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病重
黑雲峰下的事情暗三四在葉璃的允許下告訴了他們的搭檔暗一二,葉璃沒有提這件事到底能不能告訴墨修堯。但是暗衛一二三四考慮了一番關于王妃提到的職業道德問題之後,還是決定做一個遵守職業道德的暗衛。要知道,被主子遺棄可是做暗衛的恥辱。從他們成為定國王妃的暗衛開始他們第一而且唯一需要效忠的就是王妃而不是王爺了。葉璃對著幾個有職業道德的暗衛也十分滿意,畢竟這樣武功高強能力突出又能信得過的人並不是那麼好找。她也不想浪費時間自己再找侍衛。
葉璃滿意的保持每個月大概去黑雲峰兩次的頻率,當然都是易容去的。黑雲峰下的莊子和山上的人們都稱她為楚公子,楚君唯。有的時候帶暗一暗二去,有的時候帶暗三暗四去。四人顯然都對那個建設中的奇怪練武場有著特別高昂的興趣,偶爾為了能跟著葉璃去還要大打出手一番。葉璃經常出門墨修堯當然是知道的,但是他並不過問葉璃的去處。對于他的寬容葉璃還是十分承情的,偶爾跟華天香等人逛街也會記得帶一些不錯的點心什麼的回來送給他。不過兩人的關系似乎在葉璃的忙碌中無形的疏遠了許多。偶爾看到魏嬤嬤林嬤嬤不贊同的眼神葉璃也會有點小小的莫名其妙的心虛,但是這樣的心虛很快就被放到了一邊。因為她很忙,真的很忙。
不僅要打理王府內的事務,還有自己的嫁妝也要打理。陪嫁的鋪子依然如明面上那般不溫不火的經營著,但是暗地里葉璃抽取了幾乎所有陪嫁的現銀包括韓明月送來的銀兩另外購置了一些產業。其中包括在外地的以楚君唯的名義購買的兩處宅子和三間鋪子,以及京城的兩間鋪子。這些都是請徐清澤親自安排人去辦的。雖然徐清澤有些不解她要做什麼卻還什麼都沒問的照辦了。不到半個月,宅子和鋪子的地契就都送到了她的手上。在外人看來,葉璃似乎真的是一個完美的定國王妃,每天有條不紊的處理著王府的事物,不時出席京城權貴們之間的各種聚會。卻不知道,暗地里葉璃還要將各種各樣的消息匯總整理並且從中尋找出一些可用的蛛絲馬跡。所以,皇帝和太後之間的勾心斗角,朝中大臣們之間的權力傾軋,還有權貴之間的隱秘八卦葉璃都冷眼的看著它們在眼前慢慢流過。她也更加深入的了解的京城的人事糾葛和朝堂上的局勢。
「王妃!王妃!王爺暈倒了……」
葉璃正坐在賬房里對著賬冊出神,青霞慌慌張張的沖進來叫道。
葉璃心中一驚,立刻站起身來問道︰「怎麼回事?」一向沉穩的青霞顯然也嚇得不輕,聲音里都帶了哭音道︰「剛才王爺回房…問王妃去哪兒了。奴婢們說王妃在賬房,還沒等王爺再說什麼,王爺就突然吐了好多血…然後,然後就暈倒了。」葉璃心中一顫,扔下手中筆就往外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請大夫了麼?」青霞道︰「阿瑾…阿瑾和青鸞都去了。青玉會一點醫術和青霜留在房里照顧王爺……」不等青霞說完,葉璃已經的身影已經飛快的消失在走廊的轉角。
回到院子里,一院子的丫頭顯然都嚇得不清,見到葉璃連上前行禮都忘了。葉璃踏進房里,轉過屏風就看到墨修堯躺在床上蒼白如紙的臉,和還染著暗紅血跡的唇。
「王妃。」正給墨修堯把脈的青玉起身低聲道。
「他怎麼樣了?」
青玉有些擔憂的道︰「王爺曾經受過非常重的傷,似乎並沒有好好調養所以身體其實非常虛弱。會突然吐血也是勞累過度所致,但是…吐得血太多了只怕對王爺十分不利……」順著青玉的目光看去,床邊不遠處一大片還未完全干涸的血跡讓人感到無比的刺眼,那巨大的血量幾乎讓葉璃驚懼起來,「現在…他沒事了吧?」
青玉搖頭道︰「奴婢專攻醫毒,對王爺的狀況實在是有些束手無策。不過暫時應該不會有什麼事。」
葉璃深吸了口氣點點頭道︰「我知道了,你們去看看大夫來了沒有,還有請墨總管過來一趟。」
青玉和青霜應聲去了,葉璃坐在床邊默默地看著躺在床上的人。一直都听別人說定王身體殘疾,重病纏身。但是從葉璃第一次看到墨修堯開始他就一直表現的很健康,甚至更入秋的時候連她都染了兩天風寒,也沒有听到他咳嗽過一聲。所以葉璃早就將那句重病纏身拋在了腦後,只當是外面的人以訛傳訛的謠言罷了。這幾個月一來,他們似乎天天見面,但是葉璃到現在才發現墨修堯幾乎比前端日子消瘦憔悴很多。此時緊閉的眼瞼下淡淡的暗青色陰影清晰可見。
葉璃正出神,感覺到床上昏迷的人輕微的動了動連忙抬頭去看。正好看到墨修堯慢慢的睜開眼楮。四目相對,葉璃一時之間只覺得無言以對。
墨修堯淡淡一笑,「阿璃,怎麼了?」
好一會兒,葉璃才看著他道︰「你剛才吐血了。」
墨修堯一愣,微笑道︰「這兩天稍微有點累,不要緊。」
「不要緊?!」葉璃只覺得一股怒氣從心底直沖上腦海,「吐血了都不要緊還有什麼要緊的?你以為你有多少血讓你這麼糟蹋?」墨修堯似乎覺得看到葉璃生氣很高興一般,眼底的光芒更加明亮柔和,「真的不要緊,都習慣了。盡快入冬了就是這樣。只要注意休息不會有什麼事的。阿璃,相信我。」
相信你我就是豬!葉璃沒好氣的瞥了他一眼,同時也為他的話震驚。習慣了,要怎麼樣才能習慣那樣的打量嘔血?「你先休息吧,等大夫來了再說。」
不一會兒,阿瑾和青鸞一左一右拉著個大夫沖了進來,依然是上次在無月庵的那位老大夫。看到躺在床上已經醒來的墨修堯老大夫揮開青鸞和阿謹的手慢悠悠的道︰「老夫說過了不會有事,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太不穩重了。」葉璃站起身來跟老大夫讓了位置出來好讓他把脈。老大夫上前把了脈皺著眉頭捋了捋胡須,葉璃問道︰「大夫,怎麼樣了?」
老大夫搖搖頭道︰「沒事,不過王爺最好還是注意一定好。這一次沒事不代表下一次也沒事。」
葉璃皺眉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上次大夫說王爺的身體很好。」老大夫挑著灰白的眉毛道︰「老夫沒說錯啊,當時王爺的身體的確很不錯,不過現在明顯很糟糕。」葉璃無語的看著他,難道還有人每年一般時間身體健康一辦時間身體虛弱不成?老大夫繼續道︰「王爺的身體受不得寒,只要一入冬就要小心了。不過…現在應該還不到那麼嚴重的時候。這次…王爺有多久沒服藥了?多久沒休息了?」
在葉璃的瞪視下,墨修堯無奈的苦笑,「你的藥…好像沒什麼效果了。」伸手從衣袖中取出一個小巧的藥品,墨修堯淡淡說道。
老大夫眉頭緊皺,接過墨修堯手里的藥瓶打開查看,一邊道︰「不可能啊,這要配了還不到兩個月,怎麼會失效?」葉璃道︰「大夫,我想王爺說的應該是你的藥對他的身體沒什麼效果了。」
老大夫臉色一沉,再次拉起墨修堯的手把脈,不過這次明顯更久一些。好一會兒,老大夫才放下收來皺著眉頭道︰「我先開個方子跟王爺用,暫時不會有什麼事。我要先回去研究一下藥方再說。」葉璃也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只得點頭道︰「那麼有勞大夫了。」老大夫點點頭,看著葉璃道︰「老夫再說一次,王爺的病情絕對不能操勞。越到了冬季越要小心。這幾年若是什麼都不管安心靜養,現在也不會到這麼嚴重。」葉璃點點頭正色道︰「我知道了,大夫放心便是。」
讓人跟著老大夫去拿藥,葉璃安置好墨修堯便要起身卻被人從身後拉住了。葉璃回過頭看著床上神色平靜的看著自己的男人,將目光落在他有些蒼白消瘦的手上,心里不自覺的跟著一抽,「怎麼了?還有哪里難受?」墨修堯搖搖頭,淡笑道︰「阿璃很忙麼?」
「還…還好。」書房里確實有一些事情要處理,但是並不是什麼急事。她只是習慣將手里的事情處理完而已。
「那麼…阿璃可以留下陪我一會兒嗎?」墨修堯輕聲道,看著葉璃的眼楮依然溫和得不帶半分勉強,但是葉璃就是說不出拒絕的話來。無聲的重新坐回床邊,看著躺在床上的男人眼中的笑意更濃,葉璃看了一眼地上還沒來得及清理的暗紅,擔憂的問道︰「你不想睡一會兒嗎?」墨修堯搖頭,淡淡道︰「有點冷,睡不著。」葉璃想起來,大量失血的人確實會有一種趕到十分寒冷的感覺,大概吐血的人也會有這樣的感覺吧。不自覺地伸手替他拉了拉被子,問道︰「需要炭火嗎?」
現在才剛剛入冬還不算太冷,但是很多人家房里的確已經生起了炭火,許多權貴之家都大量準備了銀炭。因為葉璃自己身體很好基本上徐氏過世之後就再也沒有在冬天用過炭火了,他們房里一直沒有燒炭火她也就沒有注意這個問題。畢竟墨修堯是個內功比她高深的多的內功高手。墨修堯無奈的搖頭,「我不能聞炭火的煙味。特制的銀炭雖然說是無煙無味的,但是…阿璃你現在明白了麼?一到冬天我的確是個廢人。」說的這里,墨修堯的眼楮里多了幾分苦澀和悲哀。
葉璃起身從櫃子里又拿了一張錦被蓋在墨修堯身上,才皺眉問道︰「你當初到底受了什麼傷?怎麼會這麼奇怪?」一般的雙腿廢了就算是截肢也就是可能會有不定時的幻覺疼痛,但是向墨修堯這樣受不得涼,一到冬天就身體虛弱肯定跟腿沒有關系。還有不能吸到煙塵,應該是呼吸系統或者肺部的問題了。墨修堯道︰「到底受了些什麼傷我自己也不知道,等我醒過來已經是一個多月後的事情了。身體就已經這樣了。」墨修堯的表情淡淡的,仿佛只是在陳述一般。但是這樣的表情葉璃卻看到過許多次。曾經那些在戰場上重傷致殘的戰友們醒來之後有的從極度的瘋狂中冷靜下來就是這樣平淡的表情。卻比那瘋狂怒吼的時候更加讓人感到心酸。葉璃不知道墨修堯第一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變成這個樣子會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是他現在這平靜的模樣依然讓她感到十分難受。
「好吧,那麼按照大夫的吩咐。麻煩王爺最近最好多休息一下。我听說王爺最近每天平均在書房里待七個時辰以上?」葉璃挑眉道。
墨修堯一愣,輕聲嘆息道︰「阿璃…我會注意的,但是……」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這半年朝堂上的局勢越發古怪起來,定國王府如今看似置身朝堂之外,但是稍有不慎就會跌入深淵。而他身為定王的卻是責無旁貸的必須承擔起某些責任。
葉璃有些危險的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有什麼是你能做而我不能做的?就算如此,等到真的應付不了的時候再說吧。恕我多嘴,定王殿下。就算你再怎麼費盡心力如果你走了九十九步,卻在最後一步死了那也一樣是失敗。所以,在你走那九十九步之前最好先考慮一下自己是不是有命去走第一百步。」墨修堯沉默了半晌,才看著葉璃笑了出來道︰「阿璃說得對。那麼…以後就辛苦阿璃了。」
「我以為我是定國王妃。」葉璃平靜的道。
墨修堯輕聲道︰「當然,你永遠都是我的王妃。」
于是葉璃更加忙碌了,不僅是王府的內務就連外務也要連帶著一塊兒處理。有墨修堯在一邊提點,葉璃上手的很快。而葉璃堪稱雷厲風行的作風也漸漸讓府中內外的管事們感到折服。墨總管和孫嬤嬤這些老人看葉璃的眼神也更多了幾分欣慰和尊敬。墨總管和孫嬤嬤這些老人看葉璃的眼神也更多了幾分欣慰和尊敬。未免墨修堯一個人臥床休息感到無聊,葉璃除了見一些管事之外將處理其他事務的場地都從書房轉移到了他們的房里。一邊處理事務一邊還能和墨修堯聊聊天,有什麼問題也可以隨時詢問。
墨修堯有些驚奇的發現他的王妃就像一卷永遠也讀不完的書,他永遠都猜不到她還會多少東西,她的能力底線在哪里。如果另外換一個這樣的人出現在自己身邊,墨修堯絕對會感到威脅,並且進而使出各種方法試探甚至鏟除。但是面對眼前這個一邊握著筆奮筆疾書,一邊還能分出心神含笑和自己聊天的女子,他只覺得自己冰冷的心里仿佛多了一團淡淡的火苗,雖然微笑,卻讓一到冬天就仿佛身處冰天雪地的人感到莫名的溫暖和舒適。他只想縱容她做她願意做的事,安靜的看著她偶爾露出的淡淡的微笑。他知道,終有一天她會綻放出讓世人驚艷的風華。明珠不會永遠蒙塵,終有一天她必定會翱翔九天之後。而那時…他或許已經不在了。
「王爺,王妃。墨總管說何大夫送藥來了。」青玉進來稟告道。
葉璃看了一眼床上沉沉睡去的墨修堯對青玉點點頭低聲道︰「請何大夫在花廳稍等片刻。」雖然才幾天,但是葉璃也感覺到了天氣越冷對墨修堯的身體越不利,大概是因為藥物已經無法控制墨修堯的病情,即使修養了兩天墨修堯的精神並沒有比之前更好起來。
進了花廳,何大夫和墨總管連忙迎了上來。葉璃擺擺手道︰「大夫,墨總管不用多禮了。坐下說吧。」
等葉璃落座之後兩人才謝過各自在一邊坐了下來。何大夫取出藥方交給葉璃道︰「這是老夫這幾日重新調整的藥方。請王妃過目。」葉璃接過藥方看了一眼,發現里面有大多數的藥並不是為了治病或者療傷,反而是用于解毒的,「何大夫,這個是怎麼回事?如果本妃沒記錯的話,這服藥用多了是會成癮的。」葉璃放下藥方,沉聲問道。藥方的最後一向寫著阿芙蓉,葉璃當然清楚的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用了之後又會有什麼後果。
「沒想到王妃還精通藥理。王妃說的不錯,阿芙蓉是極好的鎮痛藥劑,但是用久了確實會成癮。所以,老夫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加上去。」何大夫神色凝重的道,葉璃點頭算是接受他的解釋,「王爺需要打量了止痛的藥麼?」
「非常需要。之前配的藥只所以失效就是因為那些藥已經無法抑制王爺體內的毒素所產生的疼痛了。如果不開一些止痛的藥劑王爺的精神會更差,身體也會更弱。甚至有可能等不到解毒就……而且王爺現在的身體根本不能承受距離的疼痛,這會讓他身上原本的舊傷再次復發。」何大夫沉聲道,有些蒼老的臉上滿是疲憊。顯然這兩天他過的也不輕松。听到墨修堯的身體狀況,墨總管臉色也難看起來,「王妃,這……」
葉璃搖頭道︰「阿芙蓉不能用,你下的劑量太多了。最多不過一個月他就會成癮。成癮之後對身體更是有害無益。」
何大夫無奈的苦笑,他也不想下那麼多,但是下得太清了根本沒有。不是親身感受尋常人根本體會不了王爺身上的毒發作起來的痛苦。
「為什麼夏天的時候他沒事?」葉璃問道。
何大夫搖頭道︰「夏天不是沒事,而是相對的要輕松的多。因為王爺身上所中的正是一種寒毒,夏季天氣暖和,在配上老夫準備的克制寒毒的藥,只要按時服用與尋常人並無異常。但是天氣一愣,寒毒便會加倍肆虐。王爺全身的血脈甚至仿佛凝滯一般。最初兩年最嚴重的時候甚至會陷入長時間的昏睡之中。這幾年都控制的還好,但是今年只怕……」
「天氣問題麼…」葉璃沉吟了片刻點頭道︰「我知道了。藥方還請大夫在斟酌一下。另外,寒毒的解藥?」
何大夫搖頭道︰「目前無藥可解,王爺的寒毒乃是當年在邊關的時候被北戎人暗算所致。當時我們請了當世神醫沈揚老先生為王爺診治,那寒毒生在北戎和西陵交界處的一座終年積雪的雪山峰頂,可說是天下至陰至寒之處的一種寒漿。據說是生長雪山峰頂的一個寒潭之中。那寒潭寒冷徹骨,無論人獸落入其中絕無生還。但是寒潭中生長著一朵名為」烈火蓮「的花,只有她的蓮子才能克制王爺身上的寒毒。」
何大夫話音未落,墨總管接口道︰「但是那烈火蓮十年開一次話,十五年接一次果。從六年前開始黑雲騎就派了人常年潛伏在山下等待,可惜…最少還要兩年才能等到蓮子成熟。」墨總管沒說,即使到了那時候拿到蓮子,黑雲騎想要無論是想要穿過北戎還是西陵回到大楚,都必須想要復出怎樣慘烈的代價。但是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黑雲騎都一定會拿到烈火蓮,一定會將它順利的送回大楚。就算拼盡整個黑雲騎的人的命。
「那位沈神醫沒有別的辦法麼?」葉璃皺眉道。神醫沈揚的名聲即使是她身在閨中的時候也是听過的,那確實是連皇帝也不一定能請得到的神醫國手。何大夫道︰「沈神醫一年前听說東海島國有一種名為鳳尾的藥材,對寒毒極具奇效。今年年初就帶人出海去了。只怕最快也要十二月底才能回來。」
葉璃點頭道︰「我知道了,那就有勞何大夫了。」
何大夫起身告辭,墨總管依舊留在大廳,看著葉璃秀眉緊鎖,顯然心情十分沉郁,「王妃……」
葉璃抬起頭看到墨總管嚴肅卻掩不住擔憂的臉,嘆息道︰「墨總管,這些年辛苦你了。」墨總管有些惶恐的搖頭道︰「王妃這是說的什麼話,老奴只恨不能以身相代替王爺受這些痛苦。王爺當年……」看著當年意氣奮發的小主子變成如今這個樣子,墨總管又何嘗好受。只是他現在更擔心這個年輕的王妃,這半年多來王妃的表現已經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了。定國王府的人們也都真心佩服這個新的女主人。定國王府的王妃不需要傾國傾城,不需要才華橫溢,也甚至不需要長袖善舞,只需要足夠堅強。但是再堅強的女子只怕也受不了如今這個情形吧。這也是王爺一直瞞著他的身體狀況而他們這些做下人的也從來不在王妃面前提起的原因。
葉璃站起身淺笑道︰「墨總管不用太擔心了,只要人還活著總會有辦法的。回頭墨總管替我找一些對建築方面精通的人來,我有用。」
墨總管看著葉璃緩步離去的身影,黯淡的眼楮不由亮了亮。這個王妃…也許真的不一樣。
「老奴明白了。」
葉璃回到房里墨修堯已經醒了,剛一進門葉璃清楚的看到墨修堯露在被子外面緊握中的左手在顫抖痙攣。但是在看到葉璃進入的瞬間便放松了,然後若無其事的收回了被子里。葉璃知道,那是他再忍著疼。心里也不由得對剛才吩咐何大夫撤去止疼的藥的決定產生了一絲動搖。但是看到墨修堯溫和卻堅定的眼神,葉璃按下了心中的猶豫。墨修堯絕對不會喜歡自己變成一個必須依賴某樣藥物才能活下去的人。
「阿璃,你回來了。」
葉璃在床邊坐下,「痛的話可以叫出來。」
墨修堯莞爾一笑,「叫出來就不痛了麼?不用擔心,只是一點點痛而已。只不過不能起身整天躺在床上有點煩了而已。」
「我不會笑話你。」葉璃道。
墨修堯靜靜地看著她,許久才沉聲問道︰「阿璃,能抱一抱你麼?」葉璃一怔,俯連著被子一起摟住墨修堯笑道︰「你現在不能受寒,就這麼將就著吧。」墨修堯低低的笑出聲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低聲道︰「其實…疼痛真的還可以忍受。但是那種幽冷的感覺…就像是掉進了一個全是冰水的寒潭里,而且注定了永遠也爬不出來的感覺。疼久了都習慣了,但是那種冰冷的感覺卻怎麼都習慣不了。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疼一點也沒關系。我就怕終有一天我連疼都感覺不到了,只剩下了那種冰冷的感覺。如果真是那樣…阿璃,我真的不知道我還能不能撐下去了。」
「不會發生那種事情的。」葉璃摟著他輕聲道,「沈神醫不是去了東海找鳳尾草麼?再過兩年烈火蓮也會結子了。到時候寒毒就會解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你都能撐到現在了多等兩年又怎麼樣?」墨修堯點頭道︰「我當然會等。阿璃,我若是不死你就永遠都不能離開我了。你不怕麼?」
「我嫁給你之前沒想著盼你早死好接受你的遺產。」葉璃淡淡道。
「我絕對不會死的,阿璃。」墨修堯伸出一只手摟住葉璃縴細的腰肢。葉璃一愣,面無表情的拉下他的手塞回被子里,「不能受寒就別瞎折騰。」她剛才好像許下了什麼承諾?但是她好像什麼都沒說…葉璃默默在心里思考著。
一入冬,定國王府便推掉了包括宮宴在內的所有的宴請和聚會。理由還是和往常一樣的定王重病了。原本因為夏天的時候看到定王蹤跡而有些浮動的人們的心漸漸有沉靜了下來。在宮里的太醫來來回回了幾次都束手無策二回之後,宮里出了各種補品藥材源源不斷的流入定國王府以外,再也沒有人上門打擾了。定國王府似乎就此恢復了如前兩年一般的安靜沉默。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人造訪。比如鳳之遙就是其中之一。
「鳳三公子,王妃和王爺請你去偏殿。」在書房里等候的鳳之遙不解的挑了挑眉問道︰「阿堯又病了?不過他不是和王妃一起住在麼?怎麼又搬到偏殿去了?」
墨總管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笑意,道︰「多謝鳳公子關心,王爺這幾日還好。前幾日王爺和王妃搬到偏殿去住了。」
鳳之遙一臉羨慕嫉妒恨,「府邸大就是好啊,想住主殿住主殿,想住偏殿住偏殿。都住膩了還可以幾個院子輪著住。」墨總管早知道鳳之遙的性子,也不見怪淡笑道︰「鳳公子若是嫌棄宅子小了,可以跟王爺說一聲。王府在京城還有兩處宅子可供鳳公子居住。」
鳳之遙翻了個白眼,「免了吧。宅子大了人又多事又多,煩死了。」
「鳳公子該成家了。」墨總管跟在鳳之遙身後道。
「知道,你家王爺娶了個好王妃。本公子還沒玩夠呢。」鳳之遙揮揮手表示成親的事以後再議。他老爹都沒有關心他這種事情,王府里這幾位老人家倒是挺熱心的。可惜他消受不起。
葉璃和墨修堯所在的偏殿是兩人所居住的主院中正南翼一座獨體的建築。坐落在主院的內花園里比主殿只少了兩間耳房。看上去則更加清靜幽雅一些。鳳之遙一踏入大廳便不由驚訝的咦了一聲。一股暖氣撲面而來,整個大廳里溫暖如三四月一般的舒適。鳳之遙是知道墨修堯的身體情況的,也知道定王府只要有墨修堯可能出現的地方冬天時絕不會燒炭的。但是這里……
墨總管跟在後面,道︰「鳳公子,王爺和王妃在小書房等你。」
鳳之遙不由回頭問道︰「你們王府到底有多少個書房?」
墨總管一派認真的回答道︰「外院和內院各有一個藏書樓和書房。主院里另外王爺王妃各有一個書房。這個偏殿的書房是臨時剛設的。」
「本公子討厭書房,更討厭在書房里議事。」鳳之遙道。
「那麼…屬下去請王妃和王爺出來?」
「……免了吧。我可不敢讓他們親自出來見我。」鳳之遙揮揮手,搖著扇子大搖大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