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氏這話說的極重,青羅和懷慕都是一驚,忙站起身來道,「不知道太妃說的是什麼話,實在困惑。」封氏冷哼了一聲兒,只是瞧著青羅,頭也不回地對懷慕道,「你先坐著,這里還沒有你的事。我有話要問王妃呢。」懷慕見封氏盛怒,哪里敢就座,只往一旁退了一步,仍舊站在那里。一面憂心忡忡地瞧著青羅,卻也不敢勸。青羅見如此疾言厲色,就先跪下了,「太妃有什麼話只管問,孫媳自然知無不言。只是又一句話不得不說,孫媳心里只有王爺,並沒有半點別的心思。若是仍舊有什麼做的不妥當的,還請太妃指點。」
封氏也不去理懷慕,只當是不曾瞧見,冷聲問青羅道,「王妃心里只有王爺,我是知道的。為了幫王爺奪得王位,你們都做了些什麼,我心里也清楚。那些勾結臣子,殺雞儆猴,玩弄權術的事情,這都是歷朝歷代常有的事情。你父王做我不管∼,你大哥做我不管,你們做,我也不會管。就連你們在家里收買人心,和秦氏暗通款曲這些事情,我也不會管。只是你們未免也有些太過囂張,竟然還把手伸到了我的跟前,連我的人,你們都敢利用拉攏。我不說你們心里也明白,咱們家的二郡主,為了成全你們,究竟做了多少不該做的事情,冒了多少難以估計的危險,欺上瞞下,陷害親族,暗度陳倉,機關算盡。不說她幾乎沒了性命,就連重華寺,也險些被燒的干淨。王妃,我說的這些,你到底是認還是不認?」
懷慕忍不住插話道,「太妃,這並不是青羅的意思——」封氏斷喝道,「王爺,我正問著王妃的話,你只管听著就是了。」青羅抬頭瞧了懷慕一眼,搖了搖頭,又注視著封氏道,「回太妃的話,我無法否認。二妹妹為我們做的事情,我和王爺銘感于心。一開始我求著二妹妹,不過是想請她在太妃面前,替我們美言幾句,也能揣測幾分太妃的心思。那些危險的事情,我並沒有請妹妹去做,更不敢請妹妹去做。後來的事情,情勢急轉而下,我也無力阻攔。我心里也疼惜著二妹妹,只是可惜,我卻並不能保護妹妹,叫妹妹受了許多的苦。」
封氏冷笑一聲道,「王妃很是會說話,倒是一筆帶過,一句形勢急轉而下,無力阻攔,便輕輕巧巧推了責任。不過你也算是有良心的,我話說到這樣,你也沒把是懷蓉先雨夜趕去找了你這話說出來。」青羅見封氏連這話也知道,所幸不再隱瞞道,「我並不是隱瞞太妃,本是我先動了心思,接了二妹妹下山的。」封氏笑道,「你不必為她說話,她什麼都和我說了。她做了些什麼,我都知道。要求遠嫁和親,給自己下毒誣害安氏,私自傳信到敦煌給你們,說服長郡主拉攏方家,最後還縱火燒了重華寺,這些我都已經知道了。你當日不曾許她和親遠嫁,非但沒有按著她的意思活動,反倒一力阻攔。可見你還是心疼她的,倒也不算全然利用她。」
見青羅略帶驚訝地瞧著自己,封氏卻又嘆息道,「這些事情,我有些到了今日才知道,有些卻早就有了疑影兒。這孩子心思細密,看著柔弱,其實卻果斷決絕,心里又只有她那個母親,這些我都知道,做出這些事情來,也不奇怪。然而這個孩子在我身邊長大,我老來寂寞,不管她最初來到我身邊是為了什麼,她卻真正陪伴了我最寂寞無聊的時候。我是真心心疼她,就算察覺了什麼,也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連我也管不住她,你說的急轉直下無力阻攔,我也是信的。」
青羅心中更是狐疑,既然如此,這些事情又都已經過去,封氏才剛又何必那樣疾言厲色?那種憤怒,全然不像是假的。封氏臉上忽然顯露出疲倦甚至是悲涼的神色,「這個孩子留在我身邊這麼多年,我並不了解她。她背叛了我,辜負了我對她的疼愛。這麼多年,除了昔日的長郡主,這麼多孩子,我從來沒有這樣疼過自己的兒孫。我老眼昏花看錯了人也就罷了,你既然在她身邊,暗有盟約,和她總該是心意相通的,怎麼卻也不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麼?如今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叫我們上官家的顏面該放到哪里去?我對你嚴厲,真正為的就是這個。」
此時青羅還未出聲,懷慕先忍不住道,「太妃說了這麼半日,怎麼我倒是越听越糊涂了?二妹妹既然已經什麼都和太妃說了,還有什麼,是王妃和我不知道的?又有什麼事情,是叫我們上官家丟盡顏面的事情?」封氏並不回答懷慕,卻瞧著青羅越來越蒼白的臉孔,「瞧王妃這臉色,似乎是知道一些什麼的?既然早就知道,怎麼事先不來回稟于我?」青羅忙道,「我心里是有些感觸,然而實在不知太妃說的是什麼。只是有一日和二妹妹閑話,妹妹說過幾句話,我當時就覺得奇怪,如今想來,或者就是太妃說的這件事了。」說著就把懷蓉當日和自己說的那幾句什麼驚濤駭浪,照拂母親的話,都和封氏說了。
封氏听了青羅的話,臉色更沉郁了幾分,良久才長嘆了一口氣,親自起身扶起青羅道,「罷了,你起來,我也是一時氣急了,這才怪罪于你。連把她帶大的我也絲毫不知情的事情,又怎麼能怨怪你呢?然而你到底已經是獨當一面的王妃,日後還是要眼明心亮才好。」青羅忙應了,順勢立起身來,瞧著眼前神情頹喪幾乎站立不住的封氏,只覺得她忽然間老了許多,忙扶著封氏道,「祖母別急,若是有什麼話,只管慢慢和孫兒們說。若是有什麼囑咐,我們都會替祖母辦的。只是不知道二妹妹究竟做了什麼惹祖母生氣的事情,祖母念在她多年陪伴,也別真和她置氣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