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細細數了下過關人數,不過區區三十余人,且多是生面孔,在外門考核時鋒芒畢露的幾人竟一個也無,果然應了那句話,會咬人的狗不叫。
數十萬人,最終成為正式弟子的都在這了,而除了這些個外門弟子,還有相當大的一部分落選之人要去走那難比登天的登天路,過了就能成為雜役弟子,這也是他們最後一條路,但即使過了,卻又與他們這些堂堂正正過了大選的外門弟子差得遠了。
陳三心知孟昶二人絕對不甘這麼回去,必定會去走那登天路,但想想登天路的難處,他心里便很是沒底。
登天路實則是青城先輩開出的一條直通山頂的小道,乃是青城祖師青城山人的悟道之路,當日青城山人正是走著這條小路,登山了青城山頂,繼而感悟天道,開創了青城一派。但即使強如青城山人,走這條路也用了一百三十余年,其中艱難可見一斑,除了要有大智慧、大悟性,還需要大毅力、大機緣,否則別說登山,你連踏上去的資格都沒有。
當然選拔雜役弟子要求不會這麼高,畢竟青城山人只有一個,要這些落選的後輩效仿這位青城祖師,著實不太現實,是以青城山的規定是只要能踏上登天路,並堅持走上百步,那麼便算過了。
陳三如今已是實實在在的外門弟子,並不需要去走登天路,但卻不能不為那兩個兒時玩伴擔心,尤其是孟昶,他著實不願看到孟昶就這麼回家。
但不說他們這些剛剛入門的外門弟子,便是入門已久的青城弟子,在師門規矩面前也要低頭,此時座上師長不出聲,下面諸人更無人敢隨意走動。
青城三峰,天都峰、火雲峰、朝元峰,天都峰為三峰之首,主修劍道,也是青城最緊要之處,青城史上諸多的大神通修士皆出于此,天都、明河兩口仙劍更是青城象征,威震天下,名頭不輸蜀山的紫逞、青索,青城的大半威名都是由此打下;火雲峰主修煉器符法,青城的法寶大都出于此,也十分重要,惟有朝元峰,法術之道易學難精,雖然弟子眾多,但許多年也未曾出個出色人才,倒是三峰墊底的存在。
青葉真人將陳三發落在朝元峰自也有自家考慮,畢竟陳三如何破解的玄一黑水大陣至今沒有定論,為防萬一,自然不能讓他進入門派核心,前後比較,朝元峰實是最好的處所。
將各人去處定下,青葉真人又勉勵了一番,便另有人前來將諸人領出,下面該是諸派師長的對話,不是他們能听的。
陳三也沒來得及與夏東陽、何清照面,便被朝元峰接引弟子帶出,朝元峰與天都峰相聚不遠,不過十余里的路程,在仙家法寶之下,須臾便到。
這名接引弟子名叫吳松川,也是紫陽真人親傳弟子,按輩分陳三還該叫他一聲五師兄,此時按下了劍光,對眾人道︰「諸位師弟,這里便是朝元峰了,按規矩,新進弟子需去三師兄處習十天教條,三師兄正在前面山頭等著,你們自去吧。」
眾人面面相覷,朝元峰山頭不少,與天都峰的一支獨秀不同,在主峰四周又有不少陡峭迤邐的山峰,較主峰略矮,卻是各有特色,諸般景致,眾所多有,紫陽真人舍不得浪費,都分配給了門下弟子居住,而現今的這座山峰,便是三弟子許映雲的。
陳三不動聲色,他剛剛上得山來,最好還是不要表現的太過出眾,畢竟在考核時他已然鬧出了大動靜,再要不知好歹的瞎鬧騰,指不定就會有人給小鞋穿。
吳松川將陳三攔住,笑道︰「小師弟,你就不用去了,師父吩咐,讓你去玉清宮等他,另有安排。」
陳三微微一愣,連忙行了一禮,道︰「既如此,少不得還要勞煩師兄,小弟先行謝過了。」
他也不問紫陽真人這番安排是什麼意思,畢竟這等另眼相待或是好事,但也最遭人嫉恨,能低調還是要低調。
吳松川很滿意陳三的態度,無論何時何地,對于老人來說,最厭惡的不是新人什麼都不懂,而是不懂裝懂,自高自大,目中無人,很顯然陳三不在此例,他笑著點了點頭,道︰「無妨,你我日後就是兄弟,原該互相照顧,我這就送你去玉清宮。」
二人御劍而起,玉清宮在朝元主峰,以吳松川的御劍速度眨眼便至,而就在這短短時間內,陳三卻已與這位師兄打下了不小的交情,待到了地頭時,吳松川更是仔仔細細的叮囑了他一番,這才告辭而去。
「小師弟,我就在左側第三座山峰,日後如有事情,可以來找我。」
留下一句話後,吳松川這才駕起一道劍虹,消失在空曠群山中。
玉清宮之于朝元峰,就似上清宮之于天都峰,只有紫陽真人召集門下弟子時才可前來,平日里都只有紫陽真人自身一人在其中修行,是以十分冷清,陳三到時,更是一人也無,只有他孤零零一人立在此間。
一直到了天色轉黑,夜幕降臨之時,陳三才遠遠的見到一道飛虹自天邊劃過,便听到紫陽真人輕喝一聲︰「進來吧。」
陳三一進入玉清宮中,就見一團火光燃燒,那火焰卻又不是尋常的紅色火焰,而是略帶些紫色,從他的角度看去,就像是一個紫色火球將紫陽真人包裹在其中,想要將之灼成飛灰一般。
陳三腦中才轉了幾個無聊念頭,就听一聲冷哼,紫陽真人厲喝道︰「你這逆徒,我不管你用了什麼方法破了法陣,但你日後若是敢做下對不住山門之事,老道必然第一個廢了你,絕無半點情面可講,你可切記了?」
陳三听了一聲「逆徒」不禁嚇了一跳,險險就給跪了,听得後半句才知道原來是老道士對他不甚放心,心知這老道雖然在上清宮中說的挺好,但心里必然對他也有幾分懷疑,不過這也不奇怪,畢竟他修為太低,破陣又是莫名其妙,難免要遭些猜忌。
陳三心知一時半會他也無法打消紫陽真人的疑心,只能叩首道︰「好叫師父得知,弟子確實只是一心向道,並無其他想法,若我日後做出什麼對不住山門的事,不要師父取我性命,自叫我損在天劫之下。」
紫陽真人面色稍霽,以天劫發誓已是修行界最毒的誓言,畢竟修道是逆天而行,天劫這一關無論如何躲不過去,若是有人違背誓言,遲早都是身消道損的下場。
他略略緩了下臉色,方道︰「我也只是給你個警告,若是就此恨我也由得你,但你只要不做下大惡,為師自也當你是好徒弟,不會差別對待。」
陳三抹了把冷汗,方才站起身來,心知這第一關算是過了,至于以後這老道是否會真相信他,一時間也顧不上了。
紫陽真人略略沉吟,又道︰「本來新進弟子,入門後首選功法該是五氣朝元法,但你既得了天河正法,便不能辱了這門法訣的名頭,自當加緊修煉,取出一番成績,自此之後,你便主攻這門功訣吧。」
陳三臉色頓時一苦,自破陣之後,這已經不知是第多少次有人與他提及天河正法,但他實實未曾見過這門功法,當下也只能無奈道︰「師父,您老人家說的天河正法到底是什麼東西,弟子並不曾得了去啊。」
紫陽真人眉頭一皺,臉色甚是不滿,斥道︰「你既不知天河正法,又怎的修成了天河真氣?天河正法雖是本門三典六訣之一,但為師也不會貪墨了你,何要藏著掖著?」
陳三苦笑不已,對于這種無妄之災大有一種辛辛苦苦一百年,一朝回到解放前的抑郁,但他心知此時並非據理力爭的時候,只能再次小心解釋道︰「弟子破陣時渾渾噩噩,也不知怎的就吸收了法陣靈氣,接著便突破了胎動層次,其余實實不知了。」
紫陽真人眉頭一蹙,饒是他見多識廣,也未曾見過這等古怪之事,一時間也有些模不著頭腦,不過好在他也不知面前這小子隱藏了至關重要的一部分,否則說不定當場便要廢了陳三一身功夫,逐出師門。
沉吟許久,紫陽真人才道︰「罷了,這也是你的機緣,你既有天河真氣,沒有天河正法也不打緊,我自會教你,只是此法乃是本門三典六訣之一,便是同門師兄弟,你也不能傳授。」
說道最後,紫陽真人已是疾言厲色,全身真氣鼓蕩,壓得陳三喘不過氣來,若是此時他陳三爺要敢說個不字,只怕自家這個便宜師父便會毫不猶豫的給他一下,讓他直接去幽冥地府報到。
陳三也不知今日是第幾次發誓,只覺得今日發的誓比他這輩子加起來還要多,只得跪下道︰「弟子陳三,承蒙師尊恩典,他日若私自外傳功訣,當受萬雷噬心之苦,永世不入輪回。」
紫陽真人這才露出一絲笑意,手指一點,迸出一道金光,穩穩扎入陳三腦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