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十載踏莎行 第廿七章(09)回眸畢竟雲峰杳

作者 ︰

秦氏本以為青羅會步步相逼,卻不曾想,竟然會退了一步,先由得自己說。如此出乎意料,倒是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半晌才道,「王妃這話倒是叫我覺得為難了,我不過是平日里一樣度日罷了,又哪里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我和那些刺客沒有關系呢?說起來,我連見也沒有見過呢。方才陳妹妹說,還有人說那些人是安氏的死士,安氏犯上作亂天下皆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也不足為奇。至于有人說起我,」秦氏抬眼瞧了瞧青羅,似笑非笑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我這人素來恩怨分明,自問沒有做過什麼不該做的事情。王爺和王妃待我如此親厚,我又豈會以怨報德呢?」

青羅聞言,點點頭笑道,「婉姨如此一番表白,情真意切,倒也由不得人不信了。說起來自我入王府之後,頗有得婉姨照拂之處。兩位母妃都不幸離世,婉姨就像是我和王爺的姨母一般。就算是ˋ有些閑言閑語吹在耳中,我也是不信的。只是婉姨可知道,這一回來我跟前說著閑話的人,卻叫我由不得不信呢。」說著轉頭問淺月道,「這會子人在哪里?」淺月走上前一步道,「昨兒晚上王爺說不想擾了王妃清淨,沒有帶回永慕堂,就送去僻靜所在了,叫我們幾個輪流看著。這會子翠墨帶著,已經在下房里等著王妃傳喚了。」

青羅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就帶上來罷。」淺月應了便出去,青羅又對秦氏笑道,「婉姨瞧見這人也別心急生氣,一切事情都還未明呢。若是查出不實來,不笑婉姨說,我先處置了這亂嚼舌根的人。」秦氏微微一笑,神色不動道,「王妃只管問,我有什麼好怕的呢,只跟著王妃看這一出好戲,也就是了。」說著就舉起手中的茶盅喝了一口,這會子眾人皆是屏息斂氣,不敢有絲毫聲響的,瓷器踫撞之間錚然有聲,倒是愈發分明了。

過了一時,翠墨和淺月兩個進來,淺月走在前頭,翠墨還拉著一個人,低著頭不肯抬起臉來。走到近前,翠墨手一松,那人身子一軟便跪坐在那里,此時才微微抬起頭來,瞧見眾人都望著自己,一驚之下,便又低下了頭去。只是這一剎那之間,眾人便已經看清了那人眉眼。別人還未說什麼,陳氏先訝道,「怎麼竟會是蘇蘇?」說著就地瞧了秦氏一眼,那眼神已不似方才那般將信將疑,幾乎帶了幾分確切的驚慌意味了。

秦氏身邊最為信任的人,一個自然是葉氏,另一個便是這個蘇蘇了。蘇蘇年歲雖小,跟著秦氏時日卻不短,幾乎就是在秦氏身邊長大。秦氏喜她乖巧伶俐,也能說會道,擅討人歡心,便從不肯叫她做那些粗重活計。所以蘇蘇每日里只管給秦氏梳妝打扮,揀選收拾衣衫首飾,別的事情一應不必費心。比起葉氏,倒是更得了清閑自在,葉氏每常笑話她,幾乎和彤華軒里的小姐一般。此時指控秦氏的人是蘇蘇,倒叫人出乎意料,又不得不對這話多信了幾分。

秦氏瞧見蘇蘇,臉上閃過一絲怒氣,卻並不見驚慌失措,只是笑道,「我說怎麼昨兒夜里就不見了她,還以為蘇蘇貪玩,偷偷往城門樓下去看煙花,拾金銀錁子去了呢,卻不曾想竟然在王妃這里。我倒想听听,這孩子都和王妃說了些什麼,叫王妃對我生了疑心,興師動眾地來我這里問罪呢。」說著轉向蘇蘇道,「你這丫頭,可是在哪里听了什麼閑話?往日里就听風就是雨的,今兒個怎麼竟鬧到了王妃這里。」

蘇蘇被秦氏眼風一逼,身子便往後一縮,跪坐在那里瑟瑟發抖。秦氏一笑,正欲對青羅說話,卻見蘇蘇忽然又直起了身子,像是生出莫大的勇氣一般,直直地瞧著秦氏。雖不敢看著她的眼楮,卻一瞬不瞬地瞧著秦氏身後,半晌才閉了閉眼楮,轉向青羅。青羅眼見蘇蘇一張臉煞白,一雙眼楮里卻似乎有種堅定不移的力在支撐著似的。

蘇蘇又靜了靜才開口,那聲音都不住顫抖,「臘月二十九那日夜里,我本來都已經睡下了,忽然見榻上滾出來幾顆珠子,才想起第二天夫人要穿的禮服上頭,本來來穿著合浦珠子的地方,竟然漏了最要緊的幾顆。那衣裳上的珠子都是我親手縫上去的,這些日子趕著年節事情太多,竟當真混忘了。夫人是最在意這些的,雖然平日里對我們都親厚,這要緊日子里穿著的頭面衣裳卻是不容有失的。若是明兒個被夫人知道了,少不得是要挨罵的。所以我就想著趁著夫人睡下了,悄悄進去把珠子給補上。」

「夫人夜里是不用別人在外間上夜的,我和葉姑姑就住在邊上的屋子里,所以我進正房的時候,並沒有人在。可我剛到碧紗櫥外頭的時候,就听見里頭有人說話的聲音,竟然還是個男人。」蘇蘇頓了一頓道,「我心里一慌,只怕是自己听錯了。一時間不敢動彈,只好躲在那里,那聲音更是清楚起來。」

蘇蘇說到這里,有些害怕似的瞧著青羅。青羅點頭道,「你不要怕,這里是沒有人會害你的,你只管往下說就是了。」蘇蘇點點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又慢慢道,「我只听見那人對夫人說,除夕夜拱辰門上頭王爺身邊防衛最是森嚴,恐怕不易行事。夫人卻道,上頭雖然不易,下頭卻有那麼多的百姓,動起手來,再多的侍衛也是無用。那人又道,從來都沒有這樣的規矩。夫人笑了一聲,說事在人為,何況王爺和王妃去年年夜就不曾在城門上,今年破個規矩走得近些,也是理所當然的。」

蘇蘇說完這些話,便低了頭。青羅又道,「再往後又是如何?」蘇蘇搖頭道,「再後面夫人壓低了聲音,怎麼說的,我卻是沒有听見了。我那時候只覺得驚恐非常,在那角落里也覺得酸痛,更不敢再听下去,只想著快些逃出去才好。沒想到我才一起身,那里頭就傳來方才那男人一聲喝,問是誰在外頭。我當時魂兒都快嚇得沒了,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只假作呆立在哪里不敢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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