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開歸不歸 第六十五章

作者 ︰

「大小姐,趁二小姐不在的空當,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陌上花開歸不歸。」糾結了半天,童叔終于開了口。

「童叔,有話直說。」

「是這樣的,寨主的身體每況愈下,我覺得,三七寨再這麼長期沒人打理下去,總不是那麼一回事。你出去了那麼久,這次好不容易回來,是不是抽時間和二小姐商量一下,什麼時候……」童叔讓自己的表達盡量委婉些。

「童叔,你的意思我明白陌上花開歸不歸。」孟辭玲疲憊地抬起眼,「接管三七寨的事我沒有忘記,放心吧,等這陣子忙過去,我會處理此事的。」

「喔,那就好,那就好。」童叔干笑了兩聲,悄悄地退了下去。

※※※

從來沒有這麼累過,孟辭玲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其實她對生活的要求並不高,簡單些、開心些、平淡些、充實些,只要能輕輕松松地過自己想要的那種生活,她就已經很知足了。可是事與願違,有些事情從來不是她能決定的。如果說命運真的可以改變,那麼究竟應該從哪里改起呢?

孟辭玲再一次想起了君勿饒,他,現在怎麼樣了?還在桃花潭嗎?桃花潭,孟辭玲當然知道那個地方,小時候她總想著去流浪,當在田園也躲不開她不想見的人時,她就會去那里。想到君勿饒正在那里,孟辭玲心里似乎听到了一聲召喚,她不由自主地站起身,輕輕地向外走去……

※※※

桃花潭周圍早已沒有了桃花,天氣漸冷,加之深夜,潭上更是散發著襲人的寒氣。在氤氳的濕氣中,一個清瘦的身影半蹲在潭邊,正隨意地拿起地上的石子投在水中,那「咕咚咕咚」的擊水聲在深夜里听起來顯得格外沉悶。

孟辭玲緩緩地走過去,每一步都格外小心,仿佛此刻腳下鋪的是一塊水帕,一不小心,她就會跌到另一個世界。

當潭中清晰地映出孟辭玲的身姿,君勿饒握著石子的手停在半空。他有多久沒見到她了?上一次離別是在什麼時候?那時他對她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時間明明已經過去很久了,可是為什麼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這麼清晰?

「勿饒……」孟辭玲站在原地,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辭玲……真的是你嗎?」。

君勿饒緩緩站起身,在瀲灩的波光中一點兒一點兒地轉過來,竟和孟辭玲夢中的情景一模一樣。

「勿饒,是我。」

「我以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君勿饒緊緊抱住她,很怕這一切會變成一場空夢。

「怎麼會呢?」孟辭玲感受到他身體的羸弱,不免擔心地問道,「你的身體真的好了嗎?」。

「嗯,好了,都好了。」君勿饒松開雙臂盯著孟辭玲的眼楮說道,「祝冉晨告訴我說你決定留在安亦舍身邊,這是你的真心話嗎?」。

「嗯,是真心話。安亦舍是個很好的人,這個時候我不能離開他。」

「真的不能改變了嗎?」。君勿饒努力克制著自己的眼淚,「你有沒有想過,黛妖可能會再次讓安亦舍一無所有,你不怕跟著他受苦受難嗎?」。

「再不好的結局我都想過了,可即使這樣,我還是從未後悔當初的決定。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和大哥的一番好意。」

「呵呵,怎麼會,我只是沒有想到你會如此在意他。」

「究竟有多在意我不清楚。我只知道,在接管三七寨之前,我想好好地陪在他身邊。」

「怎麼,你還堅持接管三七寨?」君勿饒驚詫不已,「難道你根本沒打算和安亦舍長相廝守?」

「接管三七寨的事,從一開始就注定了我是逃不掉的;而安亦舍與黛妖之間的夙怨也是任誰都改變不了的。我現在既不會顧忌自己早晚有一天會離開安亦舍,也不會反對安亦舍找黛妖報仇。我只想著,能和安亦舍開開心心地度過一天,我就好好地珍惜一天。」

「辭玲,這些事,安亦舍他知道嗎?」。

「我還沒有想好怎麼告訴他,我能給他的幸福太少了,現在我只希望在我有能力給予的時候,他能滿滿當當地感受到。」

「你怎麼這麼傻,總是要親手丟棄自己的幸福。」君勿饒思忖片刻,抬起眼楮認真地問道,「我不會為難你,現在我只問你一句話,你希望和安亦舍白頭到老嗎?」。

「嗯,希望。」孟辭玲哽咽著點點頭,「如果有下輩子,我最想陪伴的人就是他。」

「好,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君勿饒輕輕拭去孟辭玲臉上的淚水,輕瞟了一眼樹林中閃過的綠色身影,輕聲說道,「什麼都不要怕,什麼都不要顧忌,你的幸福你要牢牢地握住。安亦舍可以代替我給你幸福,我真的很開心。」

說完,君勿饒拿出一個竹筒,掂量片刻,低聲道︰「這是我一直想給你的,在我心里,再也沒有人值得擁有它。」

「勿饒……」孟辭玲喃喃地喚道,雙手猶豫著觸了觸竹筒,最終還是收了回去,「听辭瓏說你和舞傾就要成親了,這個時候,能有資格接受它的人,就只有舞傾了。」

吃驚,失落,難過,君勿饒的雙眸一下子黯淡下來,但他還是無奈地笑了笑,收回竹筒大聲道︰「辭玲,不能和你在一起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你的意思我明白,你放心,我已經和舞傾約好,等三個月的期限一到,我就帶著她歸隱山林,做一對男耕女織的平凡夫妻,從此再也沒有人可以找到我們。」看著孟辭玲吃驚的眼神,君勿饒狠狠地攥住自己的手指,「以後我會忘了你的,也希望你不要再來桃花潭找我。」

「勿饒……」孟辭玲眼中噙滿淚水,千言萬語都化作一團煙,她喃喃應道,「好,好啊。」

「‘若能一切隨他去,便是世間自在人’,不知道你有沒有听過這句話。」君勿饒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辭玲,我做不到的,真心地希望你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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