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歸不歸 第十一章

作者 ︰

看著祝冉晨在店鋪里精心選著絲綢,孟辭玲悄悄拿出一枚戒子,這東西一看便是價值連城,只可惜綠瑩瑩的寶石已經從戒環上月兌落下來。這是祝冉晨的婚戒,從她認識他的那天起,他就一直戴在手上。可前幾天她收拾東西時,卻在被不小心打碎了的花瓶里發現了它。祝冉晨一直視若珍寶的戒子怎麼會在她的花瓶里呢?

「大哥應該不是故意的吧,我是不是應該幫他修好,給他一個驚喜呢?」想到這兒,孟辭玲開心地笑了,既而轉身向斜對面的首飾店走去。

現在想起來,真說不清當時的決定究竟是件好事還是件壞事。沒有早一步,沒有晚一步,就在她開心地拿著修好的戒子從首飾店里走出來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她做夢也沒想過會遇見的人。

一只眼楮蒙著眼罩的錢永鑫就那樣大搖大擺地從她眼前經過,她瘋狂地追過去,直至一處僻靜的巷口。

「你怎麼可能還活著?」她望著仇人的臉吃驚不已。

「怎麼,祝冉晨什麼都沒和你說嗎?」。

「他……」孟辭玲很想反駁,可隨即便意識到其實她本就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很正常,現在我就一個一個地告訴你!」錢永鑫咬緊牙齒說道,「知道我為什麼那麼恨你師父嗎?因為他活在世上一天,我就會被世人恥笑一天!我爹臨終前竟把堂主之位傳給了他,可他又是怎樣對我的呢?他把我驅逐在外,要我永世不得踏入富貴堂一步!」

「我師父這樣做,一定是因為你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

「傷天害理?呵呵,那好,我問你,擎義門的門主不肯救你師父算不算是傷天害理?」見孟辭玲不語,錢永鑫露出得意的笑容,「我想你也一定很恨他吧,可你知道他是誰嗎?這個祝冉晨從未告訴過你吧。」

「你究竟想說什麼?」一語驚醒夢中人。

「呵呵,祝冉晨絕對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我不相信你這麼聰明的人,會不明白我說的話。」

憤怒、失望、心如刀絞般的難受……面對如此猖狂的仇人,孟辭玲更恨的是自己。

「你一心想救你師父,可你要找的人就在你身邊,而他卻見死不救。怎麼樣,心是不是很痛?」

「不要說了,我不想听。如果我也有毒藥,我會讓你死一百次!」

「好啊,今天我就成全你,讓你變成鬼再來找我!」說完,錢永鑫的掌風猛烈地向孟辭玲撲來。

可是錢永鑫剛露出得意之色,祝冉晨卻突然擋在孟辭玲的身前。

「你忘了我們還有未完的約定嗎?」。祝冉晨冷冷地說。

「你來得正好。當初你們要了我的一只眼楮,還期望我會守什麼約定嗎?即使你不來找我,我也會去找你們的。」

「好,那就算個痛快吧。」

祝冉晨今天還是第一次在孟辭玲面前亮出他的武器,那是一把暗藏機關的紙扇,就在錢永鑫吃驚的一瞬間,祝冉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出三枚銀針,不偏不倚,都端正地插在了錢永鑫的發冠上。

「你終究沒有忘記你是如何年紀輕輕的就當上了擎義門的門主。」錢永鑫狡猾地沖著祝冉晨拱手笑道,「多謝祝門主不殺之恩,那就改天再會,告辭!」說完,閃身不見了蹤影。

「祀兒……」他伸手去拉她。

「不要叫我!」孟辭玲狠狠地甩開他的手,踉蹌了幾步,側過頭咬牙說道,「你盡管去助紂為虐吧,即使你今天放了錢永鑫,我以後還是會見他一次殺一次!」

祝冉晨在雨中站了好久,可孟辭玲還是將自己關在房中不肯見他。從前那些她自以為已被深埋的委屈、痛苦、恥辱全都崛地而起,一並向她涌來,讓她無處可逃,根本喘不過氣來。

她責怪自己怎麼現在才明白,當年祝冉晨在擎義門門前對她說的那番話,不是沒有涵意的,唐婧把她帶到唐府悉心照顧,也不是沒有原因的。她怎麼就會一覺醒來,師父的遺體已經被人安葬了;再一覺醒來,師父的仇已經被人報了呢?虧她那麼信任他、依賴他,以為有他在,就是可以讓自己最安心的地方。原來,她遇到他不是幸運,而他遇到她也不是緣分。自始至終,她只不過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傻瓜。想到這兒,她不禁捂住臉痛哭起來,和著風聲、雨聲、電閃雷鳴聲,似有意把自己置于無限淒涼的噩夢中……

「祀兒,明天是我和你約好去看婧表妹的日子。馬車和行李已經準備好了,決定跟不跟我去,隨你。」祝冉晨在門外站了一夜,聲音已經變得沙啞,可屋子里還是沒有任何動靜,她顯然還是不肯原諒他。

第二日清晨,祝冉晨懷著極為矛盾的心情下令出發,最終,他還是一個人上路。祝冉晨在馬車里凝視著他和她共同制作的貝殼風鈴,心里有說不出的難過。

「祀兒,你可曾知道,這里面也藏了我想對你說的一句話?」

正思忖間,馬車停了下來。祝冉晨緩緩掀開紗簾,清楚地看到在綠樹叢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眼楮里頓時閃過一絲驚喜,他開心地叫道︰「祀兒,你終于肯見我了。」

「我有東西還你,還完便走。」說完,孟辭玲將一個盒子扔給了他。

「你去哪兒?」祝冉晨顧不得細看是什麼東西,跳下馬車一把拉住她。

「不關你事。」

「你到底要做什麼?」因為著急,祝冉晨的語氣顯得很不耐煩。

「報仇!我就是想報仇!」她掙扎著要走。

「報仇就那麼重要嗎?即使你不殺他,別人也會殺他,就非得你親自去做嗎?」。他根本不是在問,而是在吼。

「如果你還把我當兄弟,就給我一服和錢永鑫害死我師父一樣的毒藥,讓我親手殺了他!」孟辭玲看著他哭喊道。

祝冉晨怔怔地看著她,眼楮里閃出似湖水般亮晶晶的一片,他忽地轉過身去,良久說出一句話︰「好,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哪怕是看著你去送死!」

孟辭玲接過藥瓶,緊緊攥在手心里,知道他的心正在和自己一起流血。

「其實我才是你的影子,我很怕如果有一天陽光不在了,我就連你的影子也做不成了。」這句話不合時宜地在耳邊響起,竟讓她感到格外感傷,她咬著嘴唇,還是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好毅然決然地轉身跑開。她想,就這麼分別吧,哪怕是最後一次。

「祀兒!」祝冉晨對著遠去的身影大喊,可他知道,他將永遠失去她了。

祝冉晨打開手中的盒子,看到他的寶石戒子赫然放在中間。他丟掉的東西可以失而復得,可他傷害的人呢?她還有可能再回到他的身邊嗎?

幽幽的山,清清的水,兩個相背而行的人影,竟成了遺失在孟辭瓏夢中永遠拼湊不完整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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