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歸不歸 第五十四章

作者 ︰

在回隨南苑的路上,孟辭玲的心里頗不平靜。按理說,能在安家堡遇到自己的救命恩人,這是一件很開心的事。可听到瘋婆婆說起有關安亦舍的事情,孟辭玲卻又覺得悲酸起來。以前一直以為,雖然哲揚的娘不在了,可是疼他的人卻很多,他依舊是個無憂無慮、活潑可愛的幸運兒,可現在,她卻不禁為哲揚多難的身世而感傷。

「堡主說清雲峰的日落最漂亮,和這里的一樣嗎?」。

在隨南苑門前,一直蹦蹦跳跳的哲揚突然停下來,指著天邊的紅日問道。

「清雲峰不就在安家堡的附近嗎,怎麼,你從來沒有看過?」

「沒有,從我出生起,就一直待在這里。堡主說等我滿十六歲了,才可以出去。」

「這樣啊。」孟辭玲不想他難過,「這世間就這麼一個太陽,漂不漂亮,只是觀看角度的問題,主要還是欣賞時的心情。」

「可我真的好想親眼見見清雲峰的日落。」

「好啊,你的生日不是就快到了嗎?到時候我們去求堡主,他一定會答應的。」

「才不會呢。」哲揚更不開心起來,「堡主從來不會過問我的生日,更不會慶祝我的生日,妍姑姑說因為那是娘的祭日。」

孟辭玲確確實實沒有考慮到這一點,看到哲揚失落的表情,她覺得心里酸酸的。大人們總以為他不過是個不諳世事的小孩子,其實小孩子也有小孩子的煩惱與企盼,有時候他的內心比大人們更敏感。

「沒關系啦,我可以提前帶你去看啊,這樣就不算是慶祝你的生日了。」孟辭玲突然很想在她臨走之前為這個孩子留下一些美好的回憶。

「可堡主不是不許我們出去的嗎?」。

「辦法是想出來的,你先回妍姑姑那兒,這件事就由我來辦吧,不過你先不要告訴別人啊。」

「沒問題。」哲揚小大人似的一拍胸脯,歡呼雀躍地跑開了。

剛進隨南苑,看見安亦舍迎風而立,孟辭玲又是吃了一驚。

「你是什麼時候來的?哲揚他剛剛回去。」孟辭玲用手指著後面說道。

「你今天怎麼突然出去了?」

「啊,以前有個人曾救過我一命,剛剛得知她就在安家堡,于是我去拜訪了一下。」

「喔?是誰?」安亦舍裝作若無其事地問道。

「是瘋婆婆。」因為不想讓安亦舍察覺自己已經知道了他的事情,孟辭玲不禁有些心慌。

「既然是去拜訪你的救命恩人,怎麼不見你臉上有興奮的模樣?」安亦舍開始認真地琢磨起她的表情。

「啊,興奮,真的很興奮!」孟辭玲迅速調整表情,瞬時間便神采奕奕。

「可我覺得還是你剛才的樣子比較自然。」安亦舍雙手環胸忍住笑說道。

「你這個人真是……唉,你是這里的主人,我不與你計較了。」孟辭玲不再申辯,蔫成一團,不再做聲。

「啊,生氣啦,別這樣。」安亦舍拉過她,「我雖是這里的主人,可你待在這里,我卻從未把你當做客人的。」

「你的意思是已經把我當成朋友了嗎?」。

「算是吧。」

「可看你的態度我卻覺得和對待客人沒有什麼區別。」

「怎麼會,你要客觀一點兒好不好。」

「安亦舍!」

「什麼?不許叫我的全名!」

「安亦舍!」

「要叫也不要這麼大的聲音。」

「安亦舍!」

「好了好了,就給你一個特許好了。」安亦舍松開緊皺的眉毛,可心里卻是歡喜的。

「這還差不多。」

孟辭玲滿意地點點頭,笑著走進房里。

「呀——」

房里突然傳來了孟辭玲的一聲驚叫,安亦舍抿著嘴笑著,轉身也跟著走了進去。

「哪兒來的這麼多的花啊?」看見房間里多了一間花房,里面的架子上擺放著種類各異的花,孟辭玲驚喜得說不出話來。

「這里有很多圓孔,天好的時候陽光可以直接從上面照射下來,如果踫上刮風下雨,你只需拉下這根繩索,就可以把它們隔到外面。」安亦舍認真地演示完,含糊地說了一句,「這樣你就不會再因冒雨搬花而著涼了。」

雖是極小聲的一句話,孟辭玲卻耳尖地听了個清楚,心頭不禁涌上一股暖流。

孟辭玲垂眼發現角落里還有一盆粉白相間的花,她小心翼翼地捧起它細心觀賞著,真是愛不釋手。

「原來你最喜歡的花是山茶花,這一點,我記住了。」

修長的手指輕柔地穿過孟辭玲的發髻,新插上去的花頓時映紅了她的臉,孟辭玲突然意識到自己的心開始狂亂地跳動,是用理性無法平復的。這一刻,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味道。

「我在三七寨的田園里也栽了許多山茶花,每當山茶花盛開的時候,田園里就顯得格外熱鬧。記得有一次,勿饒竟趁我不在……」一陣沉默之後,孟辭玲意識到這個時候提起另一個人的名字有多不合時宜。

安亦舍突然感覺到了自己的荒唐,他怎麼就那麼可笑,以為孟辭玲叫了自己的名字,就意味著心里真的騰出了一個位置給他。

「我發現,不管什麼事情,只要和君勿饒有關,孟辭玲就不再是那個心靜如水的孟辭玲了。」安亦舍說完這句話,悄然轉身離開。

「路已經走出了這麼遠,我怎麼可能還讓自己的心留在原地。」孟辭玲嘆了一口氣,又重新坐在花房前發呆……

哲揚在書房里心不在焉地練著字,孟辭玲從進來到現在已經圍著書桌繞了好幾圈,可安亦舍就是盯著手中的書不肯抬一下眼楮。隱約听到有窸窸窣窣的響聲,安亦舍雖然很好奇他們在用唇語交流什麼,可還是耐著性子,堅持「敵不動我不動」的心理戰術。

「安堡主,請問你明天有空嗎?」。孟辭玲好不容易鼓足勇氣開口,可聲音卻小得可憐。

「听不清,重說一遍!」安亦舍冷冷地說道。

「安亦舍,你明天有空嗎?」。孟辭玲顯然被他的態度刺激到了。

「沒有。」

「那後天呢?」

「也沒有。」

「那大後天呢?」

「還是沒有!我這幾天要外出辦事,三天後才有空余的時間。」安亦舍皺著眉頭,刻意表現得很不耐煩。

哈哈,太好了!孟辭玲在心里歡呼道。

「那你先忙著吧,我走啦!」孟辭玲和哲揚相視一笑,轉身要走。

「等等。」安亦舍疑惑地抬起頭,對孟辭玲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十分不解,「就這麼完了?」

「完了啊。」孟辭玲的眼楮彎彎的,不覺得有絲毫不妥。

「你沒別的話要對我說嗎?」。安亦舍暗示著,孟辭玲這麼詳細地打听他的行程,總是有原因的吧。

孟辭玲看著他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啊,你為我布置的花房實在是好,謝謝啦。」

安亦舍挑挑眉毛,重新把頭埋進書里,揮揮手道︰「行了,出去吧,別打擾我看書!」

孟辭玲不以為意,背著安亦舍和哲揚打了一個搞定的手勢,輕輕關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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