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亂石堆疊的陡坡上,一根淡淡的金色光絲從地表穿射而出,金光一閃後,當空化為一名衣衫襤褸,披頭散發的老嫗,正是裘萬愁。
裘萬愁神態狼狽,目卻隱見喜色,她已如願取得那塊羅盤,雖然受了些內傷,但只要順利逃出莽洲,她甚至可以獨享古巫寶藏。
裘萬愁獨自潛逃,也怕因此得罪袁行,是以先前進屋取寶時,才特意留下那方紫色木匣,還傳音闡明離開事由,有了這兩手鋪墊的舉動,袁行事後即使存活下來,也不好責難與她,何況逼不得已時,她還可以坦明古巫寶藏的存在,與袁行共享。
金色光絲于地底穿行時,裘萬愁已將一切都想得通透,心里巴不得袁行就此隕落,當下神識盡放,探視周邊環境,發現先前與岑川等人會面的那處山谷,和下方石坡處于同一座山峰。
貼在腰間的那張破舊符,突然化為粉末飄然而散,顯然已不堪再用,裘萬愁面露惋惜之色,憑借這張上古符,她曾在多次危機逃得性命。
就在裘萬愁即將化為遁光時,原本漂浮在高空處的一片烏雲,突然間變成赤紅色,隨即整片赤雲劇烈翻滾起來,並化為一股炙熱風潮,浩然席卷而下。
「不好,有埋伏!」
裘萬愁原本以為,若非岑川等人誤判了袁行的修為和實力,就憑先前布置的一些手段,就足以讓他們全軍覆沒,是以地表不會再有對方的後手,當下見到空的雲潮變化,哪還不知道對方事先布設了隱匿陣法。
她剛剛用神識探視時,已查過那片烏雲,並無發現任何異常之處,可見對方所布法陣的隱匿效果非同小可。
數畝範圍內的虛空,都是赤紅色的席卷風潮,裘萬愁若有那張古符在,或許還能化為金色光絲逃月兌,但僅憑本體遁光,那是絕無可能,當即悚然一驚的輕喝一聲,體表頓時浮現出一層藍蒙蒙霧氣。
風潮火雲猛然沖刷而來,很快將裘萬愁卷入其,並形成畝許大小的赤紅色風暴,呼嘯旋轉不定,將裘萬愁緊緊困在里面。
高空處的烏雲蕩然一空,轉而浮現出三名結丹後期修士和一名塑嬰初期修士的身影。
那名塑嬰修士身材昂藏威武,彩袍飄飄,五官粗獷,光頭謝頂,當下俯視著下方風暴,緩緩道︰「暫且留下此人性命,大巫尊要親自對其搜魂!」
「是!‘烈火煉獄大陣’具備風火兩種屬性,其威力要遠遠超過暴風尖嘯陣,甭說困住一名受傷的塑嬰初期修士,就是滅殺對方,都綽綽有余。」
一名彩衣如花的年婦人朗朗回道,同時雙手一掐訣,點向身邊懸浮的一塊八角陣盤,下方整股風暴頓時變成一片熊熊焚燒的赤紅火海,且火焰滾蕩不休,轟隆隆作響,聲勢極其驚人,周遭溫度急劇躥升。
一名濃眉大眼的清瘦男問︰「巫尊,那處古巫藏寶之地的情形如何?」
「具體情形,我暫時不得而知,但有大巫尊親自出馬,想必大局在握。」光頭大漢面無表情,但言語之間,對其口的大巫尊,卻顯露出極大信心,「我等要做的是緊守此地,防止有人逃月兌。」
「我等三人的合擊戰陣,可對敵一名塑嬰初期修士,加上巫尊坐鎮于此,就算岑川和婁提全都逃月兌,也要其死無葬身之地!」另一名膀大腰圓的青年,發出洪亮的聲音,「即使對方從地底深處逃遁,也逃不出千里雕的目光鎖定!」
光頭大漢點點頭︰「如此天羅地網,我等確實可以高枕無憂!」
滾滾火海,裘萬愁紋絲不動,頭頂懸浮著一把表面繪有洶涌海潮的白傘,此傘滴溜溜轉動,發出一層厚厚的藍色光罩,將其籠得密不透風,光罩上有符流轉不定,硬生生擋下火浪的持續激蕩。
裘萬愁的臉色陰沉之極!
盡管她不諳陣法之道,但以一名塑嬰修士的眼光,自然能看出此陣的不凡威力,自以為若要出陣,只有將肉身自爆,破開一條出路,再用元嬰空遁逃月兌。
盡管如此,她出陣後也要束手待斃。
由于大陣封鎖,裘萬愁的神識無法探出火海,窺視守陣之人,但剛才有三股結丹後期和一股塑嬰初期的修士氣息,降臨在藍色光幕上,雖然僅是一觸即收,卻足以讓她心底一沉,不敢有任何異動。
裘萬愁心里有些後悔,先前在地底洞窟,若是與袁行並肩一戰,或許此時就是另外一番現狀,當下暗嘆一聲,朝袁行傳訊︰「袁道友,地表有埋伏,老身被困陣,還望道友相救,那塊羅盤乃是開啟另外一處古巫寶藏的鑰匙,絕不可落入巫師手!」
袁行收到裘萬愁的傳訊時,湛岩剛剛將沙漠幻象破除,他心里一凜,嘆服對方布局的周密,並毫無猶豫的遁入地下潛逃。
既然對方在地表設下了伏擊,袁行自然不會自投落網,且他對于老嫗一向沒有好感,裘萬愁所說的古巫寶藏,更是讓他嗤之以鼻,隨即邊土遁,邊給裘萬愁回訊︰「在受重傷,性命垂危,實在無力支援,裘道友自己保重!」
收到袁行回訊的那一刻,裘萬愁目流露出絕望之色,隨即心念連連轉動,突然神色猙獰的朗朗出聲︰「不知是莽洲的哪位道友守在陣外?老身乃是蒼洲癸國百蠱門的裘萬愁,知曉另外一處古巫寶藏的所在。倘若道友願放老身一生路,老身願與道友分享此隱秘,否則老身立馬自爆!」
一感應到裘萬愁的聲音,那名控陣的彩衣婦人神色一動下,頓時單手一掐法訣,整團火海的咆哮聲戛然而止,裘萬愁的聲音從清晰傳出。
「哈哈,此人果然有價值!」
光頭大漢聞言,不禁撫掌一笑,心念略一轉動,就朝火海出聲,口靈光閃爍︰「原來是裘道友,在下乃是梟狼神殿的湛錚。道友所言,鄙殿十分感興趣,但因大巫尊不在現場,在下不好僭越的定奪什麼,還望道友稍待片刻,大巫尊很快就會出來!」
光頭大漢的聲音,在藍色光罩內回蕩,結合袁行剛才的傳訊,裘萬愁馬上想到袁行並非湛岩之敵,或許已然獨自逃月兌,當下沒有再出聲,只不斷朝頭頂白傘貫入法力。
突然間,光頭大漢眉梢一挑,緊聲道︰「大巫尊剛剛來訊,另有一名蒼洲的塑嬰初期修士,從地底潛逃!石巫師,速速讓千里雕全力偵查對方蹤跡,不得有誤!」
「是!」那名矮胖青年聞言,不由心一凜,連忙傳出心念。
原本盤旋在百里外高空處的三只千里雕,頓時各自散開,目白光連連閃爍。
此雕乃莽洲草原特有的異種妖禽,模樣如雕,通體銀色,但僅有麻雀大小,據說進化到頂尖階段,一雙雕目能看到千里之內的情景,比神識還管用。
空的三只千里雕,看不出具體的修為等級,但都未進化到成熟階段,目前僅能見到五百里之內的情形。
只要袁行一從地底遁出,就難逃千里雕的偵查,到時光頭大漢馬上就會前往追殺,而另外三人配合大陣,足以牽制住裘萬愁。
地下洞窟,湛岩注視著石屋前的那片血跡,突然從懷掏出一個棲獸袋,心念一動,只見棲獸袋口血光一閃,一只鼠妖從一竄而出,落在地面上。
此鼠僅有巴掌大小,一身毛發漆黑如墨,雙目沒有瞳孔,反而閃爍出淡淡血光,渾身也不見絲毫氣勢。
隨著湛岩單手一指,黑鼠緩緩爬到那片血跡前,探頭探腦的往鼻孔不斷抽氣,似乎在嗅著什麼。
片刻後,黑鼠停下抽氣,轉而回頭朝湛岩吱吱兩聲,叫聲帶有歡快之意。
「呵呵,此處血跡果然有兩種元血存在,除去其的妖禽元血,另外一種雄性人類的元血,應當就是蕭風居士留下的。」湛岩微微一笑,繼而露出沉吟表情,「這元血恐怕與先前閃入他體內的血影有關,只是那道血影是什麼東西……」
一番沉吟無果後,湛岩轉而朝仰目以待的黑鼠交待一聲︰「那些青雕的元血就歸你了,但記得將那個人類的元血還原出來!」
黑鼠聞言,頓時欣喜的輕叫兩聲,目血光爆閃,從激射而出兩股血色光束,掃向地面血跡。
光束所過之處,地面血跡紛紛消逝,轉眼間,所有血跡蕩然無存。
兩股血色光束突然合為一股,並在末端形成一顆碗口大小的血色光球,隨後就見耀眼血光一下爆閃,光球連同光束一起消失不見。
空懸浮著一滴血液!
湛岩取出一個空玉瓶,用神識將那滴血液裹入玉瓶,口寒聲道︰「蕭風居士,有了這滴元血存在,本座看你往哪里跑!」
接下來,湛岩收回黑鼠和玉瓶,取出一張符,往身上一貼,就化為一道黃色流光,直接沒入洞窟頂壁,消失不見。
亂石坡上,一道黃色流光從地表激射而出,隨即當空光華一斂,湛岩現形而出,那張黃色符化為粉塵,顯然是一次性用品。
一見湛岩出現,三名結丹後期的巫師,紛紛神情恭敬的行禮,光頭大漢湛錚將外面的情形,簡要敘述一遍。
湛岩淡淡點頭,凌厲的目光,陡然掃向那團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