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域三部曲之火舞 【100】雷切爾的遺願(下)

作者 ︰ 醉步凌雲

更新時間︰2012-10-01

黑色的刀刃如同毒蛇一般從鞘中滑了出來。

這是一柄不甚華麗的劍,但是它很鋒利。它用密銀鍛的鋒,刀鋒發出的凜冽寒意沁人身心,一如人類的**。

在這個世界上,我們每個人都有**,傲慢自然也不例外。這柄黑色的太刀被傲慢持在手中,黑色的刀身映出了傲慢的面貌,但是卻模糊不清。

這個該死的世界!傲慢在心底暗自咒罵。為什麼要強迫我思考?難道不知道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的道理麼?

現在傲慢的內心極度搖擺,一邊竭力提醒自己,這只是個游戲而已,一邊卻被這真實的世界所迷惑,迷失在自己的感官里。看到的,听到的,觸到的,嗅到的,都是那麼的真實。如果說殺動物傲慢還是很輕松,沒什麼罪惡感的話,那麼現在即將再度面臨的生物卻叫傲慢有些迷茫了。

那是人。

如果說之前秘密據點之戰是因復仇的怒火而蒙蔽了自身的道德,從而沒有什麼心理負擔;那麼眼下即將來臨的戰斗,又該以什麼樣的名義去揮劍?

劍是凶器,劍術是殺人術,無論用多麼美麗的借口來掩飾,那始終是事實,為保護人而殺人,為救人而殺人,這才是劍術的真理。比古清十郎如是說。

「閃電沖擊的要訣是所有動作必須一氣呵成,不能有絲毫的猶豫。拔刀術的精髓,就在這招最初階的招式中……」傲慢的耳邊回蕩著易雲的教誨。但是傲慢做不到,他正在猶豫。

「救人的是劍,活人的是心。」易雲的教誨再度在傲慢的耳邊響起。

易雲的劍名叫舒•卷,一如它主人的名字一般,取天邊雲朵舒卷之意。舒卷是仁劍,劍下沒有亡魂。易雲出刀,永遠都是以刀背攻擊敵人,甚至,舒•卷的刃都沒有開鋒。

歐麗娜說易雲和她談心的時候曾經笑說其父斥責易雲乃婦人之仁,曰舒•卷乃婦人之劍。歐麗娜說起這件事情的時候沒有笑,反而一臉的凝重。她說易先生是個值得尊敬的人,但是人們無法理解易先生,致使易先生才不得不流浪,不得不孤獨。

在這個人命如草芥的世界,仁,有何用。

但是傲慢能理解易雲的痛苦。每個生命都是鮮活的,但總有些人為了自己的**,而殺人,還為自己的惡行冠上正義的名詞,籍正義來粉飾自己的暴-行,用虛偽的榮耀來掩飾自己的血腥。

傲慢喜歡真實,厭惡虛偽。

為保護人而殺人,為救人而殺人,這才是劍術的真理。傲慢學習劍術的目的,就是為了保護自己,為了獲得力量來堅持自己的信念,為了在這個危機四伏的世界,活下去。

而活下去,就得不斷殺人。

可不管是基于什麼樣的理由,殺人始終是野蠻的行為,是不道德的行為。現代人被法律和道德束縛著獸欲,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做出這般野蠻、殘暴的行為。

除了憤怒、仇恨、嫉妒、貪婪、驚懼之外,還有什麼理由出劍?

因為答應了雷切爾?因為要證明自己言出必行,是個重諾的好男兒?還是因為自己想要保護黑風村的村民,所以不得不殺人?

那麼說我現在代表了正義?

傲慢再度苦笑。現在傲慢好希望自己是個超度邪惡的獵魔人,好希望那些馬賊是沒有思維的魔物、僵尸,那麼傲慢就可以毫無顧忌地出劍,盡展所學。

我不是神祗,我也不是法官,我不能審判別人,也無從判定別人的對錯,因為我的思想只是我的主觀,並不是公正的客觀思想。

惡魔之眼之前又醒過來一次,提醒傲慢,如果在午夜之前再沒有魂能攝取,它就要按照協定,自行充電了。

傲慢向它保證,很快,就會找到電池。

可現在傲慢站在目的地前,好像化石一般,佇立了兩個多小時了。

我識清晰,靈魂自由的傲慢擁有著驕人的力量。

但內心卻被道德和善念禁錮著,始終無法下定決心。

猶豫的心,怎能駕馭剛強的劍。

傲慢現在已經能夠肯定,自己真的是在卡羅世界,而不是什麼虛擬投影區域。

這是源自于直覺的肯定。

也就是說,這些人和事,都是真實的。如果他們死了,就再也無法復活了。

傲慢將封魂石再度捏了一捏,心中憤恨這個世界的神祗,為什麼要把自己當成棋子,為什麼要讓自己思考。是不是現在他們正躲在雲層後面,看著為難不定的自己,暗暗發笑?

傲慢望向天空,卻只見厚重的雲層密布,一副風雨欲來的景象。

md,反正是要死人,少死點總好過多死點,少數服從多數吧!

傲慢心中發狠,下了決心。當下傲慢握緊了劍柄,大步跨入了黑暗森林。

風,很輕柔,听起來像是女人的嗚咽。

一堆篝火正在不遠處的洞穴中發出了溫暖的火光,一陣肉香隨著微風撲面而來。

傲慢驀然想起,從昨天晚上到現在,自己好像就吃了一塊香辣長尾雞。

「站住。」一個冷冷的、命令式的聲音從傲慢的身後響起。

傲慢緩緩轉過身子,看清了身後那人。

那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身披一襲破舊的亞麻披風,的上身肌肉虯結, 亮的馬靴上還帶著新鮮的草屑。

傲慢看著壯漢手中巨大的斬馬刀,心中竭力去強迫自己相信那柄雪亮的刀上沾滿了鮮血。

但是光潔的刀身上什麼都沒有。

壯漢感受到了傲慢的迷茫,但是也從傲慢的眼神中看到了殺意。于是,他握緊了刀柄。

雨,突然而又必然地落了下來。

雨滴擊打在干燥的地表,氤氳出一陣陣白煙。雨水歡快地跳躍著,沖刷著這個骯髒的世界,激發著人類那丑惡的獸欲。

「噗噗……嗒嗒」急促而細小的雨滴不斷打在傲慢的身上,衣服上,發出了一聲聲沉悶而細微的聲響。這些聲響逐漸放大,仿佛整個世界都只剩下了這淅瀝瀝的雨聲。

傲慢的目光落到了壯漢橫掃而出的刀上。

刀緩緩地斬了過來。

「叮叮當當叮叮當當……」雨水不斷擊打在刀身上,濺起一團團細小的水霧,無數碎裂的水沫瘋狂地逃竄開來,仿佛刀身上有種東西讓它們很不舒服。

那是殺氣。

整個世界忽然慢了下來,聲音仿佛也停止了。

傲慢的眼里,只有那把閃著寒光的刀。

刀身濺開的不是水珠,而是——血。

什麼是該殺,什麼是不該殺?

什麼是正,什麼是邪?

一滴雨水打在了壯漢的眉眼上,濺開的水霧模糊了他的雙眼。

傲慢動了。

黑色太刀猛然幻作黑色的毒蛇,嘶鳴著撕裂空氣和雨幕,尋找著它的獵物。

壯漢警覺不妙的一剎那,正要張口向洞穴內的同伴預警時,一切都已結束了。

黑色的毒蛇,找到了它的獵物。

它靜靜地呆在壯漢的咽喉,一動也不動,愜意地吸收著獵物的鮮血,和生機。

生命逐漸在壯漢的體內流逝,他眼前的一切,慢慢變成一片黑暗。

雨水從壯漢那驚愕的臉上滑下,流到了黑色的劍身上,沖刷著凶器上的血,但是怎麼也洗不干淨。

更多的血,噴了出來。

傲慢甩了個劍花,將劍上的血和雨水都甩了出去。

黑色的毒蛇舞出了一道炫目的光圈,突然消失不見了。

它回到了它的洞穴,也就是劍鞘里。

「小子,你現在的劍術越來越出神入化了。」惡魔之眼瞪著猩紅的眼珠,由衷地贊道。

「殺人技,沒什麼可稱道的。」傲慢吸干壯漢後,淡淡地應道。

惡魔之眼淡淡一笑,繼續維持著狂妄之眼,不再打攪傲慢。

傲慢踏著泥濘,緩步前進。

身為在凶險的碎石荒原中刀口舌忝血的馬賊首領,安德魯•戴恩的直覺不止一次將他從死神的鐮刀前扯了回來,這次也不例外。正低著頭喝著香濃的蘑菇肉湯的安德魯突然察覺到危險的氣息,無數次從刀口逃月兌的、近乎于本能的神經迫使他猛然向後跳開,手中那滿滿當當盛著肉湯的石碗被他當做武器投擲了出去,然後他伸手拔出了武器——兩柄閃著寒光的長劍。

黑色的毒蛇咬碎了石碗,依舊堅定地朝著它的目標沖去,它,渴望鮮血。

安德魯驚慌失措了一剎那,但是當他看清洞口那兩個哨兵變成焦炭的身軀後,他冷靜了下來。

雙劍交叉,格住了黑色毒蛇的進攻。

黑色毒蛇靜止了一瞬。但是它是固執的凶靈,它不會就此罷休。

于是它再度動了。

黑色的刀影幻化出九頭蛇的形態,不斷撕咬著獵物。

安德魯竭力揮動雙刀,雖然慢一點,但是每一次都在緊要關頭擋開了那要命的撕咬。他甚至沒有看清凶刀的主人。他只是竭力在抵擋。

他的伙伴,僅剩的兩名馬賊加入了戰斗。巨大的戰斧和靈巧的細劍加入了戰圈,一同圍剿黑色的毒蛇。

戰況逆轉了。

安德魯的嘴角浮上了勝券在握的微笑。

每次殺人前他都這麼笑。

情況不妙。

傲慢心想。但手中的劍卻沒有因此而慢下來,因為只要一慢下來,傲慢就會死。

虛晃一招,騙過了笨重的戰斧,傲慢揮刀逼開了細劍和長劍,然後跳了回去。

安德魯和他的同伴冷冷地看著刺客。

只是一個年輕人而已。

傲慢緩緩還劍入鞘。

他要做什麼?安德魯三人的心頭同時浮上了一個疑問。

傲慢從腰帶的藥劑插槽中抽出了一瓶試管狀的藥劑,掀開了瓶塞。

試管里面橙黃色的液體正在不斷地冒著細泡。

傲慢仰頭,準備喝下它。

安德魯三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機不可失!

重重的斧頭毫不花俏地直直劈將下來,雙劍交織著畫出一道劍網,罩了過來;而真正致命的,是那不輸黑色毒蛇之陰毒的細劍。它如同一條青白色的毒蛇,潛伏在劍網中,伺機發動致命的一擊。

這,真的只是個游戲?

看著動作越來越慢的三個馬賊,傲慢的臉上浮現出迷茫的神情。

喝下了極效命中藥劑後,傲慢的視覺瞬間被強化了200%,他清晰地看到了一臉猙獰的灰矮人馬賊握住斧子的雙手上那粗大的血管;也看到了安德魯那無法掩飾的、狂熱的、渴望鮮血的眼神;同時在交織的劍網中傲慢也看到了那個伺機待發的、渾身隱藏在黑色斗篷中的矮個子——他手中的細劍正如同靈巧的毒蛇一般向著傲慢的心髒而來,而握住劍柄的,是五只烏黑而縴細、靈巧的手指。

他是個卓爾。

我不是審判你們的神官,也不是為別人復仇的傀儡,更不是什麼想要拯救世人的英雄。

我只是想證明,我可以信賴的,只有我的——

劍。

一抹寒光乍現。

灰矮人還保持著重劈的姿勢,安德魯的雙劍正停在矮人右肩上方,保持著劍網迷障的形態。而那個卓爾精靈,則站在灰矮人的左邊,一臉錯愕地看著那個跨步握鞘,垂首橫刀的人類。

「嚓。」

斧頭的木柄從中而斷,沉重的斧頭掉在地上,砸得泥土四濺。

矮人的頭,安德魯的上半身,卓爾的肩膀,同時噴出了一陣血霧,然後各自一分為二。

傲慢舞出一個劍花,緩緩還劍入鞘。靜靜地站立了一會兒,傲慢發動鬼手的吞噬功能,將三賊吸成焦炭,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個洞穴,就好像他從來沒有來過這里一樣。

只是洞穴的石壁上、地上、石頂都噴濺著一幅幅血腥的惡魔之畫,無聲證明著惡魔的暴-行。

洞穴里的篝火還在燃燒。

瓦罐里的湯還在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散發著誘人的香味。

但是安德魯他們卻再也喝不到了。

血腥味和食物的香味交織混合著,被風吹遠。

……

雨勢逐漸轉小,傲慢來到悲傷平原的一株大樹下。

站在古舊的亂石堆就的小石屋前,傲慢的心頭有些猶豫。

但是門開了。

雷切爾•巴克利曾是游俠。他的礦產被魁斯特機構所侵佔,他奮起反抗,卻被趕出了自己的家園。他成了遠近聞名的馬賊頭領。

和臭名昭著的灰矮人還有邪惡無情的卓爾為伍。

這個世界原本就沒有所謂的正義。

他只是想活著。

而活著,就得不斷地應付各種追殺。又或者是,殺了追殺者。

小石屋的主人,便是雷切爾•巴克利的母親。如果不是因為心中掛念母親,雷切爾也不會在秘密據點多停留一天。

他為此丟了性命。

「雷切爾讓我來幫您修葺房子,您瞧。」傲慢抱著一圈金黃而又蓬松的還沾著雨水的蒲葉草,對著老人家笑道。

「如果不是最近馬賊橫行,雷切爾肯定會親自回來看您的。他向您保證,很快,他就會回來。」傲慢頓了頓,「他是個言出必行的游俠。」

永遠都是。

……

夕陽穿透了烏雲,緩緩地將他那柔和的光芒投射在曠野中。天空雖然還是陰霾,而且已經黃昏,但是這些穿破雲層的光線卻讓此刻的畫面變得安詳、靜謐,讓人心中一片寧靜。

傲慢慢吞吞地前行,不時回頭看著那顆已經變成小黑點的大樹。那個可憐的老人,依舊站在樹下,揮著手。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

我只是,選擇了我的王道。

劍,即斬。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夢域三部曲之火舞最新章節 | 夢域三部曲之火舞全文閱讀 | 夢域三部曲之火舞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