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第二十章(18)水流不盡青山影

作者 ︰

上官雋出生的時候,原本正是王府大亂的時候,正月里出生的訊息,除了王府里的人只當,也並沒有昭示天下。自臘月里去了西北,前些日子才又見了外人,說是早產了些日子,三月初就在西北生下了這孩子。府里經過一番整肅,口風也極緊,雖然外頭的人覺得有些驚訝,卻也說不出什麼來。自然有人猜測,這上官雋並不是青羅和懷慕的孩子,而是死了的懷思的兒子。也有人對懷思盛年去世的事情有疑,說是青羅和懷慕自己不能有孩子,這才殺了懷思,奪了佷子當做自己的兒子。只是這些傳言,到底也是捕風捉影並沒有什麼確鑿證據。整個西疆都在為新王的即位歡欣鼓舞,就算听見了這些個流言,也只當做是好事者不懷好意罷了,並不曾動搖局面。

只是說到底,如今的上官雋已經將近三月,雖然雙生之子又是難產病弱,比尋常嬰兒個頭小些,到底和新生兒不同,自然不能抱出來給人瞧。只怕滿月宴的時候,也要推月兌了不見人總要等到周歲以後,才好說話的。此時有人提出要見這孩子,說話的人本是為著才剛說了不該說的話,要來恭維兩句,知道內情的人听了,心里也難免有些不安的意思。青羅頓了一頓,也只是笑道,「這孩子是早產,身子不好呢。過兩日雖然就該辦滿月,想一想也就罷了。夫人想要見,往後還怕見不到?日子長著呢,也不用著急這一日半日的。」

那夫人也笑道,「听王妃這話,可見是疼這小公子的。要說這小公子也是有福氣的人,何不趁著這大喜,就封做了世子,也好和父母雙親同喜。有王爺王妃的福氣,還怕小世子不早早地好起來?」青羅心里嘆了一口氣,半開玩笑道,「夫人今兒個是不打算放過我了?盡說這些大事,我哪里說得清楚呢。這孩子還小呢,哪里論得上這些。就算以後要立個世子,也是王爺說了才好算數的。這孩子生的時候不好,身子也虛弱,太過重視,誰知道是不是要折了福壽去呢。就譬如正月里出生的長郡主靜小姐,家里誰不是疼的什麼一樣,只是可惜了。我只願雋兒平平安安,一生順遂,至于別的事情,到了日子再議也不遲。」

到了此時,先時說話的那夫人似乎已經明白,自己描補的越多,只怕越要壞事,也就舉起酒杯驚了青羅一杯,說了幾句意思含糊的吉祥話兒,就想把方才的尷尬場景都揭過不提。青羅正松了一口氣,叫人給那位說錯了話的夫人添了幾樣新菜,又聞言軟語安撫了幾句,又準備叫人安排新的歌舞。

卻又听一邊有人笑道,「王妃疼這位小公子,瞧著叫人羨慕得很呢。說起這位小公子,自然是有福氣的。只是咱們還沒有听聞一句半句的消息,王妃就忽然間有了這麼個兒子,真是喜出望外。喜事自然是喜事,只是常言道這無巧不成書,既然有了則樣的巧宗兒,每日里也難免總有些閑言閑語飛到耳朵里頭來,說是這位小公子並不是王妃的孩子。若不是咱們王爺身邊早就擱下了什麼人在屋里,瞞到如今才告訴王妃,就是過世的那一位公子留下的骨血了。」

青羅轉眼去瞧那說話的人,是個三十余歲的富人,瞧著衣裳裝扮,也是屬下某個頗有地位的大臣的家眷。面容陌生,面容也不算十分刁鑽刻薄,一雙眼前瞧著自己卻有幾分挑釁味道,語氣更有些幸災樂禍的意思,仔細听了,更摻雜著幾分壓抑著的不甘和怨毒。青羅心里頓時雪亮,安氏昔日也曾在外頭結交許多臣子,雖然不能改易時局,卻也頗成了些氣候。此時懷思去世,安氏失蹤,那些人失了倚仗卻又不死心,自然有人要耐不住性子說話的。

青羅淡淡一笑道,「外頭的流言每日都有,豈只在今日一遭?若說這流言,听過了,只當做耳旁風吹吹也就罷了,誰還真往心里去呢?若說是雋兒不是我的孩子,實在是好笑之極。我也實在不知道,那起子閑來無事愛說閑話的人,是怎麼解釋我為什麼要留一個別人的孩子在身邊。」

那說話的女子卻笑道,「王妃年輕,還不知道流言的厲害。所謂眾口鑠金,三人成虎,由不得人不信呢。有些流言,听的人起先不信,最後還當真就是如此。就算是捏造來的,知道的人多了,也就成了真,洗也洗不清了。王妃嫁過來的時間斷,冷不丁就說有了孩子,覺得古怪也是常理。別說這小公子的身世,就連過世的大公子懷思的死,也有好些流言呢。王妃也別往心里頭去,人心多疑也是常理,何況大公子死的倉促,雲夫人也沒有出來說明白,由不得人心里不起疑心呢。」

青羅笑道,「夫人這話,也是說的糊涂。只先說大公子,這之前傷重養病,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我也不曾听人覺得古怪。只怕是有心人又別的想頭,才說了這些話來亂人心呢。若說雲夫人沒有說話,老王爺可是明白說了話的,難道不信兩位王爺和,反而信別的人?至于雋兒,若真如那些人所說是大哥;留下的骨血,大哥又是被我和王爺害死的,我怎麼還留著這隱患呢。」青羅直視那說話的女子笑道,「我的性子最是明白,若是別人與我為善,我自然竭盡所能相報。然而若是有人與我為敵,斬草除根,我也毫不手軟的。大哥和我們是手足至親,又怎麼會害我?既然大哥不會害我們,我自然也不會去害他。至于這兒子,不論外人怎麼說,也都是我的兒子。」

那女子沒想到青羅說的這樣直接,也被那語氣威懾,也就訕訕一笑,不好再說別的什麼。青羅見狀,也溫顏笑道,「夫人的心思,我也感同身受。如今雖然是王爺大喜的日子,究竟有大哥的喪事,叫人心里覺得沉甸甸的的。等過了七七,自然要好生給大哥辦一辦的。」說著又意味深長地慢慢道,「到時候莫說我們這些親族,就是那些往日和大哥過從甚密的知交,也少不得要去送一送,也好不枉了你們昔日的情分,也不枉了你們這些日子惦記著不能安寢。」

那女子聞言心中驚懼,正要說什麼話撇清,卻見一個丫頭走過來對青羅低聲說了幾句話。來的人是翠墨,神情鄭重,青羅聞言也是一怔,連臉色也微微一變。平靜之後又如前談笑,先時與青羅針鋒相對之人見無處插話,也就只好擱到一邊,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也就離席了。青羅又坐了一時,瞧了瞧不遠處坐著的懷慕,低頭想了想便囑咐翠墨幾句,又對秦氏笑道,「我才剛多喝了幾杯,實在是難受得緊,要去後頭歇一歇,這里還有許多女客,夫人替我周全一二。」秦氏便笑道,「王妃只管去,這里自然有我們照應著。」青羅便又對眾人告罪,匆匆離席往後頭去。

那一邊懷慕正和眾人一起觀賞歌舞,一眼瞧見青羅離席,心里覺得古怪,正要叫人跟上去瞧,卻見翠墨走過來笑道,「王爺,王妃說是喝多了幾杯酒,身子不爽快呢,要去後頭歇一歇,請王爺不必擔心,這里的事情要緊。」懷慕便釋然一道,「她酒量原是不錯的,怎麼今兒個倒醉得這樣快。既然多喝了幾杯,那你也跟著去伺候,給你們王妃沏一杯茶喝。」翠墨笑著應了便也往後去了。

懷慕見翠墨走了,心里卻仍舊有些不放心,正要叫人囑咐幾句,卻見一邊坐著的董余也起身離席,便一把扯住了笑道,「又抓到一個逃席的了,趁著這會子都在看前頭歌舞,竟然從我這里溜走,也只有你會如此了。只是你是從來不飲酒的,怎麼也想謊稱是醉了,要去外頭歇著不成?」董余苦笑道,「雖然沒有喝酒,也實在是撐持不住。原本還覺得不打緊,只是這里實在是吵鬧,我倒覺得有些頭疼了。若再不早早離去,當真在席上昏了過去,更是有礙體面。」

懷慕見董余臉色蒼白,也蹙眉道,「我瞧你這幾日身子也著實不好,想必是前頭這幾個月跟著我四處奔波,十分勞頓。如今好容易全盤皆定,你這一顆心也就漸漸放了下來,只是這心里暢快了,身子反而倒不由自己使喚了。說來也是難為了你,雖然是將門出身,卻是個文臣的性子,不比仲平。也罷了,你就去歇著。」又笑道,「你是比我有福氣的,我也覺得身上乏力呢,卻實在走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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