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3-30
冉義一直是獨居,並未像其他將領那樣添個婆姨來照顧自己的起居,或許他的心思根本就不在這邊吧,「女真未滅何以家為」才是他心中所想,與他相比,聚風寨內其余兵漢們大多都找到了自己的婆娘,實在找不到就從朝鮮人那里抓來就是。
這個時候的朝鮮可沒有後世的那種先進整容技術,再加上朝鮮男人普遍的對外軟弱對內威風的本性,朝鮮女人往往得擔負著十分繁重的勞動,一般二十幾歲就已經開始進入衰老期了,聚風寨兵漢們也是實在沒辦法的才會去找朝鮮女人。對此龍辰亦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在寨子中有個婆娘,能安個家,無疑是個加強兵漢對聚風寨的歸屬感的絕佳方法。只有這樣,軍漢們才能為了聚風寨誓死而戰。
所以說,細數整個聚風寨,能有著和龍辰冉義那樣的以逆擋滿清崛起之勢為己任的人少得可憐,這種事和他們普通兵士來講實在是離得太遠,太遠。當方仲提醒龍辰要注意再和女真人硬拼硬打下去的後果時,龍辰才猛然意識到若是自己單方面破壞了聚風寨的發展規律,而帶著手下兒郎們為了自己那個目標去和女真韃子拼殺,說不得自己就會由自己一手創立起來的聚風寨勢力給拋棄掉,當你已經無法代表一個勢力真正的意志時,也是你失去對它掌控的時候,這是龍辰所絕不希望看到的。
一切,都得慢慢來,都得一步一步來。龍辰相信,在自己的引導下,聚風寨會逐漸成長城一個龐然大物,到時候它本身就會本能地和滿清走上對立。
那日的廝殺中,冉義自己將這個大傷初愈的身子剩余的一點氣血近乎耗盡,回到寨子後就就這麼一直歇著,當龍辰過來時,他正斜靠在一塊木樁上眯著眼曬太陽。
「好久沒見過你這麼悠閑了。」龍辰也在冉義身邊坐下,大仁和趙一名在一旁靜靜候著。
「是啊,以前在鐵山時天天就吃吃喝喝然後曬曬太陽,什麼事兒都不用做,那才是真的悠閑。」冉義和龍辰的那種上下級關系並不明顯,甚至可以說是非常模糊。但這僅僅局限于二人在私底下而已,有旁人在時冉義會最為主動地維護龍辰的權威,必須等級森嚴軍隊才能算是一支真正的軍隊,不然就和土匪無異了。其實,冉義的在聚風寨中的地位僅此于龍辰,比袁鵬和李聚他們高上不少。畢竟這寨子從一開始就有著冉義的巨大功勞,他的威望亦是其余將領所無法比擬的。
「那段日子,我們回不去了。」龍辰輕輕嘆了口氣。
「是啊,鐵山沒了,這東江鎮也被韃子打得只剩下一個空殼了,呵呵,確實是回不去了。」冉義言語中有著淡淡的落寞,這個鐵打的漢子居然也有著內心的感傷。
「至少,我們已經走出了自己的路,即使這條路很不好走,我也要盡可能將它走到最遠。」
「要知道,這條路可不止你一個人在走,還有很多人在陪著你。」
二人互相對視一眼,隨即是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兩人都閉著眼楮感受著太陽的溫度。
直到龍辰再次開口打破了沉默︰「這樣一直拼著打下去不是辦法,傷亡太重了。」
「女真人確實厲害,兒郎們如今和他們還有一段差距,正面硬拼我們可能敵不過,就算是取了巧再加上人數優勢,我們即使勝了也是損失慘重。」冉義睜開了眼楮,雙目中露出深思,「而且再這麼死拼下去,人心就得散了。」
「再多打幾仗就是了,讓這些兒郎們再和女真人踫踫,他們也就能真的練出來了。人心,總是有辦法能凝聚起來的,有些事,知道很艱難,但必須去做。」龍辰說得很是輕松,可是這輕松背後將會是漫天鮮血,是手下兒郎和女真韃子的浴血•拼殺,龍辰堅信,敵人永遠是自己最好的訓練者。
「其實咱們這些兒郎們放在大明軍列中已經算是精銳了,可是我們卻有著一個致命•的缺陷。」
「火器。」龍辰月兌口而出,隨後又自顧自地苦笑起來,「我們算是白手起家了吧,這東江鎮可曾撥給咱們一分糧餉?就連上次毛文龍答應給咱們的一批工匠也沒見到影子。若是想要火器,我們就只能靠自己,這太難了。不說火器了,咱們聚風寨如今連一支完整的弓箭手隊伍都湊不出來,組建騎兵已經算是咱們能弄的極限了。」
一切還是成本,成本!明軍有著自己的軍工體系,有著專門的火器供應渠道,就是那些個將領有的嫌火器太耗費故意排斥,再加各種原因,使得大明火器質量一直很差勁。基本上是欲拿大明火器傷人就得有著自己手中火器自爆傷到自己的覺悟,所以明末火器雖然相對而言挺發達的了,但裝備率並不高。
但就算是這樣的劣質火器,聚風寨也是弄不到。建立自己的「兵工廠」這種事,龍辰現在更是連想都不敢想。此時還沒有車床之類的半自動化工具,一把火銃基本靠著手工來制作,前期投入就是一個巨大的無底洞。弓箭手的訓練也是需要很大的成本的,像一般游牧或者漁獵民族由于生存習慣的原因他們從小就苦練著騎射,而漢家兵漢大多是從田地里出來的,以前都是拿著鋤頭在地里刨食的把式,接觸弓箭也是半路出家,哪能比得上那些自小浸婬于此的韃子?
縱觀火器的發展史,在大明前期和後期是火器發展的高峰,前期是由于政權不穩固,又有蒙古交趾等地不斷生事,所以需要火器的地方很多,火器的需求也很大。後期大明政權面臨崩潰,也急需先進的火器來給大明帝國續命,畢竟面對騎射勇猛的女真韃子,明軍也只能被動地倚靠火器了。而在大明中期,火器的發展基本上算是處于停滯狀態。因為搞這方面的研究,從原料到熟練工匠各個方面的都是需要一個駭人的成本。除非必要,也就沒人去推行什麼火器研究。
清朝也是如此,自皇太極時期開始滿清很是重視火器的發展,這也為滿清入關時攻破城池奠定了基礎,而到清朝中期,帝國統治已經比較平穩,也沒人去提什麼發展火器了,火器的發展再次停滯,直到後來被洋人的堅甲利炮打進來滿清才開始進行洋務運動,清軍火器才開始跟上時代。
(事物的發展都是有著一只無形的手在操控,這個手叫做「利益」。沒人會去做虧本的買賣,一個大帝國更是如此。後世很多人批滿清抑制火器的發展,從而面對洋人的先進火器時毫無還手之力。那些個「怕漢人有火器造反」、「怕打破滿人自己騎射方面的優勢」「怕被火器刺殺」說法其實是可笑至極。真正的原因是清朝中期統治基本平穩,和旁邊小國也只能是小打小鬧罷了,就算是自己內部也是小問題,憑著現有的火器和冷兵器的配合已經足以搞定了,根本就不需要再對火器方面投入更多成本,這很不劃算。任何人的行為,任何事的發展,他都遵循著這樣的一個定律,投入和收益的平衡。當然,清朝對火器的不重視確實是造成近代中國屈辱史的重要原因,但我們也不必去總是去當時候諸葛亮了——小龍喧)
在面對火器這塊,就算是一個大帝國都感覺有些吃力,屬于那種能不弄就不弄的燙手山芋,那此時的聚風寨根本就沒力量去發展自己的火器。
「我們弄不出來,不見得毛文龍弄不出來,我可是听說這毛大帥的生意可是做到了倭人和紅毛那兒去了。倭人和紅毛的火器據說很是厲害。」冉義目光看向龍辰,「只是,估計毛大帥也不希望看到咱們再壯大吧,要不然,這朝鮮還真是沒他說話的地方了。」
也不知道歷史還會不會按照原來的進程繼續下去,袁督師提尚方寶劍將毛文龍給砍了,若是毛文龍還是逃不過此劫,那這東江鎮基業斷沒有交手他人的道理。要知道毛大帥一邊忙著打仗,一邊也搗騰起了生意,和洋人倭人的生意也進行的如火如荼,甚至還和女真貴族做生意,這也是他被人一直詬病的地方吧。
「這條路暫時走不通,不過,朝鮮人的火器也不差吧。」龍辰記得歷史上松山之役時清軍還調來朝鮮的火炮隊來炮轟明軍,這也從側面說明了朝鮮這塊火器發展也是不錯。
冉義只得苦笑一聲,嘆道︰「唉,有時候連我自己都有點搞不懂了,咱們究竟是兵還是匪了。」
龍辰沒有接話,只是問道︰「這兩天你好好修養,今後的路,還長著呢。」
冉義點了點頭,重新眯上了眼楮,他已經預感到一場新的戰事即將來臨,在此之前自己還是盡量回復元氣吧。
……
雲從山一戰,雖然將那支韃子兵馬近乎全滅了,但聚風寨亦是損失極大。不過,刀尖上舌忝血的日子大家都明白,就是要將自己的腦袋時刻系在腰間。啥時候忽然丟了性命也沒啥好埋怨的,亂世中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
李聚手中掌握著聚風寨除了直屬軍以外近乎所有的步戰之兵,但他的勢力反而是最弱的,根子還是出在整個聚風寨上層對騎兵的偏愛,以龍辰尤其為重。
不過,在這冷兵器還佔著優勢的冷熱兵器交織的年代,騎兵依舊是最為強大的兵種,與其將力量分散到各處倒不如將力量凝聚成一個拳頭來得有用處。
「將軍,是時候了。」大仁在一旁小聲提醒著龍辰。
「你去吧,記住,若是實在事不可違,那就帶著弟兄們回來便是。」龍辰的意思就是那幫朝鮮人的生死他並不放在心上,只要大仁他們沒事就行。
「末將明白。」大仁再次行禮,而後便去召集自己麾下兵士然後去和方仲匯合,他們將去整合那些個維持會會長手上的朝鮮力量。
龍辰伸了個懶腰,這才聚風寨剛剛消散了些的血腥氣將再次回來了,但是沒辦法,時間不等人。雖然歷史上瓖藍旗和瓖白旗在朝鮮王京逗留了很久,在皇太極的不斷壓迫下阿敏才磨磨蹭蹭地回軍,但天知道這歷史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到來而發生變化。
「盡人事,听天命吧。」這賊老天既然將自己放到這個時代,我就要拼出自己的一條路出來!自己只要折騰過,盡力過,在心底算是對得起這個民族、對得起自己的血脈就行!
……
義州位于朝鮮西北部的平安北道,地處鴨綠江下游左岸的沖積平原上,距河口約八十里,算是朝鮮和大明貿易、經濟、文化的重疊區。直到建州女真起兵,邊境局勢再度緊張,朝鮮也開始著重在邊境構築防線加強力量,只是當八旗軍真的沖殺進來時,整個朝鮮軍隊再度重演了壬辰那年「先輩」們的光榮傳統,跑!跑!跑!
那日岳托以城內細作為內應奪門而入後,義州城就落到了女真人手中,樸氏在進行了象征性地抵抗後也只能後退,放棄了他們自己的發家之地。沒了封地倚靠,原本一個赫赫威名的朝鮮大門閥也就這麼迅速沒落了,而現在濟爾哈朗就在這義州城內,原本樸氏族長樸正熙的簽押房已經被濟爾哈朗當成臨時行營。
「我這哥哥,究竟是要拖到什麼時候!」濟爾哈朗一掌拍到桌面上,差點將這桌子震得散架。
濟爾哈朗身旁的一桿女真將領都不敢出聲,即使濟爾哈朗並非執掌瓖紅旗,但他亦是尊貴的貝勒爺,但女真一族素來等級森嚴,再加上貝勒爺在說著另一個貝勒爺的不是,底下的奴才們誰敢接話?
如今這平安道已經不是之前那般安逸了,那時候濟爾哈朗只要輕松地和東江鎮明軍糾纏就足矣,甚至濟爾哈朗還能壓著東江鎮打,但現在忽然冒出了一支人馬居然一口氣吞掉了自己五個牛錄的兵力,整個平安道的局勢已經陷入了詭異之中。
但是無論怎樣,只要自家哥哥領著瓖藍旗回師,這個局面就會被破開,在絕對的力量面前,任何敢于阻擋自己的勢力都將變成劫灰。但自家哥哥現在還打著稱王朝鮮的主意,即使現在朝鮮李氏已經臣服並且定下了合約,但他還是不肯班師!連帶著阿濟格的瓖白旗還必須跟著他,壓制著阿敏的野心。
這平安道的,就剩下自己手中的瓖紅旗殘部來收拾?
「本貝勒叫你們查那支人馬的來歷,查到了麼?」
「回貝勒爺的話,是查到了一些眉目,是東江鎮下的一支人馬,近期才組建出來的,所以開戰前我們的探子並未打探到。」
「那麼他們的位置查到了沒有?」
「大體位置已經查到了,但對方在那里布置了很多哨騎,我們的人滲不進去,再過些時日就能打探到具體位置。」
濟爾哈朗沉思片刻,命令道︰「整個義州城戒嚴,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準擅自出去!」
「喳。」
諸將領命退出了簽押房,濟爾哈朗暗自嘆了口氣,他明白,自家哥哥心底還是對阿瑪的死耿耿于懷,這大金江山畢竟是阿瑪和先汗一起打下來的,憑什麼就沒自家阿瑪的份?
「哥哥,你的那條路,走不通,走不通啊。」在濟爾哈朗腦海中閃現出皇太極的身影,那個城府手段都是讓人臣服的可汗,在他面前,濟爾哈朗根本就不敢生出其他心思。但是自家哥哥就是不听自己的勸,難道他還想走我們阿瑪的老路不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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