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第二十章(05)水流不盡青山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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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氏聞言大笑道,「二女乃女乃說的好場面話,若是當真不一樣,就該去買一葉扁舟泛舟五湖,又何必卷進來這腌事情?不過是你們擁有的太多,才能說什麼光明正大,我們什麼都沒有,只有赤手從血里頭撈起來,搶過來就是了。」頓了頓又道,「大爺做的決定,與我無關,不論如何,都是他自己自己選的。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自己選的,如今既然輸了,也就不用多說。只問二女乃女乃一句,你們是怎麼進來的,如今的情形,究竟已經如何?」

青羅想了想道,「大嫂問的坦白,我也就不妨告訴你實話。懷蓉妹妹舊年住的那一所禪院里,有一條密道,可以通往前頭的重華寺。我想著,或者是昔年修建這禪院的時候,寺里的僧人害怕有一日遭遇危機,所以才修了這一條密道,以便有一日可以從這後山的禪院里逃出去。只是年深日久,知道這密道的人也就少了。二妹妹伴著太妃在那里住了多年,卻發覺了這一條密道。所以大哥哥才剛在這里起了事,妹妹就從那里出去到寺里尋了人傳信。隨後,又悄悄兒和長郡主達成了同盟,請了長郡主家里的人,去王府里救出了被你們軟禁的各位姑娘小姐,還有董大人。只是他們嚴密地封鎖了消息,你們留在山上,卻並不知道這一件事。更不知道,王府剛剛公婆,董大人就跟著寺里出去的傳信之人,火速上了山。」

青羅望著外頭漸漸紅起來的半壁夜空,笑道,「我和二爺趕到這里來,董大人已經先行潛入重華寺,並且藏在了寺里。只是進的來的人,畢竟只是少數而已,只能安排在王爺和太妃等人的身邊,暗中保護他們的安全,卻並不能反轉整個寺里的局面。所以二妹妹想了個法子,在禪院里放了一把火,把你們的人也引了出來,整個禪院,就已經是一片坦途。而我和二爺帶回來的人,就趁勢從這禪院里越牆而入,從密道進入重華寺。有那些潛伏在里頭的暗衛接應,我們也就能保障人質的安全,自然也就不怕一時攻了進來,混亂之中,你們會拿他們的性命來要挾我們。」青羅望著葛氏笑道,「至于後頭的事情,不消我說,大嫂子才剛都已經听綾玉說了。只是太妃住處何以會失火,倒是我沒有相見的事情。或者是天意要成全我們,里頭一亂起來,自然對我們更為有利。我們的人兩面夾攻,所有人猝然間來不及防備,自然土崩瓦解了。只是我來這里的時候,就只有大嫂子一個在此間,大哥和雲姨,都不知去向了。這也不慌,慢慢尋了去,也總能瞧見他們的蹤跡。」

葛氏點點頭道,「果然是環環相扣,二妹妹這一次,真是立下了大功。所有人也不曾想見,這一個嬌嬌怯怯,半年前病的幾乎要死了的丫頭,竟然能力挽狂瀾。我和大爺還有母親,更有這麼多將士,竟然都輸給了她,說起來,也真是好笑。至于太妃那里走的水,我倒不信是天災。如此天衣無縫,難說不是太妃自己想的主意。你們如此計劃周詳,竟然都不惜防火昏迷,犧牲自己的性命來做賭注,也就難怪這一回我們被你們鑽了空子了。」青羅點頭,「其實,大嫂子已經算的周密了,只是有些事情,原本也不是意想之中的事情。莫說是大嫂子不曾想到,我也不曾想到。我不過進了這個門一年,竟然會和大嫂在此等情形下,說這些話。」

葛氏也嘆了口氣道,「其實你本該想到的,你本就是和親的公主,擔負的責任,被寄托的希望本來就是如此。除了維系和朝廷之間的太平,原本也就會成為上官懷慕的背後的良臣。你沒有想到的,是你和二弟,竟然能成為琴瑟和諧的夫妻。」葛氏臉上的神情忽然淒然,「真正沒有想到,會在今日說這些話的人,是我。我嫁到這個家里來,原本家里對我的期望,只是攀上上官家以振興門楣罷了。而我自己,不過是想要嫁一個好郎君,畫眉繡花,安穩一世。只是天不遂人願,終久和你殊途同歸了。」葛氏望著外頭燒起來的天空,笑了起來,「我原本並不想過這樣的日子,看來,我也並不適合這樣的日子,到底是輸了。」

青羅听了這話,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葛氏卻自顧自言語起來,「我在這些日子里頭也曾經想,我這樣做終究是值還是不值?其實我也曾經隱約覺得,我和大爺,終究是敵不過你。雖然在我們心里頭,始終對于別人眼中你們總是比我們高貴一籌而憤恨,其實自己也明白,別人說的,每一字都是真的。」葛氏似乎並不想要青羅回應她什麼,自己又道,「還是值得的罷,至少我看見那個賤人死在了我眼前,至少我在她活著的時候就奪了她的孩子,至少最後,能和大爺同生共死,榮辱與共的那一個人,不是她,而是我。」

葛氏忽然轉過頭望著青羅笑道,「二女乃女乃覺得很可笑是不是?我做了這麼多,甚至在你看來是傷天害理的事情,卻只是為了爭這一口氣。然而我不爭這一口氣,又能做什麼呢?我的天地原本只有這麼大,圍著一個人,一件事情罷了,若是連著一口氣都沒有了,活著還有什麼趣兒呢?」青羅卻低頭沉默道,「其實旁的事情,我都並不曾怨怪或者是輕視嫂嫂。誰都是為自己活著的,縱然手段狠辣些,也是常理。莫說是嫂嫂,我和你其實也並沒有什麼分別。只是唯有一樣,大哥和翎燕的孩子靜兒,听聞也是個伶俐可喜的孩子,嫂嫂怎麼就忍心如此。」

葛氏望著青羅,似乎是想要說什麼,卻又只道,「你倒是聰明,並不曾見過這個孩子,卻一眼就瞧破了里頭的關竅。你說的不錯,這孩子是叫人害死的,要害她的那個人卻不是我,是母親。我殺了翎燕,原本就是要她的孩子,又怎麼會對這一個小小女童出手?倒是母親,她恨王妃奪去了這個孩子,既然自己得不到,干脆就叫王妃也嘗一嘗這失去骨肉的痛楚。你瞧,她至少在這一戰上頭贏了,你只怕還沒瞧見,王妃現在已經是人不人鬼不鬼的了,一頭頭發,都已經盡數白了。」

說著也不等青羅再說話,葛氏自己起了身道,「和你在這里說了這半日的話,也不知道外頭究竟怎樣了,在這里怪悶的。不知道二女乃女乃有沒有興致,和我一起去前頭瞧瞧戰況?縱然輸贏已經定了,這樣的好戲,也難得能瞧見一回的。」青羅原本是想把她拘在這里,卻忽然看見她眼里的神色,分明是擔憂懷思,卻又沒有明說罷了。青羅心里有幾分的不忍,自己也惦記著懷慕,便點頭道,「既然嫂子有這樣好的興致,不如就到前頭去瞧瞧。雲姨和大哥都不知道去了哪里,只怕也在外頭亂軍里呢。這會子正好去尋一尋,免得出了什麼意外。」

葛氏倒像是一怔的樣子,兩人走出門去,見兩旁已經盡是戍守的武士,葛氏看著模樣,體格高大,倒有幾分像是西北人。葛月逍瞥見一遍瑟瑟縮縮站著的綾綃,蹙了眉問道,「你怎麼還在這里?你綾玉姐姐去了哪里?」綾綃道,「並沒有瞧見姐姐,我才剛給大爺打著燈籠往前頭散心,忽然瞧見前頭走了水,大爺見了臉色一變,就擱下我跑過去了。我本想著回來告訴女乃女乃,一回來,就是現在這樣子了。」

葛氏了然點頭,又問,「那母親去了哪里?」綾綃搖頭道,「晚間就沒見她屋子里亮著燈,許是出去了。」想了想道,「似乎听雲主子身邊的翎鵲說過一句,用晚膳的時候雲主子說起,王妃今兒個病的厲害,連白日的祝禱都不能起身去,說是用了晚膳就要去那里瞧瞧的。」葛月逍冷哼了一聲兒道,「她倒是做出這好人的模樣兒,也不知事到如今還演給誰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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