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歸不歸 第十九章

作者 ︰

幽靜的竹林里突然傳來一陣鈴鐺聲,孟辭玲側耳傾听,卻感覺鈴聲逐漸變大,仿佛有千萬個鈴鐺在一起晃動,讓她頭疼欲裂,身體有些站不住。

「快轉移注意力,不要去听!」神秘人趕緊扶住她的身體告誡道。

簡陋的茅草屋、美麗的紅衣婦人、暗灰色封皮的秘笈、鮮血、邪惡的微笑……一幅幅畫面和著鈴鐺聲散在腦中一片一片,讓她應接不暇。

「我控制不了……」孟辭玲痛苦地申吟著。

「听著,我們現在必須馬上離開這兒。」他扶著她的雙肩正色道,「你能像我信任你一樣信任我嗎?」。

孟辭玲虛弱地點點頭。

「那好,深呼吸吧。」

說完,神秘人攬著她的腰,「撲通」一聲墜入潭中。

沉在深潭中,岸上的鈴鐺聲變得縹緲起來,可孟辭玲的腦中還是混混沌沌,無法思考。她想努力記起點兒什麼,可睜開眼,看到的卻是渙散的人影,她下意識地用手去抓,可除了漂飛的銀白面具,她就像被卷入了一個陌生的世界,什麼也認不出了……

「丫頭,你怎麼會吹這首曲子?」迷離的幻境中,紅衣婦人對著一個紫衫少女說道。

「是我師父教我的。」

「喔,那你師父一定是很喜歡這首曲子吧。」

「不,是我娘喜歡。」

「你娘,她叫什麼名字?」

「方子兮。」

「那你師父是誰?」

「是誰又有什麼關系呢,他都已經不在了。」紫衫少女撫著玉簫喃喃說道。

「丫頭,既然你無家可歸,那就跟我走吧。」

「為什麼?」

「你無父無母,我無兒無女,難道這樣的相遇,不是一種天意嗎?」。

「前輩……」

「一直以來我都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以後你就做我的義女吧。」

這大概是兩人初識時的情景,孟辭玲像是這個幻境中的隱形人,看著紅衣婦人帶著紫衫少女上山采藥、紡織、生火做飯,有說有笑,其樂融融。

孟辭玲很好奇她們在談些什麼,于是慢慢地向她們走近……

「干娘,您為什麼要點我的穴?」紫衫少女被紅衣婦人藏在木床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丫頭,有人覬覦我的寶物,今天怕是要做個了斷。」

「干娘,您不是希望我是您的女兒嗎?在這段日子里,我早已把您當成我的親娘了,如果娘遇到了麻煩,又有哪個做女兒的會置身事外呢?」

「你真的把我當成是你的親娘嗎?」。紅衣婦人頓時紅了眼楮。

「是,讓我一直守在您身邊好不好?」

「你能不能親口叫我一聲‘娘’啊?」紅衣婦人慈愛地拉著她的手說道。

「娘,娘,娘……」紫衫少女哽咽起來,苦苦哀求道,「您快幫我解穴,無論出了什麼事,都不要丟下我好不好……」

「能听你叫我一聲‘娘’真好,可惜你我緣分已盡,怕是不能答應你的請求了。自古以來,母女一心,可是如果真的遇到了麻煩,又有哪個做娘的會連累自己的孩子呢?」

「娘,不要走,娘……」

「看來我還得封了你的啞穴。」紅衣婦人抹了一把淚,異常決絕道,「丫頭,記住,如果我死後還有完尸的話,就將我火葬,骨灰便灑在後山瀑布旁的那顆松樹下。」

孟辭玲在一旁看著甚是感傷,她上前勸說道︰「夫人,我能體會這位姑娘的心情,她只是想和您同生共死,既然她沒有別的親人,您為何不成全她的一片孝心呢?」

紅衣婦人望了她一眼,臉上閃過一絲欣慰的笑容,卻什麼也沒說就向外走去。

「夫人,您就要這麼走掉嗎?夫人……」孟辭玲跑上前去拉她,可那紅衣婦人卻眨眼間化為煙霧,待孟辭玲回頭去找,竟發現那木床下的姑娘也已無影無蹤。她心里忐忑不安,便漫山遍野地尋找起來……

「嗚嗚,嗚嗚……」

在後山的瀑布旁,傳來一陣悲淒的哭聲。孟辭玲循聲走去,終于找到了她們。此刻紫衫少女正緊緊地把紅衣婦人抱在懷里,痛哭流涕。

「娘,您為什麼不早點兒告訴我……」

「我想保護你的心……始終不變……答應我……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了……」紅衣婦人雖身受重傷,可臉上卻沒有絲毫痛苦的表情。

「娘,不可以,我不可以忘記您……」紫衫少女痛苦地搖著頭,早已淚流滿面。

「這個女人心狠手辣,如果她知道……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不怕,我不怕……我只要娘……」

「你這麼做,不光讓我傷心,也會讓你的師父傷心……只要你能好好地活著,我們做什麼就都是值得的……可是你,現在卻要讓我們失望……」

「娘……您不要這麼說……」紫衫少女似乎痛不欲生,「我答應您就是了,答應您就是了……」她顫著手接過紅衣婦人手中的藥丸,含著淚艱難地咽了下去,既而失聲痛哭起來。

「好……這樣……我也可以瞑目了。」紅衣婦人抬手輕輕擦去紫衫少女的眼淚,帶著動人的微笑,依偎在她的懷中緩緩地閉上了眼楮。

「娘……娘……如果以後在九泉下見面,您一定記得要應我。」紫衫少女緊緊地抱住她,因為抑制不住這種生離死別的心痛,竟昏倒在一旁。

「快醒醒,快醒醒……」孟辭玲搖著她的手緊張地喚道。

「娘擔心我一個人孤單,要我回家……」紫衫少女稍稍恢復了意識,流著淚嘆道。

孟辭玲終于看清了她的臉,那眉睫、那唇線、那眼神,分明就是鏡子中的另一個自己,她詫異地問道︰「你是誰?」

可那紫衫女子卻在眼前變得模糊起來,孟辭玲隱約听見她回道︰「怎麼,你也不認得了,你真的忘記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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