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從婚禮上返回的第二天，是我們預訂為沒能前往老家參加婚禮的朋友補辦酒席的日子，王處長應邀參加了我的婚禮，讓我意外的是香雨和那位‘玉雕女孩兒’也出現在了酒席間，
這一天我隆重地穿了一身粉紅色的新娘禮服，化妝師用兩個小時為了精心制作了新娘濃妝，或許我不再是‘玉雕女孩兒’眼中的‘土老帽’了，而是她渴望而羨慕的世界上最美的新娘，
張英和她的老公強子，自告奮勇地做了我們的端喜酒的‘伴娘’和‘伴郎’，
「給大家出個節目，才可以敬酒，」在寶兒同事的酒桌前敬酒，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嗓子，大家一哄而起，只有‘玉雕女孩兒’不聲不響地坐在那里，目不轉楮地注視著我身邊的寶兒，寶兒卻只顧和大家周旋著，
「支沒支棚，沒支棚，嫂子就得干一杯白的，老實交代，」一個同事拍著寶兒的肩膀調侃著，
「支了支了，你嫂子現在是‘自然保護區’區長，」寶兒替我抵擋著他的同事，
「寶兒，給我們介紹一下吧，這美的美女是誰呀？在哪發財呀？」玉雕女孩兒身邊的一位同事對寶兒說，
「我老婆，今天剛娶的，來婆家發財，」寶兒應聲拉起我的手對大家說，然後又對我說︰「老婆，快給大家敬酒，」我端起酒杯剛要說話，卻被一個熟悉的聲音給打斷了，這個悠揚而甜美的聲音，曾讓我忌妒到憎恨，
「今天的寶嫂嫂，可比當年漂亮多了，真是三日不見刮目相看呀，難怪把寶哥哥迷得看不到別的女孩子，」那個‘玉雕女孩兒’的聲音，還和當年說我「土老帽」的聲音一樣甜美，
「寶哥哥眼里迷了‘土老帽’的砂土，只能看見‘老帽的土’看不到土上的花朵，真的太遺憾了，我為花朵感到惋惜，」我微笑著對那位‘玉雕女孩兒’說，我那微笑里充滿了勝利的感覺，那一瞬我因為做了寶兒的新娘而無比榮耀，
「那不見得，說不定哪一天寶哥哥眼楮會閃亮地看見，原來土上的花朵比土好多了，」‘玉雕女孩兒’，雙眸噙滿淚水，對我說話卻專注地看著寶兒，
「看到也晚了，花兒都快謝了，沒有誘人的芳香了，」我得意地微笑著，
「花謝的一瞬會更美，有張‘結婚證’用不著這麼得意，那不就是寶兒給你一的一張‘保姆證’嘛，洗衣做飯生兒育女，都由你來完成，幸福快樂從此與你無緣了，家花只開這一天就會凋謝，野花凋謝也要香滿四季，」香雨接過話，面帶不自然的微笑，兩眼充滿了憤怒，舉起酒杯看著寶兒說，「來寶兒，干了這杯，先聞聞野花的味道，」
「寶兒，閃開，我替你聞聞野花什麼味道？」端酒的強子接過香雨遞過來的酒杯，一飲而盡，接著說「這野花的味，不太正宗，」
「那是，開在孤狸洞口的野花，是泡孤狸尿長大的，哪有正宗的味」張英取笑著說，
香雨羞紅著臉，做出拍打強子的動做說「有你什麼事呀，一邊呆著，」
我們在笑聲中轉向臨桌敬酒，就在寶兒拉著我的手轉身的那一瞬間，一直含著淚站在那里看著寶兒的‘玉雕女孩兒’一把拉住了寶兒的另一只手臂說︰「寶兒，為什麼結果會是這樣，你娶了這樣的新娘，是對我的一種污溽，她哪里比我好，告訴我，娶她不是你的本意，對嗎？」。，‘玉雕女孩兒’激動的情緒無法控制，
熱鬧的婚禮瞬時變得安靜了，寶兒不知所措地站在我與她之間，一只手拉著我的手，另一只手臂卻被‘玉雕女孩子’抱住不放，
「佳琦，快別這樣，愛情是靠緣份的，今天可是說好了要來祝賀寶哥哥的，」‘玉雕女孩兒’身邊的同事邊勸邊試圖把她抱住寶兒的手分開，可是「玉雕女孩兒」卻無法控制激動的情緒，牢牢地抱住寶兒的手臂，抽泣著，瘦弱的雙肩跟著抽泣抖動，她渴望這一刻能抱住她奢望已久的幸福，
隨著「砰」一聲巨大的響聲，「放開，如果你是來祝賀的，坐下來渴喜酒，如果你是來搶新郎的，馬上給我走開，早干什麼了，人家結婚了你上婚禮上來求婚，真是笑話，娶這個新娘怎麼污你了？你連男人都找不到，混到搶新郎地份上，還好意思說人家污你？」張英一手拿著砸碎的啤酒瓶子邊筆劃著邊說，
‘玉雕女孩兒’或許是被這一聲巨大的響聲驚醒，或許是被張英手中的半截尖銳得閃光的酒瓶嚇壞了，迅速地松開了寶兒的手臂，停止了哭泣，在同事的攙扶下，深深埋著頭，坐回了原來的位置，
「美女們，有本事的別搶新郎，搶我吧，」
「還有我，隨便搶，只要是美女，來者不拒，」
酒席里的男同事們調侃著，酒席又恢復了熱鬧，
寶兒拉著我的手，來到王處長的酒桌前，
「我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朋友王忠強，剛剛聘任的財政局局長，」我邊介紹邊示意寶兒認識一下，寶兒微笑著，舉起酒杯敬上喜酒，王忠強面帶微笑，回敬著，在酒杯移到嘴角邊那一瞬，我看到了王忠強的目光專注地看著我，停下了渴酒的動作，遲疑著，象是有話要說卻又咽了回去，寶兒渴干了酒，注意到王忠強異樣的表情，拉了拉我的手說︰「老婆，朋友在等你呢，你也來敬咱們的朋友一杯，」我上前一步，剛要舉杯，王忠強真誠地說︰「祝賀你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我干了你的這杯喜酒，祝你永遠快樂幸福，」他的聲音飽含深情，充滿了無奈，
「香山紅葉，然，觀秋始愛楓顏、愛楓當珍紅葉、珍葉必重其神、重神知領其性、性得以識其道，識其道當赴香山。故，登香山實賞秋韻，賞秋韻乃攬紅葉。紅葉之道，不在其形，不在其色，不在其神，只在其真，唯在其力。紅葉之真，真在其性、其性乃柔、其柔且剛、其剛而烈、所烈者，唯拒罡風也。因紅葉剛烈，故風雨來至，其色不衰、其容不敗、其芳更甚。紅葉之力，不在其身，唯在其心。是故，香得其所，山得其魂，實而為紅葉之。」我坐在濱海之城的新房里，誦讀著我最愛的紅葉，
「你現在是我的新娘了，忘記過去吧，重新開始，我會給你一個不一樣的生活，我給你的生活一定會比楓葉火紅而持久的幸福，」這是新婚回來冷戰了兩個月之後，寶兒又一次真誠地勸說著迷途中的我，
「我不是不想忘記，可是越想忘記就會越想起往事一幕幕，我也不想被這樣的痛苦每天折磨著，」我哭泣著，趴在寶兒張開的寬大而柔軟的胸膛里，
在寶兒那寬大而柔軟的手掌心里，我並沒有感受到一絲絲的幸福，因為我的內心有一種強烈的恐懼，我想起小麗跳樓時，老師從她衣袋里找到的，她留給我的那張字條，我不明白有怎樣的一種痛，會讓一個花季女孩子無法忍受，而放棄生命，
「阿冬，別走夜路，這種痛苦你無法承受」
她與我當時才只是交了一個多月的朋友，在她絕望時最先想的是對我的關心，我如何能接受這一切，從那以後我很怕黑，不敢一個人走夜路，
我至今還珍藏著那幅撞斷了的眼鏡，它將我與小麗永遠隔于兩世，我很後悔沒叫上幾個同學去接她，那是我一生的遺憾，我對自己承諾每年去采擷北京的紅楓葉送給她，以此來寬慰我內疚的心，
我真真切切地記得，那個夜晚，我恐懼到極點時，
順著我的尖叫的聲音跑來一串腳步聲，帶著急促的詢問，「怎麼了，啊，別怕，別怕」我透過眼淚看到了，那張並不帥的臉帶著微笑，極有安全感的寶兒，自從小麗出事後，每天我做家教時他都跟著保護我，他用那雙大手，拍著發抖的我，由于過度驚嚇，我的腿走路有點不好用
在他柔軟而溫暖的背上，一種暖流流過，熱了我冰冷的心，
這個寶兒就是我的新郎，而今天，同樣的的雙大手，同樣柔軟的胸膛，我卻沒有一絲幸福的感覺，我麻木地在他的胸膛里哭泣著，發抖地恐懼著無法忍受的痛，寶兒在酒精的麻醉下，一點也沒有感受到我的恐懼，我在撕心裂肺的疼痛中哭喊著，無力的掙扎著，我的鮮血渲染著米粉色的床單，匯聚成一片大大的紅楓葉，我的楓葉紅了，紅在寒風刺骨的冬夜，在寒風的吹打中無力地飄落山谷，我的愛情跟著紅楓葉墜入山谷，馬可凡，我為你守著這許多年的楓葉，卻沒能等到你將他幸福地染紅，我要做你潔白如雪的櫻花里的粉紅色，做你鵝黃女敕綠的楓葉中的血紅色，我要做你愛情里最濃的色彩，而今，一切的願望都在楓葉紅了那一刻結束了，盼只盼來生再相縫，做你不離不棄的妻子，
看到我渲染的血色的紅楓葉，寶兒吃驚地愣在那里，象一尊雕塑，一動不動，許久，寶兒象犯了錯誤又象因錯得福一樣，慌忙地扶起在痛苦中流淚的我，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喝多了，我以後再也不喝酒了，我原本以為這些你早就會了，早有人教過你了，」寶兒不停地道謙，
看著他幸福地微笑著，疼痛中的我忘記了剛剛的恐懼，用盡全身的力氣，揚起手，手掌很很地落在了寶兒微笑的臉上，寶兒的微笑頓時僵住了，
「原來在你心里，一直認為我是一位不純潔的女孩子，那你娶我干什麼？」我氣憤地質問著寶兒，
「因為愛你，所以不管你純不純潔，我都可以不在呼，所以才要等你這麼多年，你知道，當我听香雨說，你去了日本，嫁給了日本人以後，是怎樣的心情嗎？那時我學會了喝酒，因為喝醉了心就不會因為想你而痛苦了，我一直自己在騙自己，我相信你只會愛我一個人，不會愛上別人，你知道你第一次來找我的時候，我有多高興嗎？因為那時你還是和學校里一樣，一點都沒改變，我討厭那些穿得花枝招展，只會勾心逗角的女孩子，從那以後我每天都去送你的那個車站，看看你是不是會來看我而找不到路，我知道你這個小傻瓜天生路盲，每天看不到你，我就會想你可能是走一次的路沒記住，所以才沒來看我，我不知道你的工作單位在哪里，那時你也沒有聯系電話，我就只能等，我知道你和我生活在同一片藍天下，每次走到大街上，我都會期待與你不期而遇，我一等就是五年，五年後校友會上再度與你相見，而且得知你跟本沒結婚，那時我的心都快要蹦出來了，我不停地在告訴我自己，我沒有白等，我的新娘回來了，那天晚上你拉著我的手臂，生怕香雨把我搶走，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幸福嗎？因為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可是當我們重新開始，在電梯旁，我看到李炎握著你的雙肩，那一刻我的心都快碎了，但是走出電梯，我沒舍得離開，因為我不想放棄我等了這麼多年的愛情，當我看到你傻傻地從樓梯跑下來時，我的心好幸福，那時我告訴自己，不管你還是不是純潔的你，只要你心里還在呼我，你就是我‘最美的新娘’，當我听香雨說，你為了換取專利，和那位六十多歲的老頭在一起時，我想過要放棄這份情感，但是我沒有辦法把你驅出我的夢，每個夢里我都會抱著你模樣入睡，當你說要結婚時，我心里很忐忑，我害怕你說新郎不是我，可是你要穿著和服做我的新娘，我很難過，我猜想或許你做過送和服那個人的‘新娘’，為了不讓你留下缺憾，我可以忍受任何委屈，這麼多年里，你、我的身邊都發生過那麼多故事，我猜想，你或許早就有過這樣的經驗，並沒有侮辱你的意思，我問過自己了，我的心告訴我，它對你的往事，可以忽略不計，不管是曾經還是將來，它都可以不去太多的計較，只要你是我的妻子，就足夠了，我對你的愛是真的，一生不變，一世溫暖，我會給你幸福的，」寶兒深情地訴說著男兒一段深深的情，
「這個給你」我從包里拿出一個我珍藏多年的粉紅色小紙包，遞給寶兒，
「這是什麼？」寶兒略帶吃驚地問，
「看看，不就知道了嗎，」我示意他打開，
寶兒小心地打開紙包，那是我用粉紅色禮包紙折成心型的小包，
「這錢是怎麼回事？」寶兒打開小包看到里面整整齊齊地包著三百元錢，不解地問，
「這是第一次去找你的時候，你給我的錢，我一直沒舍得用，因為在它的上面有你的汗香味，有它在，就象你在我身邊一樣，它一直都是我隨身攜帶的寶貝，鼓勵我努力掙錢，也穿上漂亮的衣服去找你，別讓你的同事笑話你有一個「土老帽」的女朋友，直到我香雨給我打電話，說你已經發結婚的喜帖了，我才明白，為什麼我讓香雨把我的電話號碼捎給你，你一直不打電話的原因，是因為愛上了別的女孩子，那時才把它和你一起沉澱到心海底層，那些難熬的日子，是那位送和服的人給了生活的勇氣，給了前進的方向，」我解釋著那三百元錢上的汗香，曾經給我無盡的力量，那是愛情的力量，
「為什麼要讓香雨給我捎電話號碼呢？你可以來找我，親自告訴我，著點讓我們留下一生的遺憾，」寶兒略帶責怪地說，
「有點擔心你身邊那位‘玉雕女孩兒’會笑我‘土老帽’，讓你難看，所以我想多掙點錢，改變土老帽的形象，再去看你，」我解釋著說，第十四章楓葉紅了圍城之痛（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