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顏做在重重珠簾的後面,面前的桌子上放著最近幾天「暗夜」組織接到的所有在金陵的刺殺名單,很快,「槐花巷一十二號」的字樣便映入眼簾,是四天前接到的單子,負責執行的是朱雀部的兩名殺手。對方下的是天字號的單子,也就是說他要找的是最凌厲的死士,一旦任務不能完成,殺手便要自己了斷,絕對不給對方任何可以查找到雇主身份的信息。五十兩黃金,這也是這個「暗夜」中需要支付的最高級別的酬金,蕭顏默默的注視著這張單子,上面明確寫著雇主的要求,「房中所有人一個不留。」
這麼快嗎?這麼快就已經有人找到自己頭上來了,蕭顏的眼中閃爍著凌厲的寒光,到底是誰?誰會知道自己住在楊柳巷,又是誰會不惜以這樣高的酬金來買自己的性命。雖然在「暗夜」組織執行任務時,雇主出了出錢基本上什麼都不需要干,更不需要留下任何個人信息,但是蕭顏的腦海中還是閃過蕭逸那張看似憨厚溫雅的臉。雖說他在臨風閣的那段時間幾乎沒有跟任何人打過交道,可是蕭逸的事情想要瞞過他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對于蕭家現有的家底他很清楚,蕭老爺子留下的大筆財寶他和蕭逸一樣的了如指掌,會是他嗎,他就那麼討厭自己的親弟弟,恨不得除之而後快?可是,他又怎麼會知道自己的住處,紀融買下萬壑山莊的事情很快就傳遍了江湖,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可是沒有人會知道紀融是在為自己辦事,即便蕭逸知道自己和紀融的關系能猜到這一點,那麼他也絕對不會猜到自己和紀融平日里會隱居在一條不起眼的巷子里,不管是自己還是紀融,每天出入都極其的謹慎,而且以自己和紀融的輕功,蕭顏還是有把握相信沒有人能悄無聲息的跟蹤而不被發現,那麼,對方到底是怎麼會知道自己的住處呢?
「白虎長老。」
「屬下在。」一身白袍的老者握緊了手中的權杖走到大廳中央,大廳里安靜了太久,大家的注意力都被拉升到了極限,可是沒有人敢掉以輕心,珠簾後那位他們連真實名字都不知道的年輕男子所表現出的喜怒無常已經讓所有人心驚膽顫,所以,每一次議事,大家都像在執行什麼危險而艱巨的任務一般處處小心,所以,在剛才蕭顏喊出白虎長老的名字時,他才會那樣的緊張。
「調白虎部天字號部眾十名,嚴密監視蘇州筠園蕭家的一舉一動。」蕭顏刻意的壓低了聲音,緩緩的說道︰「你知道該怎麼辦,不要讓我做太多的交代。」
「是!」簡短的一個字卻說的老者滿頭大汗,終于,珠簾後的人揮揮手示意大家刻意離開了,所有人懸著的心才緩緩放下,魚貫而出,白虎長老的眼楮始終不敢去看隱身在珠簾後的神秘男子,心中卻已經開始了自己的盤算。
看大家都已經走了,蕭顏終于將桌上的卷冊合上,其實自己心中早已有了定奪,可是有些事自己還是寧願謹慎些,畢竟這件事涉及到了太多自己原本不想傷害的人。
大廳並沒有窗戶,所有的光線都來源于兩旁一排排的蠟燭,不知道自己已經坐了多久,蕭顏覺得應該要回去了,他昨天說過,以後晚上自己都不會離開。
紀融也頭大了一整天,昨天晚上的事情讓他也警覺了起來,所以,今天一到萬壑山莊紀融便仔細的將里里外外的工程進度看了個遍,一邊看還一邊不停的詢問工匠到底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徹底完工,大家都很明顯的感覺到,這位紀老板是真的著急了。
「我說紀老板啊,兄弟們真的已經拼命了,你說這麼短的時間久讓我們把這麼大一宅院翻修好,那我們真的是干不了啊。」工頭在一旁著急的解釋這,紀融卻也知道他們的難處,也實在不敢逼得太緊。
「我知道,不過現在真的是有急事,著宅院急著用呢,我給加工錢,你能不能讓大家再快一點呀!」
「這……,我再跟大伙說說去。」工頭的妥協絕對是建立在加工錢那幾個字上的,不過對已紀融來說,錢確實已經沒有多大的意義,現在趕緊收工才是正經,雖然不知道蕭顏下一步到底有怎樣的計劃,可是既然已經出了這樣的事,那絕對是宜早不宜遲了。算起來買下萬壑山莊也有一段日子了,這些日子來大家過的都很悠閑,可這樣悠閑的日子就這樣被打破了嗎?紀融突然有些惆悵。
琴月還在為白隱玉的離開傷心不已,一天了都魂不守舍的坐在窗邊,端木蘅有些擔心,可是卻不知道該怎麼去安慰她,羽鳶已經不再給她用外傷的藥了,因為傷口基本上已經完全愈合而且連一點點疤痕都沒有留下,這讓端木蘅對羽鳶很另眼相看,不過骨骼的愈合速度當然要慢一些,而且當時受傷極重有一部分的骨骼甚至被割成了碎片,現在,羽鳶不但要每天用藥酒給她按摩,還要換著法的為她配很多種藥材口服,其實以自己現在的狀態來講,端木蘅已經不能算是一個病人了,只不過琴月和羽鳶都細心的很,所以還是對她關懷備至,不知不覺中端木蘅似乎習慣了自己的身邊有這樣兩個人的存在,如果不是昨天晚上突然面臨的刺殺事件,端木蘅甚至已經忘記了自己還是那個叱 風雲的女魔頭,這樣的生活對自己來說到底是好是壞呢?端木蘅自己也說不清楚吧。
羽鳶的心情卻並不比琴月輕松,元風暗中報告來的消息讓她的心情陰暗到了極點,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完全置身事外的,可是現在似乎越陷越深,自己到底該怎樣選擇呢,羽鳶真的很迷茫。
「你說過你不會去管他的事的。」
「我沒有去管,如果我真的要管,事情現在也不會是這個樣子的。」
「那就好,希望你以後都能記得你說過的話,不要忘記。」
「不會的,我知道我該干什麼。」
元風一直都表現的很冷淡,羽鳶早就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脾氣,不過每次元風說的話好像都能給人當頭棒喝的感覺,羽鳶還是願意听他說話的。
等蕭顏會來,琴月和羽鳶已經準備好了晚飯,紀融早就坐在桌子旁做冥思苦想狀了,滿臉的愁緒跟個怨婦一樣。
「紀公子今天丟錢了嗎?怎麼這麼愁眉苦臉的。」羽鳶適時的調整了一下飯桌上的氣氛,紀融卻已經愁雲滿面︰「丟了呀,丟了好多,我今天一天就給那些工匠們發了上個月兩倍的工錢,心疼啊!」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他的身上,紀融趕忙收起了那一副極度沒出息的頹廢狀態,引的端木蘅直搖頭。
「干嘛都這麼看我,我不也是為了大家嘛,現在我們地點以及暴露了,早點把萬壑山莊修好才是頭等大事,我也是為大家著急的嘛!」
「住在哪里不一樣,要是有人惦記著你,你跑哪去都不得安身。」琴月對搬家這個話題還是比較敏感,有時候她真的是希望萬壑山莊能遲些修好,她知道,一旦萬壑山莊完工,自己平靜的日子也就到頭了。可紀融想的絕對不是這些,男人都有自己的雄心,這一定女人必須明白。
「好啦,吃飯的時候就不要討論這些不開心的事情了,要不然連吃飯的心情都沒有了。」羽鳶又站出來打圓場,琴月和紀融都低下頭乖乖吃飯。
一天又在這樣糾結的種種心情中度過,天色很快就黑了下來,雖說江南的氣候比較溫暖,可是入夜後溫度還是有些滲人,羽鳶讓琴月多取了幾床被子出來,蕭顏的身體是絕對不可以受涼的。
「別站在這里了,這些天風已經大起來,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蕭顏今天確實沒有再出去,一個人又站在院子中的桂花樹下發呆,雖說樹上的葉子已經落得零零碎碎,可蕭顏卻還是喜歡這麼仰頭望著。
「我沒事,有你在我就不會有事。」蕭顏回頭看著羽鳶,眼眸如一口古井般深不見底。
羽鳶卻是笑笑,「看樣子我是管你管的太多了,竟然能讓你這麼有恃無恐的,以後我就不管你了,等你生病了自己難受的時候就記事了。」
「你不在的時候我分不清生病和不生病的區別,至于難受,早已經習慣了。」
羽鳶有些不知所措,只是還不願放棄,叮囑著︰「人,總要學會自己珍惜自己的。」
「珍惜……」蕭顏細細品味著這個詞,最終,眼神還是回到了羽鳶身上。
「不早了,早點回屋吧。」慌亂的低下頭,羽鳶轉身就要離開,可是腰間卻突然被身後伸出的手臂緊緊抱住,他溫熱的氣息順著她耳間的發絲傳來,羽鳶感覺自己的臉頰像要燃燒起來。
「你在躲我,為什麼?」
「沒有,我沒有。」
手腕上七彩的龍珠透出玲瓏剔透的光芒,羽鳶的心緒完全被攪成一團亂麻。
「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
逃跑般的掙月兌他的懷抱,羽鳶快步回到房間將門緊緊的關上,可是心卻依然「咚咚」的跳個不停,琴月舉著燈盞過來,蠟燭的光卻照出她一臉的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