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我的真愛,你給我留下刻骨銘心的記憶,
而今,卻連听你的消息都成為我的一種奢望.
我打開五年未曾開啟的櫃鎖,那是我塵封了五年的真愛,一件一件地親吻著馬可凡送給我的禮物,那些禮物是我五年里一直不敢觸模的傷痛,小心地拿出那個春節前夕,馬可凡去我家里時留下的那封信,紅格信紙上,揮灑著馬可凡的濃濃深情,
「親,
想你,擔心你,出了什麼狀況?為什麼不接電話?為什麼不來日本?楓葉紅了,可是我到處找不到你,你知道我有多著急嗎?楓葉紅了,我用紅楓葉給你編織了紅地毯,可是我牽不到你的手,你在哪里?楓葉紅了,我請人畫了一幅我們的婚紗照,用紅楓葉裝扮了我們的婚房,我的新娘,你在哪里?楓葉紅了,你看到了嗎?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無論你做錯了什麼事,我都不會責怪你,無論你遇到了什麼樣的困難,我都願意和你一起面對,我是個有擔當的男人,相信我,我真的愛你!在我的世界里不能沒有你,我會等你,一直等下去,
可凡親書」
瀟灑的字體,如同他的人一樣英俊而寬容,馬可凡給我留下的回憶,值得我一生去珍藏,回憶著他彈吉它的樣子,他的溫柔蕩漾在弦音里,我的心在他的弦上舞動,他的愛,在悠揚的旋律里流淌,我的情,在他跳動的指尖上怒放,他送給我的音符叫做‘幸福’,我依偎在他寬廣的胸膛里,咀嚼著‘幸福’的味道,沒有他在身邊的日子,思念的感覺是那麼難熬的牽動著我的淚珠,回憶著他吸煙的樣子,中華煙的芬芳一圈一圈地環過他英俊的臉龐,如同他綻放芬芳的愛,一圈一圈地環過我的心房,他那充滿愛戀的微笑,讓英俊的雙夾在微笑里嵌出一對圓潤而溫柔的酒窩,潔白的門齒,為他的英俊平添了一份光彩,名不虛傳的一雙‘西施’的溫柔眸,能夠融化愛人心中的冰河,紅潤的方唇,仿佛愛情的公章,印在我心里,是一生不變的承諾,1.76米的身材,139斤的體重,結實而魁梧的背影,讓我在迷茫中追逐整整五年,那是一個完美的男兒,是我真愛的豐碑……
我魂牽夢繞地愛著你,
這個夜晚,你又如期地來到我的夢里,夢里,你手擷一片永不退色的紅楓葉,在那棵你許下誓言的大楓樹下,伸出你那溫暖的大手,向我招手,我不顧一切地奔赴你的胸膛,那是我真愛之城堡,就在我觸模你手中那片火紅的楓葉,撲向你的城堡那一瞬,你連同你許下誓言的大楓樹,一同消失得無影無蹤,任由我在空曠的山谷里,呼喚你的名字,任由我在無助的渴望中,哭干眼淚,你卻沓無音迅……我哭泣著醒來,淚水打濕耽畔,五年里,無數個這樣的夜晚,你來到我的夢里,讓我興奮,讓我哭泣,我呆呆地坐在床上,感受著夢里的你和你的味道,
「鈴鈴鈴……」一陳急促的手機鈴音,在寂靜無聲的臥室里響起,我還沉浸在夢的傷感里,來不及多想接起電話,
「你好,誰呀?為什麼這麼晚打電話?」我帶著沒有整理好的哭腔對著手機說,電話對方的人不說話,但是在寂靜的夜里,我能听到電話那邊車流的穿梭聲伴著他的呼吸,那呼吸聲是我極為熟悉的聲音,我判斷這個呼吸的聲音是馬可凡,
「馬可凡,是你嗎?你為什麼不說話?」我激動地從床上跳下來,忍不住哭泣地說,只听見電話那邊的呼吸聲有些顫抖,「馬可凡,你說話呀,我想听你的聲音,我剛剛又夢到你了,這五年你每天都在我的夢里,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我相信你不會那麼狠心離開我,你說過只要有我的地方就會有你,我是你渴過訂親酒的未婚妻呀,只要你一天不回來,我就一天不嫁人,你永遠不回來,我就永遠都不嫁人,難道你想讓我做那個粉紅色櫻花樹下哭干淚的女孩兒嗎?我愛你,我沒有辦法接受別人,」在這寂靜的夜里,我在哭泣中聆听著電話那邊帶著悲傷的顫抖的呼吸聲,那呼吸的聲音是那樣的熟悉,五年里漫長的思念與渴望,讓我在那熟悉的呼吸聲里我感受著五年前馬可凡那如火的雙唇,柔軟而芬芳,我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馬可凡那急促的呼吸吹到臉上,帶著悠悠的中華煙的芬芳,那火熱的雙唇,包圍我的心房,溫暖我的冰冷的心,「馬可凡,我想念你的吻,我的護照已經下來了,本月二十七日登機去日本,不管你那里發生了什麼狀況,不管你的世界發生了怎樣的改變,我只想見一見你,看一看你的臉,听一听你的心跳,我的世界里不能沒有你,」
電話那邊的呼吸聲開始由顫抖變得帶著哽咽,我听到了,那一聲讓我朝思暮想的哽咽,那哽咽里充滿了一個男兒的情,那里是我真愛的歸宿,我想,電話那邊拿著電話呼吸聲變得顫抖而哽咽的人,一定也和我一樣,哭紅雙眼,來不及擦拭放肆地流趟滿臉的淚水,珍惜著鼓起勇氣傾听的寶貴時間,
「馬可凡,我知道你還活著,小芳都告訴我了,你說話呀,我愛你,我就是愛你,這五年,所有的人都以為你在那架飛機上出事了,唯獨我的心能感受到你和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里,我感受到你還活著,這五年里,我一直在等你,我渴望你會突然出現在我面前,我想听你彈吉它,我想听你唱情歌‘愛一個人好難,’我想你芬芳的呼吸吹到臉上的感覺,我想你火熱的雙唇印在我心房上的滋味,你送給我的紅鯉魚,可曾告訴你,我每天都在想你,後山上西紅柿又紅了,可是沒人幫我去偷,偷不到紅柿子我願意為你做十天的奴隸……五年里的日日夜夜,我想對你說的話太多太多,我應該感謝你,感謝上蒼,能給我向你傾訴的機會,我知道我錯了,是我的貪婪害了你,給我彌補錯誤的機會吧,……」在我的哭訴中,電話對方傳來一陣陣難以抑制的顫抖夾雜著哽咽的呼吸聲,我听得真真切切,那就是馬可凡的聲音,是我那麼熟悉的聲音,是五年里一直牽動我那淚珠的呼吸聲,我多想拾起,隕落五年的真愛,可如今,那真愛的人為什麼一言不發?
「喀嚓」一聲,掛斷電話的聲音,代替了那無法抑制的顫抖夾雜著哽咽的呼吸聲,掛斷了我的希望,在這溫暖的七月將我的渴望拋向北極的冰山上,我的愛在這溫暖的七月沐浴冰雪,
「發生了什麼?為什麼不能讓我和你一起面對?」我無助地哀嚎著,
寂靜的夜里,我翻出那剛剛接到的+00開頭的電話號碼,那是一個座機號,或許是日本街頭的一個公用電話,任我無數次地撥出,卻沒有應答,我打沒了手機的電池,又充上,繼續打著那同一個號碼,無數次地為日本的街頭制造著燥音,卻沒有一點點回應,
你說一句話,流干我的淚,
你流一滴淚,揉碎我的心,
你唱一首歌,我用一生去回憶,
你譜一段情,我用一世去追逐,
我多想,依偎在你的懷里,听一听你的心跳,
我多想,親吻著你的紅唇,模一模你的臉龐,
而今,這一切卻成為我無法實現的奢望……
「三哥,我想去北京,」我撥通三哥的電話,
「馬上要出國了,你不和家里人多呆上一幾天,去北京做什麼?」三哥嚴肅地說,
「你和我去一趟香山吧,我要去馬可凡許下誓言的大楓樹下看一看,擷一片楓葉帶給他,我還想給馬可凡捎點香山的甜點,」我知道三哥听了會生氣,但是我從來不想欺騙,一個鐘情于我的男兒,愛我,就要接受我心中的愛人,三哥遲疑了一會兒,很不情願地答應了我的請求,
七月的香山,翠綠欲滴,天生方向感細胞極弱的我,滿山遍野找不到那棵馬可凡許下諾言的大楓樹,我在郁郁蔥蔥的山坡上,匆忙地尋找著,五年里一直在支撐我尋找真愛的信念,我的大楓樹,你在哪里?我在心中焦急地呼喚著,那是我的愛,我種下真愛的大楓樹,
夕陽西下,樹影傾斜,我疲憊地趴在翠綠的山坡上,一直跟在我身後的三哥,捧著甜點遞過來,滿眼疼惜地望著我流滿汗水的臉,說︰「吃點吧,好有力氣再繼續找,」
我接過那包甜點,那是馬可凡最愛吃的︰「干酪魚」,我的眼里閃過苦澀的淚花,看斜陽吹落樹影,五年前馬可凡就是這個時候牽我的手,和我一起在大楓樹下,埋種真愛的種子,
「大楓樹,大楓樹,就是那棵大楓樹,」無意間,我的目光踫到了我找了很久的大楓樹,激動的心讓我驚叫起來,一旁的三哥被我近似于尖叫的驚呼嚇了一跳,我把「干酪魚」塞到三哥的手里,沖向那棵大楓樹,撫模著那粗壯的樹干,親吻它那翠綠的枝丫,這里是我埋種真愛的地方,在這里馬可凡許下生死相依的誓言,那火熱的雙唇,還滾燙地印在我的心房里,我仰望著那高大的楓樹,滿樹枝繁葉茂,躺在它那粗大的樹根上,感受著扎根幾千米的真愛,仰天欣賞它那一樹的翠綠,幻想著,這個十月,楓葉紅了那一刻,馬可凡會用這一樹的紅楓葉為我編織愛情的紅地毯,牽我的手,走進愛情堡壘,突然,我在翠綠的枝丫中,我看到大楓樹一枝干枯的枝叉,它是緊緊依偎大樹主桿的一枝,它干枯得樹皮已經月兌落,訴說著崎嶇久遠的挫折,在它干枯的枝叉上沒有一點生機,我的心隨之一震,一種不詳的感覺暗自涌動,沖擊著初見大楓樹的欣喜,
「三哥,你說大楓樹干枯了一個枝叉,不會死掉吧?」我忐忑地問著,想從三哥那里找到和我想象的不一樣的答案,
「心不死,樹就不會死,情不死,愛就會升騰,」三哥一臉真誠地說,看不出來他是在安慰我,還是在安慰他自己,總知,我听了他的話,不安的心不再沉重了,用力地點了點頭,
黃昏,走在香山角下,五年前,馬可凡牽我的手,帶著我吃遍了香山周圍的小吃,我們從夕陽漸落吃到夜色籠罩,扭亮了窗邊昏黃的台燈,暖色調的菜肴更顯溫馨誘人,我最愛吃的梨球果仁蝦,微酸略甜的梨球脆殼,沾滿松子仁,咬下去是多重滋味,香而不膩,爽而不涼;酸甜的汁水搭上蝦肉,就是另一番味覺享受了,馬可凡最愛的干酪魚和干拌拆骨肉,干酪魚本以為是西餐的那種覆蓋芝士的煎魚呢,沒想到是一整條乳酪小魚呀,著實讓人吃驚,涼爽香濃的口感吃過的人都會回味無窮,干拌拆骨肉里的脆骨很贊呀,一小塊夾著脆骨的純瘦肉配著一根小蔥絲,嚼在嘴里回味悠長。香山小吃的肉丁饅頭像是面包圈那種松松軟軟的面炸制的,外酥里軟,肉丁跟香菇的餡料不咸不膩,點綴得恰到好處。還有正宗的果仁糖火燒跟豌豆黃這兩個老北京傳統甜點味道更好,那個初春的北京西郊,香山腳下愛意濃濃,浪漫的木屋餐廳中我和馬可凡快樂地品味著充滿愛的晚餐,馬可凡給了我一個真實的戀愛,我開始迷戀這座古老的皇城,我的愛情在這里開始,我相信他是人類的朋友,
我愛上了馬可凡,我不再懷疑馬可凡會突然蒸發,
我不停地買著馬可凡愛吃的北京小吃,跟在我身後的三哥一言不發,他手里的包裹和我的心一樣,越來越沉重,為什麼我最愛的人,在電話里一言不發,為什麼听了我的哭訴他的呼吸會由顫抖變得帶著哽咽……?
來到王處長妻子住院的地方,我想在臨行前看一看這位和我如同雙胞胎的姐姐---王處長的妻子,她的輪椅後面依舊是一個高大的身軀,弓著身子推著輪椅,王處長閑熟地做著十年里每天重復的動作,給妻子梳理長發,給妻子按摩肢體,每一個動作里,都飽含著一個男兒濃濃的深情,我羨慕他的妻子,能守著自己的真愛,縱然痴傻,依靠輪椅,也是幸福,七月的嬌陽為他們鍍上了一層幸福的光彩,他們在書寫著人世間相守一生的真愛故事,有真愛的日子是多麼的幸福,看著王處長輕輕地梳理妻子一頭烏黑的秀發,我撥通了他的電話,
「在哪里?我想見你,」我優傷地說,
「現在不行,我正有點事,」王處長輕聲地說,怕吵醒沉浸在幸福夢里的妻子,
「什麼事?不能現在出來嗎?」。我明知故問,
「不能,我必須做完每天的功課,否則良心不安,等一會兒,我給你打電話,」王處長真誠地說,
遠遠地看著王處長,輕輕地梳理妻子的長發,時而放在鼻間靜靜地聞著秀發的悠香,他坐在長椅的一端,輕輕地親吻妻子的手,十年里,那個長椅的一端已被他磨得沒有稜角,那是一個完美的男兒深深情懷,他演譯著愛的真諦,他詮釋了人世間的所有的真愛……
「找我有事嗎?」。在咖啡廳悠揚的旋律里,王處長輕啟帥氣的雙唇,白淨的皮膚散發著書香門弟的味道,
「沒有大事,只想和你道個別,這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我優傷地說,
王處長吃驚地看著我,不解地問︰「是要結婚了嗎?是三哥?還是寶兒?」
我搖著頭,長長地嘆息道︰「不是,是要去日本,找馬可凡,馬可凡還活著,」
王處長盯著我看了一會兒,低下頭不說話,然後拿出一支煙,點然,悠悠的中華煙的芬芳,浸蝕我的心肺,點燃我回憶的烈焰……
沉默了許久,王處長突然握住我放在咖啡桌上的手,深情地說︰「別走,我不想失去你,我喜歡你,真的,並不是因為你長得象我的妻子,我才找你做她的替身,這些天看不到你,我真的很想你,我愛上你了,愛得很深,」
「好好照顧你的妻子,她需要你用愛來支撐生命,我要去尋找我的真愛,馬可凡在我生命中的位置,無人能取代,你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我平靜地敘述著,給愛讓位的理由,
王處長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吹出的煙霧一圈一圈地盤旋在他的毛寸發型上空,綻放著愛的芬芳,煙霧散盡,輕啟帥氣的雙唇︰「並不是我自私才留你,如果馬可凡能夠娶你,打電話就不會一言不發,我想即使你去了,也不能嫁給他,與其去異國他鄉,與他在同一個國度里卻不能同守一個屋檐下,不如把美好的思念封存,他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我勸你,再問問小芳,還知道些什麼,她一定還知道一些,馬可凡不讓她說的事情,」
我驚訝地看著王處長,他說的事,是我懼怕而不敢面對的問題,他的大手緊緊地把我的小手包圍,接著說︰「我愛你,但是我不能娶你,因為我不想害了你一生的幸福,但是我希望你幸福,不想看到你流淚,」王處長說著,深深地吸了一口煙,接著說︰「我幫你分析一下,你去日本,嫁給馬可凡的夢會破碎的,不如在心中保留這個完整的夢,如果你喜歡三哥,覺得嫁給他你會幸福,可以選擇去日本,因為到了那里,找不到馬可凡,或者馬可凡告訴你不能娶你,你的選擇只有三哥一個人,明白嗎?當事者迷,想清楚,我不想看到你不幸福,」
「我不喜歡三哥,他在我心里只是一個哥哥,我沒有想過要嫁給他,」我認真地思索著,說道,
「那你喜歡寶兒嗎?」。王處長問道,
「在認識馬可凡之前喜歡過,」我坦白地說,
「我是說現在,」王處長追問道,
「不知道,見不到他的時候,有時候很想知道他在做什麼,見到他的時候,又覺得壓力很大,怕我在思念馬可凡的心事被他看穿,所有的心里話我都不敢對他講,因為我不知道他听了我的心事能不能理解我,會不會取笑我太傻,寶兒從來不會輕易地表達他內心的想法,我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只覺得我們之間的距離太遠了,」我坦誠地說,
「和寶兒道別了嗎?」。王處長問,
「沒有,不想道別了,他等了我那麼久,現在我又要走了,說不出口,」我低聲地說,
「是沒有勇氣面對吧?」王處長拆穿了我真實想法,
我低著頭,抽回被他握緊的手,揉搓著衣角,不說話,第十二章紅楓葉七月霜雪(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