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要退還那輛加長林肯,出了教堂後,沈明若就和徐蘇等人分道揚鑣,等顧岳樺開回他騷包的紅色跑車時,從出了教堂後就一直沉默的沈明若才突然開口道︰「鳳凰,帶我去兜兜風。」
顧岳樺挑眉,沒有多說什麼,帶著沈明若漫無目的地在j市兜了一圈又一圈,而在期間,沈明若第一次向徐蘇和凌佑雪之外的人,講述了她和杜映衎的過去。
其實,和沈明若一起長大的,除了徐蘇和凌佑雪,還有一個從上高中後,就被三人刻意遺忘的男生,杜映衎。
在顧岳樺出現前,杜映衎是三女公認的,人際圈中長得最帥的男生。
杜家也是商業世家,比之徐蘇家里毫不遜色。比起孤傲的沈明若,小白的凌佑雪,忙著拜金的徐蘇,杜映衎從小就混跡在上流社會圈里,是小一輩少爺小姐里人氣最高的風流人物,從小桃花不斷。但是很奇妙的是,雖然一起長大,杜映衎卻始終和徐蘇、凌佑雪兩人混不熟,倒是跟孤傲的沈明若甚是投緣,經常混跡在一起。沈明若起先也只是一個乖乖看名著的淑女,之所以會變成網游大神,追根溯源,就是杜映帶她玩起來的。也只有在他面前,沈明若會肆無忌憚地表現自己內心真實的一面——毒舌,別扭,bh。
少時的沈明若,對感情遲鈍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連小白凌佑雪都看出來杜映衎對她的感情不一般,可偏偏她沈明若本人毫無知覺。
徐蘇和凌佑雪都自告奮勇地跟杜映衎提過要不要幫忙,杜映衎只是淡然一笑︰「我可以等,總有一天,她會明白的。」
別的女孩寫給他的情書,他會痞痞地拿去跟她炫耀,她面無表情地無視掉;
他開始和別的女孩子約會,她依舊面無表情地無視掉,但是偶爾,會在他約會的時候,死乞白賴地叫他回去幫自己過boss,他自然是毫不猶豫地放下一切趕回去;
他交了第一個女朋友,帶來給她看,她只淡淡一句「我不喜歡」,他就立刻分手,心中暗自欣喜,以為她多少在吃醋;
後來換的女朋友多了,她依舊沒什麼反應,有一次他生日,醉酒問她︰「你為什麼不在意?」她略帶尷尬地道︰「我知道你不是認真的,自然懶得替你把關。」他高興壞了,差點趁機向她告白,但還是忍住了;
兩個人之間的曖昧漸漸升溫,眼看著只差那一層薄紙即將被捅破,這時候,沈明若一直定居美國比她大三個月的表姐,沈芷鳶突然回來了。
變數橫生。
杜映衎對沈芷鳶一見鐘情。
年少輕狂,毫無顧忌的愛戀瘋狂增長,兩人瞬間墜入熱戀。
這一次,沈明若第一次意識到,這個一直以來陪在自己身邊,包容她所有的任性,了解她所有喜好的男生,她早已在不知不覺中喜歡上了。
可是他卻在這個時候愛上了自己的表姐。
這真是教人無可奈何。
多年默契,她知道,和從前那些玩票興致的女朋友相比,沈芷鳶,明顯不一樣。
說起來似乎是很深情款款,獨一無二,如今想來,當初幾人也不過剛上初中,哪里就懂得什麼是真愛。
沈明若世家風範長久以來養成的倨傲,她絕不會在明知那兩人是兩情相悅的情況下,去爭什麼。
她不過是杜映衎日久生情的曖昧對象,面上的紅顏知己,兩人之間從來沒有挑明說過什麼。
她沒有資格。
于是,即將踏出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階段的沈明若,看著杜映衎和沈芷鳶開心快樂的樣子,默默退回好朋友的位置。
為了杜映衎,沈芷鳶留了下來。可是一年後,美國傳來消息,沈芷鳶的母親病重,要她回去,沈芷鳶只好匆匆趕回美國。
然後,便再也沒有回來。
杜映衎心情低落了半年,除了沈明若偶爾能跟他說上兩句外,誰也不理會。
半年後,杜映衎終于收拾好了心情,沈明若以為他終于忘記了沈芷鳶,想著這半年自己是唯一可以走近他的人,心里不免又偷偷泛起希望。
杜映衎生日這天,她托了很多關系拿到了他最喜歡的一個美國籃球明星的親筆簽名球衣,這是一向不擅交際,清高孤傲的沈明若,惟一一次厚著臉皮跟人低聲下氣地求他們幫忙。
杜映衎收到這份禮物時卻是一愣,隨即才笑著對她說謝謝。
第二天,杜映衎找上門,帶著兩個黑眼圈朝沈明若苦苦哀求道︰「阿若,我看著你送的那件球衣想了一夜,我決定要去美國找芷鳶!你能不能告訴我她的聯系方式?」
卻原來,是為他人做了嫁衣。
陷入苦戀的少年,在那一刻,全然忘記了眼前的紅顏知己,曾是自己暗戀守護了多年的女孩。
毫無顧忌地,渾然不覺地,狠狠刺穿了少女脆弱敏感的初戀情懷。從此自尊心高築,再也沒有辦法坦率說出自己的感情。
可她畢竟是在意他的,不忍心看他痛苦。最終還是告訴了他表姐的聯系方式。
此去三月。
三月後,他卻仍是孤身一人回國。
沈明若問他︰「怎麼了?」
他笑笑︰「芷鳶說,她一回去,才發現真的沒有辦法放下美國的雙親和朋友,我此去三個月,亦是放不下這里的雙親和朋友。所以,就這樣吧。」
就這樣……吧?你們肆意踐踏了我的初戀,毀掉我最美好的年少時光,結果只是這樣輕飄飄的一句,就這樣吧?
沈明若忍不住揚手狠狠甩了杜映衎一巴掌!
杜映衎捂著臉,驚訝地看著她︰「阿若……」
沈明若面無表情地轉身,淡淡道︰「如此,我們也,就這樣吧。」邁步離去,一如既往的盛氣凌人毫無留戀,只是杜映衎看不到,她倔強的背影後,是怎麼也停不下來的決堤淚水。
只恨當時年少無知。
此後杜映衎的風流多情變本加厲,沈明若全當空氣。
他們就這樣,淡忘一段感情,他選擇了新歡,她選擇了時間。
之後畢業,三女順利考上同一所重點高中,杜映衎失戀加出國三月落下太多學業,本就一般的成績更是慘不忍睹。杜家用盡關系也沒能讓他上重點,只得去了一個私立貴族高中,從此和沈明若等人分道揚鑣。
直到高二,三女幾乎淡忘了這一段過去,杜映衎才小心翼翼地在沈明若的qq上留言,希望能和她和好。
沈明若淡忘了過去,卻終是放不下他,慢慢地又重新開始和他聯系起來,只是比之過去,到底是生疏了。
但是有些事,就算是徐蘇和凌佑雪也想不通。
為什麼,沈明若再也不交男朋友。
甚至于,連男性朋友,都沒有。
一年後,看到杜映衎的心情,非常突兀地慶祝和女朋友在一起一周年。
她瞬間被打擊地體無完膚,原來,還活在過去持續著無望的等待的人,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人。
歸根結底,是杜映衎給她的打擊太深刻,在情竇初開的年紀,給她刻下了幾乎是毀滅性的陰影。
再也找不到比他更了解自己,更包容自己,更和自己合拍的男生。
再也沒有誰,可以像他那樣讓她小心翼翼掩藏愛戀,敞開心扉去愛的男生。
因為她被傷透了,不敢再相信誰。也沒有勇氣,重新和別的男生,培養多年感情的默契。
年少的初戀,再苦再痛,回首看來,終是完美不可替代的。
多年沉積,難以忘懷,單純的愛恨在忘與不忘中掙扎,最終成為怎麼也解不開的執念。
最可怕的,是習慣了等待,並且愛上那個執著等待著的自己。
其實愛的早已不是他。
後來,慢慢的,不知道從那一天起,杜映衎從沈明若的qq里消失了,存在手機里的電話再也沒有響過,後來胡亂想了個借口想給他打電話,卻發現早已變成空號。
杜映衎,就這樣悄無聲息地淡出了沈明若的生活。
只是每一次,沈明若宅在家里,看到相似的**,相似的故事,總是忍不住想起他。甚至于有人和她告白,也會不由自主地拿人家和他比,然後失望于對方對自己全然不知,沒有半點默契,最後果斷拒絕。
怎麼也忘不掉。
以至于後來杜映衎成為了她的雷區,徐蘇和凌佑雪也不敢提起。就像得了強迫癥一樣,只要讓她聯想到杜映衎,就會瞬間心情壞到極點。
沈明若說完這些的時候,顧岳樺正好繞回了他們的公寓樓下。
她的臉上悄無聲息地流著淚,整個講述過程中卻沒有半點哽咽斷氣。以至于本來就不敢看她的顧岳樺到現在才發現,原來身邊這個一向冷漠的女生,是真的堅強太久了。
不是脆弱,只是堅強太久太久了。
才會這樣流淚。
「鳳凰,你說,叫我怎麼敢接受你?」沈明若轉頭,看著顧岳樺淡淡道。
這一瞬間,顧岳樺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要怎麼表達,才能讓她明白自己的心?
「阿若,」顧岳樺沉默許久,只得一句︰「我不是十四歲年少輕狂的少年了。」
杜映衎愛上沈芷鳶那年,他們剛好十四歲。
沈明若身子微微一顫,什麼也沒有說,徑直下車,上樓,回房,不再回頭多看顧岳樺一眼。
顧岳樺停好車,默默跟著她直到看到她關上房門,才嘆了一口氣,回去自己房間。
那一晚,兩人隔著一堵牆,誰也沒有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