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著到寺廟上香的爛藉口再次溜出獨樂閣的李妍,正滿臉笑意的和臭著一張臉的葉大夫並肩走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
當街上的人潮走過他們倆身邊時,大家都用贊賞愛慕的神情看著李妍,然後轉頭再用驚訝同情的眼神哀悼走在她身旁的葉丘姚十秒鐘。
葉兄,難得出來走走就開心些吧?臭著張臉還以為誰欠你錢呢……她打扇輕笑,對著迎面朝她李公子投來愛慕神情的少女熱情打著招呼。
哼,你看我這張臉我會笑得出來?
葉丘姚瞪著她惡狠狠地道,他的眼神就像是被害人看見加害人時的憤怒。
李妍嘴望著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字形容的葉丘姚撇了撇嘴,他那張瘀青發腫的豬頭臉讓人很難相信這種模樣的生物竟然會是人……
昨日當她听聞自己被禽獸非禮時殺氣騰騰地沖進濟安堂,直奔三樓踹開房門,當她拿起滿地的醫書丟向躺在床榻上熟睡的葉丘姚後,他確實慘叫後起了床,不知是作賊心虛還是怎樣?竟然像看到鬼似的沖出房內,然後踏空階梯一直滾滾滾滾滾滾滾--直到整張臉撞上一樓大門爆出鼻血才停下。
這只能讓李妍聳肩,應該說是葉丘姚太倒楣,如同他撞上她獨樂閣的石燈柱一樣,連李妍自己都不忍了。
挺俊逸的……她乾笑著然後變成瘋狂的爆笑,對不住……哈哈哈哈……我……哈哈哈哈哈……忍不……住……哈哈哈哈哈……
趙大人說你開的價碼太低了,只能賣你城郊的那塊地……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
這話讓李妍馬上收了笑容,冷著臉道︰有一天我一定會讓人抄了他家!還要他跪著用雙手向我奉上他城里那塊地……
葉丘姚失笑,但他也很沒膽的不敢潑李妍冷水嘲笑她,因為這女人說話向來準確,誰惹她是倒了八輩子的大楣啊!
我們今天要上哪去?真要將你那什麼茶樓蓋在城郊那鬼地方?葉丘姚又問,卻被她一把拉著往財神廟里走去。
求神問卜一下再動工也不遲,這里的財神爺是我的老朋友呢……她笑著說,在廟口的地方買了些鮮花水果和香才進廟里。
當坐在上座的財神老爺笑開懷地看著自己香火鼎盛,卻隱隱感到一股殺氣和冷意直竄祂背脊,待祂看見李姑娘來到祂神龕前上香時,啊!的一聲,祂從位上摔了下來。
奸險的李信女持香開口默念︰小財啊,小女我要做生意開茶樓,但那該死的趙大人卻硬坑我的錢讓我不順利,禰說我該怎麼辦呢?
財神︰惡人有惡報啊……這就是你的報應!哼!
李信女再開口︰想想禰在我命上畫了一百個金元寶,手也是酸不是嗎?如果禰不想回答也沒關系的……等會兒我也會到玉皇廟里拜拜燒香……
財神︰這ㄚ頭敢情又在威脅我?老子也不是被嚇大的,誰怕誰啊!
李信女插好香後拿起神桌上的爻開始問卜了,葉丘姚則是懨懨無聊賴地在一旁看著她。
李信女︰我該現在開始上工?還是在等會兒呢?
叩的一聲,爻落地,是笑爻,代表小財不想鳥她。
李信女︰不回答是嗎?那好吧……反正這財神廟對咱們陶安郡來說也不是什麼重要的廟宇,就拆了蓋土地公廟吧!
財神︰老子的血壓又要升高了……真是大膽妖女啊!
李信女︰小女想問,是否要等上一陣子再動工?
叩的一聲,爻落地,是聖爻,小財點頭了。
李信女︰趙大人何時會被抄家呢?
這一問讓財神又啊!的一聲從位上摔了下來,神像也因此激烈地晃了一下。
財神︰這種事干嘛問我?那不是我管的啊呆ㄚ頭!
但財神為了自保,還是給了一個聖爻。
讓妖女開心才不會有大開殺戒這樣的悲劇發生,想當初香火鼎盛也是因為這ㄚ頭的關系,雖然那也只是個誤會……
李信女看著眼前的聖爻很開心,但她的笑容讓葉丘姚看了直皺眉,暗咐道︰這ㄚ頭是在求什麼?殺人滅口?還聖爻?連神也被威脅利誘屈服她了?
李信女︰感謝小財的指引,小女應該在一個月後開工嗎?
叩的一聲,爻落地,是聖爻,但李妍根本不知道這是財神的敷衍。
李信女︰小財啊,如果禰只是想敷衍我的話,咱們走著瞧喔……
神像又是一顫,卻被眼尖的信眾看見,頓時信眾再度蜂擁財神廟,這讓應了李妍承諾的財神整日提心吊膽地深怕哪天祂的家莫名失火被拆。
走出人擠人的寺廟,葉丘姚懶懶地問了她︰你剛才問了什麼?
趙大人何時被抄家?直言不諱。
財神給你……聖爻?葉丘姚臉部神經抽搐,回頭望了一眼人潮更加洶涌的財神廟打了個寒顫。
就說財神和我是老交情了!她露出小白牙輕笑,也快中午了,葉大夫請吃飯吧!
葉丘姚眯起眼,睨著她道︰我不餓。
祖父您好可憐啊……被一個騙子騙了八年的銀兩……他還欺負你孫女呢……李妍低泣著道,故意在離葉大夫最近的距離低泣著。
咱們今日就上饕館大吃一頓慶住一番吧!葉丘姚摟上她的肩強顏乾笑。
這女的連神都可以威脅了,何況是人呢?
於是葉大夫抱著七月普渡的心情帶著李妍上館子,吃飯時還不停誦經超渡著︰這位妖女,您就塊吃吧,吃完就回您的世界別傷害眾生啊……
※※※
待葉大夫被搶了一餐三十兩的午飯後,李妍滿臉笑意地走出館子,隨後跟出的葉大夫則是臭著張豬頭臉。
這ㄚ頭點了整桌的菜卻只吃了幾口就給他在一旁狂灌酒,搞得葉丘姚腫著那張豬頭臉真的像頭豬似的掃完整桌的菜,現在想吐的要死……
你真會吃啊!胃不撐嗎?李妍笑著關心,手里拿著她在等葉丘姚結帳時買的兩碗梅冰,伸手遞了碗給他。
葉丘姚瞪了她一眼,搶過梅冰憤狠狠地挖了一大口塞進嘴里,現在他非常需要酸的東西來消化他胃里的飯菜。
後來兩人又在街上晃了一陣子,李妍還買了三支簪子要送給小燕兒和菲嬿荷,卻讓葉丘姚念了大半天。
你不會忘記今天出來要做什麼吧?要找工匠蓋茶樓啊!你--
李妍在這時遞了個深藍的荷包到他面前,這讓葉丘姚突然有些驚訝地看著她不再說半句話。
送你了,記得把它塞滿銀子啊……她撇了撇嘴,認識了八年也該送個禮物給摯友不是嗎?
葉丘姚皺眉︰通常都是姑娘家親手縫得比較有誠意。
我可是風流倜儻的李公子,你要的話就等你哪天娶了姑娘家叫她縫給你!李妍輕哼,快步走向前不想理會那笑得詭異的變態。
葉丘姚追了上去笑道︰說實在話,你扣掉全部的劣根性人其實不錯,所以我們才能有八年的交情……至少我不會看你不順眼……
她感覺自己的臉有些燙,撐著臉皮不笑說︰那還真是多謝抬舉!
就在兩人快到濟安堂時,迎面而來一個挑著菜擔子的老婦突然眼楮一閉昏倒在他們倆面前,李妍趕緊奔上前抱起昏迷不醒的老婦尖叫道︰大夫!葉丘姚快叫大夫啊!
老子就是大夫!
葉丘姚翻了個白眼緩慢地走到她面前呿道,蹲下替老婦診脈。
對喔,你就是大夫啊!李妍愣了會兒才恍神過來連忙問,怎樣?人沒事吧?
身子很虛弱,似乎操勞過度了,面色蠟黃、營養不足。葉丘姚低聲道,伸手接過躺在李妍懷里的老婦往不遠的濟安堂走去。
李妍趕緊拿起老婦掉落的菜擔子跟上去,焦慮地快步跟進濟安堂內,替病人鋪好床榻休憩。
不知她的家人住哪?
李妍邊用乾淨的巾子替她擦拭額上的汗水邊嘆道,伸手再拿了另一條帕巾抹了些水沾著老婦因缺水而乾裂的雙唇。
得等她醒了……葉丘姚淨了手後開始泡茶,看著面色凝重的李妍心情有些特別。
李妍拿了些銀兩給小廝吩咐道︰去買幾袋米和三、四只雞回來,等老婦醒了讓她帶回去好好養身子。
小廝領命後急忙跑了出去辦事,只留下一臉興味的葉丘姚盯著面色依然擔憂的李妍啜茶不語。
你擔心一個陌生人?
良久,葉丘姚開口問著她,語中帶著調侃的意味。
她讓我想起我的女乃女乃……她低低地說道,起身走到桌旁坐下。
李太夫人?她老人家可不是好好的?他問,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
李妍搖了搖頭,她說的是她前世的女乃女乃,也是因為長年過度操勞扶養兒女,最後在晚年積勞成疾而終。
你就煎些藥給老婦人喝,再抓幾帖補藥給她養身子。小廝如果買了東西回來就讓他陪老婦回家去吧……李妍喝了口茶起身,卻被葉丘姚一把抓住。
你要去哪?
回家啊!天色不早了,我祖父今日要我到前院吃晚膳呢……得早些回去。她答得理所當然,一臉不明所以地看著葉丘姚。
請問李姑娘,那補藥的銀兩誰付?老婦人誰顧?葉大夫跳起身來低吼道,對李妍這種半路月兌逃的行為感到不齒。
用我祖父的銀兩啊……那本是要給我買補藥的,現在被拿來買酒總有剩吧?
李妍揮了揮手就往門口走去,葉丘姚看著她瀟灑的背影跳腳。
收回他剛才的蠢話,什麼八年交情……不會看她不順眼……
那原因都要歸咎於他認識她的這八年以來,根本就是找不到向她報仇的機會,只好苟延殘喘的忍耐著等待機會的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