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2-03
在樓外,寧空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著氣喘吁吁趕上自己的耿聰,淡淡地說道︰「走吧,我們回耿家酒樓。」
耿聰沒有說話。不知道是因為今天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受到了打擊,還是因為被寧空囂張跋扈的樣子給嚇的。
出來的時候,是他意氣風發地走在前頭,寧空像是他的小跟班一樣;回去的時候,他們兩人卻瞬間顛倒了過來,盡管寧空還是寧空,耿聰還是耿聰,兩人沒有任何的改變,寧空的修為依舊比耿聰低上了一個境界。
但是,寧空走在前面,是那樣的自然。
耿聰看著走前自己前面的那個身影,盡管現在看上去依舊有些弱小,瘦弱。但是他知道,或許從今天開始,眼前的這個家伙,將會讓廬陽城所有的人為之側目!
夜了,寧空緩緩地坐在自己的床上,沒有絲毫睡意,也沒有打坐修煉的心情。
他伸出手,輕輕地撫模著身邊的床沿,陷入了沉思。他又何嘗不知道,他目前所居住的這個房間,就是給他帶來禍患的根源。
在這之前,他根本就不知道,這耿家酒樓的三樓,竟然在廬陽城的上層人物眼中竟然是如此如同聖地的地方!能夠在這上面吃一頓飯,在廬陽城里面就是極有面子的事情。
他一直住在這兒,究竟是耿長鎖蓄意的安排,還是他的無心之失?
盡管,在他回到了酒樓之後,耿長鎖差點就是跪下來向他磕頭賠罪,那種誠懇的聲調,那種悔恨的神情,甚至讓寧空開始內疚自己這樣懷疑他。
可是,現在他卻根本就無法相信耿長鎖,他不知道耿長鎖究竟有什麼打算。
「人心險惡啊!」寧空無奈地嘆了口氣,將目光定在了鴻漸算盤之上。
「寧空小子,你嘆什麼鳥氣?」鴻漸子沒好氣地說道。
寧空出奇地沒有跟鴻漸子斗嘴,淡淡地說道︰「今天的事兒,你都看見了吧?」
鴻漸子怪笑道︰「怎麼,你還在想如何給自己編個來頭,找個靠山麼?」
寧空一愣,說道︰「難道不該麼?」
鴻漸子嘟囔道︰「你這個小子,老夫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有的時候比鬼還精,有的時候蠢得跟豬一樣!我真的想不通,以你現在的這種智慧,今天是怎麼想到用唱空城計的法子來將他先震懾住的!」
寧空苦笑道︰「你先別埋怨我,倒是給我出個主意呀,用你那活了千年還不死的智慧。」
鴻漸子啐道︰「什麼叫做活了千年還不死的智慧?你這小子會不會說話啊!」
「哼,你現在也只有拉大旗作虎皮,把這虎皮越做越大了。不管這廬陽城再來多麼強大的人物,你都保持你的傲氣,就像你真的有巨大的後台一樣。不,是你自己都要相信,你的背後有個讓廬陽所有勢力都害怕的後台!」鴻漸子抱怨了之後,還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寧空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這一條我早就想過了,但是這虎皮也遲早也有被人捅破的一天。到時候我該怎麼收場?」
鴻漸子怪笑道︰「你難道還要在廬陽城呆一輩子麼?娶個媳婦,生個娃?你好好經營,靠著耿家的幫助,好歹也能瞞上個三五年,到時候你修為有成,早就出去闖蕩天下。就算姜桂那些小女圭女圭想要報復你,可那個時候你還會怵他們麼?」
寧空雙目一亮,眼中出現了一陣精芒。
「對呀!義父給我說的是在酒樓里面歷練三年,在三年之後我就要回歸藏宗,到時候自然和廬陽城沒有任何關系了。就算現在把姜桂、邵沖等人得罪了又怎地?難不成他還能追殺到歸藏宗來?」寧空在心中想道,心中的患得患失頓時就去了一半。
「要是瞞住他們三年的話,我倒是有些把握的。」寧空沉吟了一陣,然後才說道。
「嘿嘿,寧空小子,你以為你還想安安穩穩地在廬陽城里面呆上三年麼?」鴻漸子怪笑道。
寧空不悅道︰「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嘿嘿。」鴻漸子笑了,似乎是在嘲笑寧空依舊沒有把握清楚現在的形勢。
「你如今得罪得最深的就是姜桂了,你倆的仇怨也不可能化解。就算他現在投鼠忌器不敢,明目張膽的對付你,但私下里用點陰謀詭計給你下下絆子什麼的,你該怎麼辦?」鴻漸子冷笑道。
寧空沉默,皺著眉頭開始思索起來。
「你還是先闖過這一關吧,我斷定今後那小子會不斷地報復。不過至少你不會像今天那樣引起整個廬陽城上層的公憤。到時候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也比現在四面楚歌要好得多。」
「引起廬陽城上層的公憤。」寧空苦笑道,「我是犯了多大的罪孽啊!」
「不大不大,就是刨了他們祖墳,褻瀆了他們神靈。」鴻漸子怪笑道。
「就照你說的辦吧!」寧空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有些如釋重負一般地說道,「明天,是耿長鎖宴請廬陽城各大官員的日子,想必廬陽的政界首腦都要親臨的。能否堵住眾人的嘴,甚至還震懾住姜桂,就要看我明天的表現了!」
「不過……」寧空遲疑了一陣,看了鴻漸算盤一眼,然後開口說道︰「鴻漸子,你說我現在所遭遇的這些,究竟是耿長鎖的無心之失還是他蓄意為之呢?」
鴻漸子又「嘿嘿」怪笑了幾聲,譏笑道︰「你認為呢?既然這酒樓是他捂盤惜售,將三樓變成廬陽的面子,廬陽上位者的聖地。這酒樓的價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你認為他會因為你是他的少宗,就大大咧咧地讓你居住進來?如果是他那個笨蛋兒子耿聰的話,我倒還比較相信。」
寧空沉吟不語。
實際上,他知道鴻漸子說的是實情,耿長鎖,沒有理由做出這樣不理智的事情的,就算他真的是補天閣的忠僕,更何況,如今耿長鎖頭上的這個「忠」字,還要打上一個巨大的問號。
「這麼說,他所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算計我了?」寧空說道,他忽然發覺,自己的聲音竟然有些喑啞,听起來簡直就不像是他自己的聲音。
「你認為呢?」鴻漸子的話依舊是那樣的討打,他的語氣始終都有一種幸災樂禍的味道。
寧空嘶啞的嗓音說道︰「那麼,理由呢?他憑什麼要這樣坑害我?」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鴻漸子說道,「也許是他們想自由了,擺月兌補天閣的控制;也許是他覬覦你補天閣的傳承,想取而代之;當然,也不排除有可能是他在磨練你。」
「磨練我?」寧空面色古怪。
「有這個可能,補天閣以前倒是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不過卻沒有人像他這樣費盡心思來磨練你的心機。畢竟補天閣最主要的,永遠是那雙手。」
寧空用手托著自己的腮,若有所思地望著窗外,一時間竟然想得出神。
他正不斷地回想著,從他第一天來到廬陽城,進入耿家酒樓,見到耿長鎖的時候。這個人,一直對他恭恭敬敬的,而且讓他的兒子耿聰也對自己恭恭敬敬的,但是在外人的面前,他又將這種恭敬隱藏得很好。
在外面,他是老板,寧空只是個賬房,酒店里面的許多伙計都明白,這個老板對這個新來的小賬房很好,但是卻沒有人知道,他們之間竟然有這樣錯綜復雜的關系。
「他今天還提議讓我換房間,但是如果真的換了的話,那豈不是就坐實了我沒有任何的背景,任何的後台,連我自己都認為我沒有資格住在三樓?」寧空在心中想道,這分明是在給他下套嘛!
「耿長鎖呀耿長鎖,你還真的是讓我看不透呀!你究竟是為了磨練我才故意出演誤導我呢,還是你根本就心存不良?」寧空在心中想道。
他走到窗前,看著外面漆黑的夜,思索著。
今天回來的時候,耿聰受到了耿長鎖嚴厲的責罰,被他關在了柴房,但是就在大約一個時辰一眼,寧空親眼看見耿長鎖將耿聰放了出來。
不知道為何,當他看見了這一幕的時候,竟然隱隱感覺到了耿長鎖作為一個父親,對他孩子拳拳的愛。耿長鎖,耿聰,這兩個人的父子之情,竟是那樣地真實,似乎是觸動了他心中最為軟弱的部分。
「義父……」寧空觸景生情,竟然想起了慕江,眼楮有些發紅,「不知道此刻,義父究竟出關了沒有?」
寧空苦笑了一聲,頹然地闔上了房間的窗戶,怔怔地看著歸藏宗的方向,忽然開始想家了。
歸藏宗,就是他的家。有他的義父,還有他的師父師娘,還有那兩個可愛的小丫頭。
耿長鎖,究竟是忠是奸?為什麼,慕江會在心里面特別告訴了他,耿長鎖值得信賴?可是現在,寧空卻懷疑,耿長鎖對自己沒安好心。
「耿長鎖啊耿長鎖,你真是讓我看不透啊!」寧空在心中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