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的白粥都快結塊了。抱著隨時都會吐出來的心情,李妍緊張地走在通往前院的回廊上內心實在糾結。
昨晚祖父是怎麼要下人來向她傳話的?說什麼病痊癒了就到前院來增進家族情感?曬曬陽光出外走走也是好的?……
雖然身體是好的,但也得顧慮一下病人的心理狀態吧?
想到葉丘姚還很不夠義氣地推自己出來,笑得跟初春暖陽一樣地道︰我絕對不是因為記仇才這樣做……是以大夫顧慮病人的心情同意李大人的看法!
還真是好個不記仇,真他ㄚ的體貼!
但丑媳婦也要見公婆,抱病女要見爹娘……風蕭蕭兮易水寒的荊軻請保佑她吧!
就在這時,回廊另一側出現了一個身穿短衫襦裙的婦人,她腳步有些快的迎面走來,卻淚眼婆娑脈脈含情地看著李妍,這讓她的心頓時狂跳不已。
媽……
她突然不能自己哽咽喊了那婦人一聲,這下意識地開口連李妍自己都嚇到了,因為婦人的面相就如同她前世的媽。
娘的妍兒……妍兒……
雖然李妍很討厭催淚戲碼,但在她被婦人擁入懷里的剎那自己眼淚也洶涌流下,這倒是非常符合孩子多年不見娘親的慘痛--但就算被死死抱緊著,她還是需要呼吸的……
我……我……快不能呼吸了……她艱難的開口。
被豐滿的胸脯夾殺,這種死法她還沒想過……是說她前世的媽是大絕壁的身材啊。
孩兒……娘的孩兒……這些年來娘都無法好好照顧你……她娘親很是不舍的對她模了又模捏了又捏,有點像買豬肉秤斤兩的感覺。
來,跟娘到前院去,讓你弟弟妹妹也瞧瞧他們的大姊……
還來不及說些什麼,就被拉著朝不知名的方向快步走去,假山假水的景致、眼花撩亂的雕樓建築、大大小小的花園等等,讓李妍非常害怕不記得回到獨樂閣的路。
一直到她覺得21世紀的公寓發明是明智之舉,腳也快走斷時,她才在四扇門扉大開的廳堂前停下腳步氣喘如牛。
快,大家都等著看你呢!快進來!
她娘親拉著她急急跨過門檻時,廳堂里原本有些歡悅的談論都在看見她的剎那鴉雀無聲。
很尷尬、很該死、很丟臉……
要裝昏嗎?還是裝嘔沖出去?她心里閃過數十個逃跑的方法,卻在來不及潛逃時被上座的祖父叫住。
妍兒來了……你們這些小毛頭還不叫大姊!
這話讓李妍挑眉一看,果然在柱子後躲了幾個小毛頭偷偷地目不轉楮覷著自己瞧著。
姊姊……他們小小聲地喊了她,又急急忙忙縮回柱子後頭。
她笑了笑,一轉頭又被另一個婦人拉了過去,婦人道︰可記得嬸嬸?妍兒許久不見愈來愈漂亮了……
客套話但听了也爽,李妍有些放心地看著婦人笑著,看來她這位嬸嬸人還不至於太難相處。
妍兒,到祖母這來。
身後一個慈藹的聲音叫住了她,連忙被嬸嬸推到上座的位置去。
上座的老婦笑著拉過她的手到自己跟前,一雙有些迷蒙的眼不停看著她卻沒說半句話。
祖母……她怯怯地裝乖叫了一聲,卻讓老婦眼淚直流。
好、好,這病也是好了……可憐我這孫女……
李妍內心只覺得莫名其妙,她又不是離開這家到外頭養病數年,不會這些人從沒踏進獨樂閣看過她吧?
一旁的祖父也哽咽地道︰病好了就是福氣,有什麼好哭的?
呆站著的李妍很想笑,但現在氣氛不適合讓她很內傷,只好默默地挑了張椅子坐下看著廳堂里的每個人琢磨著。
你爹和你叔父上朝去了,待他們回來你再請安吧!祖父看著她道,吩咐下人替她倒茶備糕點。
又是一陣家常話的客套,但至少讓她大概了解這輩子她是投到什麼樣的家里。
一個曾祖母年輕守寡,獨自扶養兩女一男三個孩子,如今孩兒大了各自成家,年老的曾祖母近幾年住在佛堂里的偏房鮮少出來。而她的兩個姑婆有時會回來探望老母親,但多少還是家里唯一這個兒子照顧著。
再來是他的爹,長子的他上頭還有的姐姐,也就是他的姑姑了,嫁得遠的姑姑也只有逢年過節歸來,另外的叔父就是二兒子。兩個兒子在朝為官也混出了五品的功績,可惜不同派系感情似乎不怎麼和睦就是了。
而李妍的這個娘是大媳婦,叔父的老婆是二媳婦,兩個媳婦似乎娘家都平平,能嫁進這李府也是不容易吧?
而平輩之間就屬自己最大,下面弟弟妹妹各一,外加叔父的一男一女,听她姑姑也有兩個兒子……但無論如何她就是長孫女,也因為是家里第一個孩子頗受祖父母疼愛的。
悶悶地吞著糕點,除了偶爾長輩問話應了幾聲之外,李妍大都在家產怎麼分的的問題上打轉著,因為她那目前見不到的曾祖母似乎較偏愛叔父一家,而祖母更疼愛自己嫁出去的女兒,但祖父看似平等愛著兒女孫兒,但儒家的等差之愛還不至於讓他是墨家的徒弟……
危險,太危險了!
要是遺產分不到什麼也是吃虧,分家產鬧兄弟鬩牆這種事一直都是流傳下來的傳統,並不受到太多長輩關愛的爹真的很危險。
就算姑且不論這些,她的後半輩子也是得顧慮的啊!不嫁人就要有份豐厚的財產,但依這情況來看,她突然很想知道這李家人究竟會把多少錢投資在她身上,男生不列入考慮自然分到最多,但這是古代呀,女兒家又有什麼人權可言呢?
妍兒可在想什麼這樣入神?
突然祖母詢問的一句話讓李妍嚇了一大跳,趕緊跳下椅子起身道︰孫女只是在反省……
--反省自己過得安逸而忘了人生財路發展。
祖父听了不僅莞爾一笑,笑問著她︰可在反省什麼呢?
她面容轉為哀愁,小聲道︰孫女長年讓祖父母憂心了,小小年紀的我真不孝……
不論是誰都會動容的話語讓李妍自己覺得很可恥,但無論再怎麼可恥都無法讓她的道德感和良心動搖。
--因為這ㄚ頭根本沒有這兩樣東西!
老人家動容了,招了她到前頭來欣慰說著︰祖母的妍兒真是孝順……來,這玉鐲就給你戴著,當作病癒的賀禮了……
真是受寵若驚啊!李妍看著自己瘦小的手腕上多了只翠綠的玉鐲眼楮不禁一亮,趕緊撲進祖母的懷里撒嬌道︰謝謝祖母,妍兒知道您最疼我了……
喔?那這話的意思是說祖父我不疼你羅?
一旁看著的祖父假裝佯怒說著,嘴里有藏不住的笑想逗她玩玩。
見狀,李妍趕緊跑到祖父那抱著他撒嬌︰妍兒當然知道祖父最疼我了……您不要生氣……
老太爺哈哈大笑幾聲讓整個廳堂里的人也跟著笑了,但每個人肚子里盤算想得又是另外些事。
李妍被一把抱到了祖父腿上,她看著祖父將手上一枚大玉戒塞進她的手掌理,這令她心中大喜,腦袋的小算盤搭搭搭搭地算著。
嘖嘖嘖,用這小女孩稚女敕的童言童語也能騙到……不,得到老人家的賞賜何樂而不為啊?
這讓她的笑得更開懷,露出小白牙對著祖父母笑得更加諂媚可愛。
很好!初次見面雖然很尷尬,但來日方長騙錢……不對,來日方長討長輩們開心也是好的,何況她還是財神爺保佑的,老天相助就沒什麼好怕!
想著她金光閃閃的一條命,錢程一片,從今日起,她要拋棄道德羞恥,搶錢狂奔富翁之路啦!
哇哈哈哈哈哈!
一廳堂的人都沒看見眼前的小女孩露出的笑容藏著奸商的陰險狡詐,只有數公尺外的財神廟因她的笑聲跳了一下,財神繼續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