她容貌，隨口佔了兩下便宜。」金鶯眼里閃過一絲輕蔑，不以為然地道，「你趕緊家去吧！可不能露了什麼風聲！」
竇造得了她的應，高高興興地走了。
兩兄妹就在自家中，定下了陰私，當真天真不知事到惡毒。(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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