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第十一章(4)相思一夜梅花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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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人還沒有怎麼樣,清玨便先紅了臉。清瓊卻點頭笑道,「原本不當家不知柴米艱難,就好比這炭火,我們方才進來還奇怪怎麼用著這樣黑炭,緋玉就道是去年剩下的。咱們還在說,這炭能值幾何,怎麼就沒有了。如今看著,不單單是炭火,一草一葉的東西,認真管起來也是事情呢。」說著又打趣清玨道,「怎麼說著這個你倒不好意思起來,現有我這樣沒臉沒皮的在呢,哪里就到你臉紅了?」董徽就笑道,「瓊姐姐這眼見也是有人家的人了,說起話來就是不一樣,想著的都是理家的大事了。」說著忽然回過神來,自己方才接的乃是上頭說理家的話,卻混忘了清瓊所說的沒臉沒皮這幾個字。自己說這話,倒像是打趣她了。清玫也在此處,那一日若說起舉止驚人,清玫也算是頭一個了,自己說這些話,不知會不會叫清瓊清玫姊妹兩個不快活呢。

正欲岔開別的說去.+du.,卻見清玫笑道,「董姐姐不必顧忌這些,咱們雖然不是至親,我卻心里拿姐姐們都做親姊妹一般的。若是在姐妹們面前還有這許多避諱,也實在沒趣兒。說的明白,我既然不中意便不嫁,姐姐中意便嫁了。世間的好男兒也多了,卻也講究一個緣分呢,又有什麼好避諱的呢。若說起來,蓉姐姐也是經過這事情的,還鬧得如此,我和姐姐也一樣來瞧,說說笑笑,若是真避忌起來,還哪里有什麼話好說。你只看我和姐姐就知道,我們原是不介懷這些的。」董徽見清玫如此,暗贊方家的女兒倒都是有性子有主意的,行事大方磊落,便也就一笑置之。

正說著,懷蓉的丫頭瀾玉進來道,「雲主子房里的翎鵲和大女乃女乃房里的綾玉來了。」懷蓉不說話兒,青羅便問,「什麼事情?」瀾玉道,「也沒什麼要緊事情,不過是听聞姑娘好了些,送了些東西過來。」青羅便道,「也罷了,你就說姑娘這會子睡了,別叫進來了罷。」瀾玉便答應了出去,一會子拿了幾樣東西進來,眾人一看,皆是些吃穿的小玩意兒。懷蕊本來就不喜安氏、葛氏兩人,此時听聞送了東西來,只覺得沒安什麼好心,多半是貓哭耗子假慈悲罷了,便揭開來瞧了一眼,便嗤笑道,「難為她還敢送這些東西,也不怕招了猜忌。」懷蕊是王爺最為疼寵的,素日隨性慣了,誰也奈何不得,對安氏也從不太過客氣,只是她議論倒也無妨,旁人自然不好接話的。清瓊董徽等是客,青羅雖然地位尊貴,到底也是個晚輩。懷蕊轉念也就想著這話說得不妥當,便笑對瀾玉道,「你且替二姐姐好生收著,等二姐姐大好了,若是還想著這些再說。」懷蓉倚在榻上也笑而不語,眾人也就都不提這一回事了。瀾玉便把那些東西胡亂收拾了作罷。

過了一會子,瀾玉卻又進來,董徽便笑道,「這丫頭今日也算是忙碌的很了,這樣一個接一個的來。」清玫就道,「我先猜上一猜,咱們是住在園子里的,自然最快。王爺在外頭只怕還不知道,太妃和王妃那里若是來了人,自然就進來了,不必在外頭等著瀾玉進來回話兒。綺雲軒和永思堂也來了人,這來的人定然是彤華軒的人了。」眾人都笑起來。果然瀾玉就道,「來的是婉主子跟前的葉姑姑呢。」眾人都是驚訝,本來以為秦氏定然是叫蘇蘇之類的小丫頭來,卻沒想到來的是葉春染。葉氏是秦氏的陪嫁,年資甚久,也倒不好薄待了,便叫請了進來。

葉氏驟然見了這許多姑娘們在此處,倒也不慌不忙,恭恭敬敬便往下行禮。眾人因她是秦氏身邊的人,年歲也大了,倒不好受她的禮,忙扶住了。葉氏倒也泰然起來,溫和笑道,「听聞姑娘身子好得多了,我們主子叫給姑娘送些東西來。」說著遞上一個匣子,里頭不是別的,竟然是一色的銀嵌硨磲的碗筷,眾人都不解,葉氏便道,「我們主子說,姑娘這次的病里頭的緣故大家心知肚明,若是送吃穿之類的東西,恐怕姑娘不能安心不敢要的。不如送了這個,這東西自然不算貴重,只是硨磲是佛家寶物,銀器又是闢毒的東西,想必對姑娘有所益處的,姑娘使著也可以放心。若是連這個也不收著,就是不信我們主子的意思了。」眾人不料秦氏如此行事,都不知該如何回話,還是懷蓉掙扎著道,「多謝婉姨的好意,我收下就是。」青羅忙道,「姑姑下去吃口茶。」葉氏笑道,「多謝二女乃女乃美意,只是彤華軒里頭還有些要緊的事情,我還趕著要去呢,權當吃了茶罷。」說著便走了。

眾人都覺得不知說什麼好,見懷蓉神色也是倦倦的,便告辭了出去。青羅本來有些話想問懷蓉,見她仍舊身子虛弱,又當著這麼些人,也不好問的,只好再等下一回了,便和眾人一起出去。走到院子門口,見緋玉走進來,眾人便問道,「見你們姑娘屋里只有瀾玉在伺候,想著你不是個偷懶的,還疑惑你去了哪里。」緋玉笑道,「勞姑娘們費心,我這是煎藥去了。」青羅便隨口問道,「怎麼不見慧恆師傅?」緋玉便道,「禪師不往我們這里來的,藥也是在听松禪室里頭煎好了,我再去取。定慧大師和慧恆禪師都說了,這藥十分要緊,半分也錯不得的,我們這些人不懂得藥性,一時出了錯就會殃及性命,必要他們自己煎了了才好。何況——」緋玉雖然頓住了不說,青羅等眾人卻都知道,這自然是那味藥引子的緣故了,便點頭也不再問,就準備出去。

緋玉卻笑道,「怎麼這會子姑娘女乃女乃們都在這里?」青羅笑道,「你還糊涂呢,你們姑娘近日清醒得多了,也能開口說說話,闔府里都知道了,偏你還蒙在鼓里。」緋玉喜道,「果真麼?那今晚還要請禪師來號一號脈。」青羅奇道,「你方才還說,師傅不往這里來。」緋玉便笑道,「平日里自然不來的,只是禪師吩咐了,這些日子姑娘總昏睡著,但凡是醒了,就是病情有了變化,便要及早告訴他知道,再來請一請脈,方才穩妥些。」青羅點頭道,「這位禪師可謂是妙手仁心了。」緋玉笑道,「二女乃女乃不知道,慧恆禪師是大師座下最為得意的弟子,德行才學都十分好,這心腸自然也是慈悲的。」青羅回想起當然瞧見他的時候,只覺得當得起這樣的評論,見緋玉還提著一個盒子,里頭自然是藥,便道,「你只顧著在這里說話,快些去給你家小姐把藥送去,可耽誤不得。」緋玉心里記掛著懷蓉,忙進去了,眾人除了洗硯齋便各自散去不提。

緋玉見眾人都走了,便到里間去,果然看懷蓉正靠在那里,雖然形容憔悴,好在是有些精神,眼淚不由得便掉了下來。懷蓉這幾日雖然時時清醒,卻總是極為虛弱,不過略睜一睜眼楮,勉強喝下幾口藥便又睡過去了,也不能用些吃食,眼見著整個人瘦的都要月兌了形。如今能微微靠著些起來,還能這樣瞧著自己,已經是莫大的喜事了。懷蓉見緋玉哭起來,微笑道,「傻丫頭,看著我好了怎麼反而哭起來,還不把藥取過來給我喝。」緋玉忙拭了眼淚道,「是我糊涂了,姑娘快些用吧,如今時氣冷起來,這沒一會子功夫只怕就要冷了,傷了藥性就不好了。」

緋玉觸了觸藥碗,果然已經是半溫,忙就喂給懷蓉,懷蓉才喝了一口,便吐了出來,蹙眉道,「這藥怎麼這麼大的血腥氣?」緋玉一怔,想著姑娘前幾日渾渾噩噩,想必連嘴里也半分沒有味道,連這藥味都辨不出,今日好了些,倒問起這個來,便道,「這藥向來是如此的,里頭和著慧恆師傅的血呢,自然有些血腥氣,卻是救命的良藥。姑娘若不是喝了這十幾日,哪里就能好起來?定慧大師說姑娘這毒乃是至寒的,非至陽之血不能救的,姑娘且別管著許多,只管喝了就是。」懷蓉怔住,自己這些日子精神不濟,喝了些什麼倒真是不知道,今日才知有這樣的事情。只听緋玉又道,「我悄悄兒瞧過師傅煎藥,真真是嚇人,若是我,痛也痛死了。姑娘每日要喝三回藥,我瞧著每日這麼幾碗血,饒是師傅身子骨硬朗,這臉色也眼見著是蒼白了下去。我听太妃也贊師傅,說這與割肉飼鷹一般,德行堪比佛祖,真正是高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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