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一個密室的話要用什麼樣的形容詞呢?當然是,陰暗,或者陰森。當然,這間密室也不例外,牆壁完全是用大塊的方形石條砌成的,整個空間完全沒有「房間」的概念,甚至連個通氣的小窗都沒有,就好像完全是一個陰暗的世界里一塊被挖空了的平地,更夸張的是,在這樣一個密閉的空間里竟然還透著隱隱的青藍色光芒,從四面八方的縫隙中穿透過來的光芒比幽靈更讓人毛骨悚然,被關在密室里的人在如此壓抑的環境之下連呼吸都會覺得困難,甚至不需要嚴刑逼供就會自己瘋掉,人,有時候真的是很脆弱呢。
蕭顏第一次進入這里的時候也在驚嘆這個殘忍的創意,只是慢慢的他開始欣賞這個地方帶給他的一切,沒錯,是欣賞,因為被關在這里的人不是他。
密室的機關被打開的那一刻,一個灰白的身影一下子撲了過來,蕭顏早有防備端起一腳便踢了出去,身影無力的踫撞在了對面的牆壁上,漸漸的滑了下來。
蕭顏注視著穿著粗氣的男子,波瀾不驚,就這麼靜靜的看著,一動不動的看著。男子的喉嚨抖動著,可是卻發不出一點點聲音,他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完全忘記該怎樣說話了。就這樣,兩個人就這麼對視著,都不曾動彈,好像是一場競賽,可是又說不上來到底在比賽什麼。
終于,不知道過了多久,蕭顏緩緩的轉過身。
「別!「終于忍不住了嗎,男子最後還是叫出了聲來。蕭顏的眼中劃過一絲嘲笑。
「你殺了我吧,求你了,我真的已經把所有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了,真的,你殺了我吧,殺了我吧,求你了,求你了……」灰影顫抖著,哆哆嗦嗦的朝蕭顏靠了過來,蕭顏很厭惡的閃開,可灰影還是匍匐著爬了過來。下一刻,蕭顏的手已經靠在了石壁上,灰影看見了,立刻停了下來,雙手揮舞著,這個人顫抖的更厲害了。
「別。別走,求求你了,求求你了……求求你,殺了我吧,求你了。」說著,已經變成了哭腔。
可是,蕭顏會答應他嗎?手掌緊緊的貼在石壁上,很快石壁上便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霜,原本堅不可摧的石牆竟然松動了起來,用力一推,蕭顏便被一股怪力送出了密室,而不遠處的身影極力的想要靠近卻被重新出現的一堵石牆重重的撞開,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一條不很長的密道,等出來的時候外面還是鳥語花香,蕭顏遠遠的望見萬壑山莊里人頭攢動,紀融應該很忙。蕭顏若有所思的看著身後蜿蜒的山洞,剛才的一切又被他在腦子里重新整理了一遍。看樣子那個人真的快要瘋掉了,他知道的一切真的已經全部說出來了嗎?蕭顏暗自度量。
這個秘密囚室完全就是陳艮之為他的幾個鬼衛們準備的嘛,密室里的機關及其巧妙,必須要任何的暗簧,完全來靠溫度開啟,這樣的東西恐怕只有陳艮之能想的出來吧,鬼衛們永遠都沒有辦法用寒冰真氣來為石壁降溫,所以,被關在里面的鬼衛永遠都不要想逃出生天。高出不勝寒啊,對于這幾個追隨在自己左右形影不離的侍衛陳艮之給了他們百分之百的信任,但也做好了百分之百的防備,這個鬼衛此時最後悔的事恐怕就是沒能死在端木蘅劍下吧。
不用懷疑,在端木蘅被琴月救走的同一時間蕭顏已經暗暗的追隨這那位唯一幸存下來的鬼衛出了城直奔萬壑山莊,可是那個鬼衛萬萬不會想到自己才出虎穴又入狼口,當他被蕭顏逼入那件密室的時候一切痛苦才正式開始,蕭顏只用了一瓶藥丸就讓他體內的火毒爆發,很快他便內息紊亂,內力全失,甚至他連站穩的力氣都沒有了,就這樣癱倒在密室里,一天又一天。剛開始,蕭顏還是隔一兩天來一次,每次都是那樣一動不動的注視著他,而那個人也從一開始的激動謾罵慢慢的變成了無助的訴說,甚至蕭顏完全沒有問他一句話他便自己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他,他需要說話,需要有人听他說話,每一次蕭顏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都完全忘了這個人與他有怎樣的深仇大恨,他不停的說,不停的說,他看到的,听到的一切他都說給蕭顏听,聲嘶力竭。慢慢的,蕭顏來的間隔在慢慢的變長,而那個人心里的承受能力卻在一點點的消融,他在一點點的瘋掉,可是蕭顏卻在一點點的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包括陳艮之那麼多年來辛勤培養的「暗夜」組織,也包括萬壑山莊最詳細的地形圖。
蕭逸在金陵的動作不可能逃的過他的眼楮,可是他卻依舊不曾在意過,有些人只一面就會將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暴露在你的面前,所以,蕭顏很清楚自己的哥哥有幾斤幾兩重,這樣的人並不值得自己在乎。而接下來,這個被左相清洗過的金陵又將會變成什麼樣子呢?命運的手已經張開,活在陰影下的人們已經感覺到了什麼,慌張的抬起頭,可是一切都還隱藏在重重的迷霧當中,沒有人知道當著一切散去後倒地會發生什麼。
「大哥?你今天怎麼想起來過來看看我了。」紀融遠遠的就看見蕭顏踏步而來的身影,趕忙迎了上去。
「這里怎麼樣了。」蕭顏說話從來都很開門見山。
「原本的地基和牆柱都沒有拆,只是把外在的地方重新修整了一遍,這山莊看起來很大,可其實真正頂事的建築卻不多,都做了些花架子,那邊還花大力氣引了遠處的河水過來做了個人工湖,這些我都沒怎麼改動。只是把原來的花園又重新平整了一番,讓琴月種了些花草,還有琴月說原來山莊的房子大都連在一起,這樣住起來不方便,所以讓我把山莊分成了幾個部分,這樣的話有女眷住著也會方便些。」
蕭顏默默的點頭,雖然紀融說的輕巧,可是他卻完全看的出來,萬壑山莊已經和以前完完全全不一樣了,這樣的工程也絕對不會輕松。
「我們到金陵多少日子了?」突然間,蕭顏問了一個看似很無聊的問題。
紀融倒真的好好算了一下才緩緩的說︰「大概有五六個月了吧。」
蕭顏點頭,時間真的很快啊,這些日子來自己沒有一天不在到處奔波,先是買通了陳艮之的弟子,得知陳艮之在後山中建造密室的消息,然後在將那個幸存的鬼衛一點點的逼瘋而套出所有有關陳艮之的秘密,接下來的日子里他先是拿萬壑山莊原有的積蓄買下了萬壑
山莊,而後一點點控制住「暗夜」組織,現在他基本上已經對陳艮之原有的產業了如指掌,只是左相已經將陳艮之在明處的所有產業全部搜刮完畢,而那些原本主掌著這些產業的人也作鳥獸散,現在基本上都處在觀望狀態。不過蕭顏一點都不著急,才不到半年的時間而已,自己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大哥,你要是覺得現在的進度慢了的話我還可以更快些的。」紀融不知道蕭顏為什麼會問自己來金陵到底有多少日子了,唯一的可能就是他有些等的不耐煩了,可其實蕭顏完全沒那麼想。
「不用。」蕭顏果斷的搖搖頭。有些事他還需要時間。
與蕭顏不一樣,另一個人完全急的像熱鍋上的螞蟻。
「月兒,這幾天爹娘已經跟所有在金陵的朋友一一道過別了,東西也全都收拾好了,我們真的要走了呀!」
琴月只是注視著窗外,好像什麼都沒听見,白隱玉更急了。
「月兒,告訴我,你到底是怎樣的打算呢?」
「那你呢,你又是怎樣的打算?」琴月問的冰涼,白隱玉打了個寒顫。
「我……」
「過段日子吧,等金陵這邊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再去找你,好不好。」琴月注視著眼前的男子,低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可是她還是感覺到了他的失望。
「我在這里真的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我會盡量快的,等結束了我就去找你,很快的。」她沒有辦法面對他的傷心,她只能這樣盡力的安慰他。她不可能在這個時候離開金陵,即便這些天來大家都表現的很正常,可是她還是感覺有什麼事情就要發生了,她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金陵,即便羽鳶告訴她不管她做什麼選擇都可以隨她去,可是她不能,她沒有辦法拋下羽鳶不管,雖然她知道自己的力量對羽鳶來說微乎其微,可是能陪在羽鳶身邊也是好的。
「你,真的不跟我走嗎?」。
「不是的,我,只是現在還不不能離開而已。」琴月感覺自己快要哭了。
「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出發了。」白隱玉好像在交代遺言一般鄭重的說道︰「明天一早就走,馬車都已經備好了。」
琴月轉過頭去不看他,只覺得心中堵得慌,只想深深的喘口氣。白隱玉在一旁看著,看的心中的希望一點點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