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意回到了房間,呆坐在梳妝台前,呆滯的目光穿過鏡中的自己,似乎看向不知名的遠方,如詩和如畫兩個人看到綿意這樣,相視一眼,無奈的聳了聳肩,轉過身出去拿晚膳了。
也是,自從那天張來福鬧過事之後,綿意就開始不定時的發呆,準確的說,是那日張來福鬧過事,綿意在二樓樓梯上偶遇了君御天之後,就越發愛發呆了,有事沒事的發發呆,唱曲都沒見她這麼積極過。
綿意又想起那日君御天說要給她贖身的話,想著想著,突然詫異自己竟然有那麼一絲的期盼。她不禁暗罵自己,綿意啊綿意,你干嘛總想著那個風流成性的富家公子呢!難道你真的喜歡上他了?
想到這里,綿意趕緊搖了搖頭,才不才不,才不要喜歡上他。
不一會,如詩和如畫端著食盤走進房間,看到她這樣一會微笑一會皺眉,一會又搖頭的樣子甚是無奈,相視一眼,無奈的聳了聳肩,將飯菜布好,走了出去,把房間留給綿意一個人。
綿意坐在窗下,看著被夕陽染紅一片的晚霞,不禁被這樣的美麗吸引,漸漸的有些痴了,晚霞的紅,有種淒涼的美麗,盡管那是最後的妖嬈,也要把它變成最奪目的美麗。
天邊,兩只晚歸南的大雁,一前一後飛過紅霞,仿佛撕裂般的游蕩。
或許,愛情,便是這天地間相守不相棄,相思不相離的情感,亦或是這人世間不問痴心,不誤忠心的安心罷。
然而坐在窗下看夕陽的綿意不知,天邊飛過的兩只大雁不知,此時望京城里,還有另外一個人,也是對窗而立,對雁而思。
這個人便是君御天。
此時的君御天用過了晚膳,摒退了所有內侍丫鬟,站在院子里,抬頭,從頭頂的四方天看去,也看到了那兩只大雁,劃破夜空向南而去的瞬間。
君御天的眉頭緊蹙著,他剛剛探了一下‘她’的口風,果然如那日紅姨在紅樓所言一樣,她是要自己娶一個名門將後的女子,一個世家貴族的後人來鞏固身份地位的,她的野心她的企圖,又怎麼是自己能夠破壞的呢。
君御天冷笑,他早就該明白,她在乎的根本不是什麼親情愛情,她在乎的,永遠都是至高無上的榮耀,萬人之上的權利。
「殿下。」一道略微尖細的聲音從君御天身後傳來。
「恩?」君御天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夜深了,殿下該」聲音因為君御天揚起的手而停下,能感受到發出聲音的人,遞過來的試探眼神。
「知道了。」君御天的聲音無悲無喜,平淡無常。
那人躬身,退開幾步,靜默的立在那里,好像是君御天的影子一樣,如果綿意在這里,會覺得那人有那麼一絲的眼熟。
「順溜,」君御天突然開口,聲音變得嚴肅起來,俊美的眼也眯了起來,「給我查。」
「恩?」順溜顯然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紅樓。」君御天的聲音壓低了一些,他不相信那個被稱作紅姨的女人沒有背景,也不相信她就是簡單的一個青樓的老鴇。
「是。」順溜應承了一聲,轉身走開了,留下君御天一個人靜靜的發呆。
一連幾天過去了,君御天沒有再去紅樓,綿意也沒有再想起他,或是不想或是不願想,總之生活,表面上看去,似乎回到了兩人相遇之前般的平靜,可是只有老天知道,命運的轉輪,從未停止,遇見了,就再回不去從前。
這一天,是這年冬天,望京城的第一場雪,漫天漫地,洋洋灑灑的下了整整一天,似乎想要將整個望京城淹沒一般。
君御天坐在書桌後,盡管房間已經換上了厚厚的棉布簾子,房間里也點了好幾個火盆,也仍止不住寒意絲絲往屋里鑽,君御天看了看凍得已然有些發紅的指尖,又看了看宣紙上,因為手指的僵硬而變得扭曲的字,情緒莫名的暴躁起來,「順溜!」
「哎,奴才在。」外廳靠著門昏昏欲睡的順溜,听到君御天帶著憤怒的叫聲,差點一坐在地上,一個激靈之後,扶了扶帽子,手腳並用的跑到了內廳,弓著身等待著君御天下面的話。
「我說你辦事能不能給我麻溜點?」君御天看著他的樣子,劈頭蓋臉就是一頓訓,「我讓你查個紅樓,查個女人,你瞅瞅,這都幾天了?怎麼一點信兒都沒有啊?非讓我把你腦袋摘了才知道著急嗎?」。
順溜被訓的喪眉喪眼的,也不敢還口,也不知道這小祖宗這幾天是怎麼了,飯量沒漲,倒是這脾氣翻著跟頭的往上竄啊,順溜無奈,只得實話實說了,「回您的話,奴才讓下頭人去查了,下頭人知道是殿下的命令也不敢不盡心不是,可是無論怎麼查,可就是沒有半點有用的消息啊。」
「廢物!」君御天暴喝一聲,伸出手指點著順溜的頭,「廢物!全是一群廢物。」君御天將手背在身後,憤怒在屋里走來走去,又走到順溜跟前,看著他低眉順眼樣子,氣性更大,怒哼一聲,拂袖而去。
順溜眼瞧著他走了出去,愣了一下,一拍腦袋,也追了出去嘴還叫著,「哎,我的小祖宗,我的爺喲,您這是上哪??」
君御天頭也不回的道,「你查不出來,那我就自己去查查。」
「啊?」順溜被他話嚇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立馬一溜小跑追了出去,「我的爺呀,可使不得!」
走出自己的府邸,君御天腳下一變便直直的向著城中紅樓方向走去,不顧身後愁眉苦臉的順溜,似是要磨破嘴皮子的勸說。
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約莫一頓飯功夫過去了,就在君御天耐心馬上要被順溜磨沒了的,一幢通體紅色的二層小樓出現在了二人的眼前。君御天看了看門口正上方的兩個燙金大字,又轉頭看了看順溜快擰在一起眉毛,揚了揚眉,冷哼一聲,當先走了進去,順溜無奈只得也跟了進去。
君御天走進紅樓,環視一樓大廳人,並沒有發現紅姨的身影,皺了皺眉,隨手拉過一個正從他身旁走過女子,問道,「綿意在哪?」
被他拉住女子一愣,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樓梯方向,「樓上。」
君御天放開拉住女子手,直奔二樓,上了二樓,看著眼前左右兩排至少幾十個房間,不禁眉頭大皺。
「君公子?」一道清麗的聲音,略帶著驚喜,從君御天背後傳來。
君御天回過頭,看見眼前站立的女子,美麗臉龐上帶著一絲嫵媚笑容,這女子很美,可是君御天絲毫想不起來她是誰。
女子看到君御天臉上的疑惑和不耐煩,按下心頭不滿,揚起一個魅惑眾生微笑,「果然貴人多忘事,君公子不記得小女子了?小女子是繪雪啊。」
君御天皺眉想了很久,直到繪雪唇邊笑容完全僵硬,就連兩頰的肌肉都在微微顫抖,君御天才恍然大悟,「哦。我見過你嗎?」。
一句話,六個字,卻是氣的繪雪氣血上涌,臉上一陣潮紅,暗暗忍了下來,訕笑一下,「君公子不記得也沒關系,君公子今天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嗎?」。
君御天看著他虛假笑的笑容,皺起眉頭,他不是不記得繪雪,就是因為他想起了,才厭惡,他記得見到繪雪那天也是初遇綿意那天,若不是她引來張來福鬧事,若不是她來通風報信,自己可能還遇不到綿意呢,其實說起來還要感謝她,但是君御天看著眼前女子奉承魅惑的笑,卻怎麼都提不起絲毫好感。
繪雪看著君御天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緊緊的盯著她看,以為君御天對她產生了興趣,剛要開口,卻被打斷了。
「君公子。」同樣一道帶著驚喜聲音,「你怎麼來了?」
君御天僅存耐心快要被磨沒了,劍眉緊皺,回過頭,剛要開口,卻見來人是綿意貼身侍女如詩,不由得按下心頭不耐煩,「我找綿意,她在哪?」
如詩看了看旁邊繪雪,莞爾一笑,幾步走到繪雪與君御天中間,擋住繪雪視線後,向著君御天欠了欠身,「公子跟我來。」語罷,不顧繪雪那要殺人一樣目光,徑直向著走廊盡頭房間走去。
而君御天也完全當做繪雪不存在一般,大步走開。留下繪雪一個人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