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一夜听風雨 二十二 三千世界鴉殺盡 與君共寢到天明

作者 ︰

馬車一路顛簸,坐在里面的黎簇頭暈眼花,只覺得腦袋沉沉的,胸口像是憋了股氣似的,渾身軟綿綿的,直想吐。

「爺!咱這是受哪門子的罪啊?又從新京跑到臨安來,上次我就吐了。」少年抱怨道,他有些心煩意亂,煩躁地扯了扯自己的脖領,把腦袋伸出了車窗,大口地呼吸著車外的新鮮空氣。

後頸處還隱隱約約的顯露出那淺色的疤痕。

坐在一旁的黑眼鏡並沒有回答他,只是拿著一塊軟布細心地擦拭著一把剛到手、他卻異常心愛的手齤槍。見黎簇的臉色越發難看,他甩手扔出一包人丹,眼皮都懶得抬一抬,「你小子別給我吐在車里,否則到時候可得給爺舌忝干淨了。」

黎簇不敢說話,拿了幾粒人丹放在舌頭下面,頓時一股強烈刺激的中藥味道直沖鼻腔,不過人倒是一下子神清氣爽了。

黎簇年少,沉不住氣,忍了一會兒還是好奇地問道,「爺,您好得給我透個底兒啊,這回還是要去找那吳小三爺的麻煩嗎?這可使不得了。」

黑眼鏡停下了手里的動作,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笑容,看向他,饒有興趣地問道,「為什麼使不得?」

少年咽了口口水,答道,「上回我按您的意思去吳家攛唆他去救人,別看那位爺外表一副文質彬彬溫溫柔柔的模樣,手可黑著呢,我差點被他按在地上掐得斷氣兒了。」說到這兒,黎簇還心有余悸的模了模自己的脖子。

黑眼鏡哈哈大笑了起來,「那我可真沒想到,不過人家到底是吳家當家的,手不硬點兒,可得被手底下的人拆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那位爺精得很,這會子再去恐怕騙不過他了。」

黑眼鏡收起槍,斂了斂笑,挑起車簾看了一眼車外的風景,悠悠道,「誰告訴你,我們是去見吳邪的。」

黎簇大驚,一時間轉不過彎兒來,「您冒這麼大風險從新京溜出來,要是讓日本人知道恐怕新京又要天翻地覆了。敢情這臨安城里除了小三爺,您還有別的認識的人?」

黑眼鏡轉向他,可是由于鏡片遮擋的關系,黎簇看不到他的神色。只听黑眼鏡說道,「爺自有非來不可的道理,這次是受人之托,這會子咱可不是對付小三爺,而是要保護他。這次干系重大,就算是我額娘躺床上只剩一口氣了,我也得來。」他頓了頓,從懷里模出三枚蛇眉銅魚,見黎簇眼都直了,嘿嘿一笑,「這僅僅只是報酬之一,事成之後,爺得了好處不會忘了你小子的。」說完這幾句之後,他便不再多搭理黎簇,自個兒看窗外沿途的景色了。

也不知道,那吳小三爺和啞巴張處得怎麼樣了?他想到這兒,不由得微微翹了翹嘴角,這兩人不會是來真的吧,要是這樣,那可真真有意思。

雖然近日常听聞上海秘密增兵惹得江南一帶局勢緊張,可臨安城里面還是風平浪靜的。醉風樓的姑娘依然站在樓上招呼著客人,潘鑫記里依然坐著喝茶吃瓜子的閑人。只是,到底是有些不一樣了。那些賣笑的姑娘們也會時不時地詢問起恩客們外面的局勢;茶樓里聊天的話題也全是和抗齤日有關,一時間人人都成了軍師,指點起江山來倒也個個有模有樣;梨園里不再唱些黛玉葬花的名段,全換成了岳飛槍挑小梁王這樣的武戲。

誰都逃不掉。

吳邪原本是知道一些解雨臣的手段的,可不知道這小子竟然能收集到那麼多的「內部消息」。自打他來了之後,每天都會有人拿著一封厚厚的密信送來吳家,每次來的人還不一樣,旁人看上去那信也沒什麼特殊的,可是那上面的全是外面局勢最真實的消息,比吳邪自己那些盤口查來的信息明確、深入得多。

自從平津失守之後,吳邪算是徹底放棄了自己當初那個天真的想法,張起靈說得很對,這場仗不宣而戰,多年來的蓄勢就像是一桶滿滿的水,只要一滴,便能嘩啦啦全部溢出。

他恢復了每日去潘鑫記喝茶的傳統,如今更是捎上了解雨臣一道,只是他常常走神,比如吃小籠的時候蘸了醬油,吃完了還不知道。只因為如今無論到哪里都能听到抗齤日的消息,這實在叫他越發的焦慮不安。解雨臣也不拆穿他,只是冷眼看著他嘴硬逞強。

吳邪嘴上雖說不擔心張起靈,可他那心思明眼人一看便知,尤其是听了解雨臣的分析,心里盤桓了幾日,實在是擔心得不行,最後還是去了一封信到南京,旁敲側擊地詢問胖子,得到了張起靈的獨立軍即將啟程前往上海的消息。

這倒是合了近日里國軍把主力戰場設在上海的傳言。

吳邪默默喝著茶,上好的龍井在他嘴里也沒了滋味。解雨臣俯身去看樓下大堂人來人往唾沫星子橫飛的市井喧囂,挑著一對好看的眼眉瞅了瞅吳邪,問道,「沒想到吳家小三爺竟也喜歡這種不入流的地方。」

「怎麼不入流了?饒是登台唱戲是入了流,喝茶聊天倒是不入流了?」吳邪不甘示弱,反唇相譏道。

解雨臣皺了皺眉,面帶不快,「你小子怎麼老是針對我?要是對付我不痛快,爽爽快快的說出來,咱就像小時候那樣打一場,別娘了吧唧地處處揶揄我。」

吳邪斜了他一眼,卻也不再說什麼。他默默地喝著茶,心里煩悶得很。

一時間一張桌子上的兩個人都沉默著,彼此不說話,在喧鬧的茶樓里安靜得有些詭秘。

盡管這些日子以來吳邪一直沒給解雨臣好臉色看,一半是因為他手頭有料卻只知自保,一半是氣他把自己騙得團團轉,可氣了這麼久,也不能就這麼一直氣下去,倒顯得自己不大度了。畢竟這些事就算把他罵死也沒法子回去了,現在他能做的就只有積極勸說解雨臣。

他躊躇了一會兒,偷偷瞄了瞄解雨臣,盤算著要怎麼開這個口。手指劃過杯沿,吳邪湊近了他,輕聲問道,「秀秀呢?」

解雨臣還在氣頭上,瞪了他一眼,冷著臉答道,「不知。」

吳邪大驚,以為他說真的,氣急敗壞地罵道,「好你個負心薄幸的解小九爺!把秀秀一個人扔在哪兒都不管了!虧她鐵了心了要跟你!」

解雨臣哪里肯吃這言語上的虧,白著眼嘲諷道,「喲!好像你吳小三爺不薄幸似的。我可听說當初您娶解語花時,整個臨安城的姑娘都哭得一片愁雲慘霧吶!你自己說說,你到底傷了多少姑娘的心?」

听了這話,吳邪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自己那時候總是一個人,三叔生死不明,悶油瓶又是最大的嫌疑人,生意上更是叫他筋疲力盡,所以他那段時間確實常常去一些風月場所,一開始是為了應酬,被別的老板帶了去了,後來便是他自個兒去的。不過即使他去那些場所,也從不留宿,大多是听姑娘們說說體己的話兒,要真讓他做什麼,倒還真難為他了。

誰都知道吳小三爺心里早就有個人了。

良久,解雨臣見他難堪,心里好笑,慢悠悠地說道,「你放心,秀秀好著呢,同我一道離得北京齤城,現在安全的很。」瞧吳邪仍是臉色不佳,他頓了頓,道,「好了好了,我的好吳邪,好表哥,我是負心薄幸郎成了嗎?您這十年來守身如玉,巴巴的念著那啞巴張呢,是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嗎?別耷拉著一張臉了,都快趕上你爺爺那條三寸釘了。」

「你那張嘴就是吐不出一句好詞!」吳邪惱了,「你才像三寸釘呢!」

解雨臣盯著吳邪那張認真的臉,突然「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吳邪移開了目光,卻也忍不住笑意,嘴角略微翹了翹。

笑夠了,解雨臣拍了拍吳邪的肩,正了正臉色,說道,「說正經的,吳三爺機警得很,你與其擔心他還不如擔心你自己;那個啞巴張一身本事,小命硬得很,你在後方擔心得更甚也沒用。他既然答應過你了,憑你們倆的關系,你也總得給自己點信心是不?」

吳邪有些臉紅,對解雨臣說道,「你在胡說些什麼?我和張小哥才沒什麼特殊關系。」

解雨臣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你們倆誰也不說,都藏在肚子里還是不是男人了?」

就在這時,只見王盟一路小跑,「噌噌」地上了樓,見他手里捏著一個牛皮信封,解雨臣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這做事越來越沒規矩了,讓他們親自送來,怎還托了王盟?」

「少爺,表少爺。」王盟立定後,大喘了兩口氣,恭恭敬敬地問候著吳邪和解雨臣,接著把信遞給了吳邪。

「這是給我的?」顯然兩人都有些出乎意料,之前還以為是解家來送情報的。

「金陵來的。」王盟補充道,偷偷去看吳邪的臉色,果然,一听「金陵」兩個字,吳邪就不由得激動了,那信封上只有自己的名字並沒有署名,不是胖子那狗爬字,而是他異常熟悉的,出自張起靈之手的筆跡。

吳邪有些慌亂,卻興奮地像個孩子,忙去拆那封信,只掃了一眼便把信合上了,臉上由晴轉陰。解雨臣詫異地問道,「怎麼看得那麼快?」

「人話少唄,就四個字,安好勿念。」吳邪小聲埋怨著,卻小心翼翼地把信疊好,塞進了自己的衣袋,「搞得像是誰念著他似的。」

解雨臣哭笑不得,道,「啞巴張真可憐,我記得你十年前可要比現在老實得多了,瞧你現在這幅德行,能被人看上還真是奇了怪了。」

吳邪嘟囔了一句,「又沒要你看上,有人看得上就成。」

他那句話說的極輕,可還是讓解雨臣听到了,他可不會錯過這個難得揶揄吳邪的機會,說道,「前幾天是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問我他到底還會不會喜歡自己,這沒兩天怎麼就得瑟上了?」

吳邪不理他,可心情還是比之前好了許多,想著一會兒回去怎麼給他回信。

兩人又喝了一會兒茶,解雨臣忽然從懷里模出了兩張車票,推到了他的面前。

「這是什麼?」吳邪拿起來一看,是從杭州到廣州的火車票,他有些莫名其妙。

「我早就想和你說這事兒了,我覺得這里不能待了。既然要在上海打,遲早會波及到杭州,我想了想,我們可以暫時到國外去避一避。到了廣州我們可以坐飛機去美國。你放心,我全都安排好了,就算你吳小三爺光溜溜的跟我上路也成……」

「等等!」吳邪立刻打斷了他的話,「誰告訴你我要離開杭州的?」

「難道待在這里等日本人打過來?」解雨臣說道。

「你又來了!」吳邪「 」地一聲站了起來,「你這是認定國軍必敗了嗎?還是說你小子他娘的又弄到了什麼情報?」

「沒什麼情報。」解雨臣放下茶杯,抬頭看著吳邪,極其認真地說道,「只是解家已經決定要收回在日軍中安插的眼線了。」他頓了頓,「這件事太危險了,日本人吃人不吐骨頭,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過著在刀尖上舌忝血的生活。解家管不了那麼多的事,我只想好好的安安穩穩的保住解家,如果我之前所做的一些安排反而會拖累到解家,我會果斷的放棄。」

他盯著吳邪的眼楮,絲毫不曾躲避,「我沒你們那麼大的抱負,想著要救國救民。你說服不了我,我也說服不了你。不過,我還是要問一句,吳邪你跟不跟我走?你要等他,等打完了仗再回來不也一樣?」

「不一樣。」吳邪斬釘截鐵地說,「我絕不會離開臨安城,到時候發生什麼事誰也不知道,我不想和他再失之交臂。我已經等了十年了,小花,我不想再冒任何一點會失去和他重逢的風險。」

「可是……」

「別說了。」吳邪鐵青著臉,坐了下來,「我已經決定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們誰也說服不了對方。」

兩人之間又一次恢復了沉默,只是這次更像是黎明前的死寂。

「兩位爺,給您加點水。」這時,一個面生年輕小廝提著一壺開水上了樓,揭了茶壺的蓋子,準備往里面灌水。誰知,他手一抖,滾燙的開水竟然灑了出來,汩汩地直往吳邪身上倒!解雨臣早有防備,突然一腳把那人踢開,一邊拉開吳邪,一邊順手接過對方手中的水壺。

一旁的王盟嚇壞了,吳邪也臉色慘白,那開水要是倒在身上,可是不得了的事。解雨臣冷哼了一聲,讓王盟把開水拿了下去,目光陰冷地看著那個被他踹飛在地的年輕人,陰陽怪氣地說道,「這還沒打來啊,就對吳小三爺下手了嗎?你們也太沉不住點氣兒了吧。」

那人也不多說,猛地從地上躍起,同時手里不知何時模出一把匕齤首,堪堪地朝解雨臣刺去,同時另有兩三個人一塊兒亮了兵器,吳邪心驚,剛想上前幫忙,卻被解雨臣吼了一句,「你小子別添亂,老老實實在一旁待著,省的小爺分心還得顧著你,要是哪兒磕了踫了啞巴張還不撓死我?」

吳邪怒了,也不反駁,讓王盟去找保衛廳,自個兒卻掄起一把椅子狠狠地砸向了一旁的人,那人連氣兒都沒吭一聲就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了。一時間,那幾個凶徒連帶著解雨臣都愣住了,沒成想平日里一貫溫柔示人的吳邪起了殺心之後,下手這麼黑。

還是解雨臣反應快,微微一笑,道,「好一個吳家小三爺,現瞅著頗有吳三爺當年的狠勁。以後可不能小瞧你了。」

剩下那幾人瞧吳邪渾身散發著一股狠戾,又不知他底細,見情況不妙,腳底抹油,跟解雨臣又纏斗了一會兒,撒丫子全跑了,解雨臣哪里肯依,忙追了上去。

吳邪見一下子人都跑得沒影了,這才想起來自己還在茶樓里,四下看了看,只見眾人都躲得遠遠的,一臉惶恐地看著他,而店主和小二們也不知躲到什麼地方去了。誰都知道吳邪,可沒人知道那群人的底細,萬一也是個惹不起的主,可算是倒了霉了,所以一般遇到這樣子的事,幾乎沒有人敢出來管。

吳邪也不在意,撢了撢衣袖,探了探那人的鼻息,還有氣兒。他環顧了一下周圍,朝一個躲在廊柱後的小二招了招手,那小青年眨巴著一對大眼兒猶猶豫豫地朝吳邪走來,見吳邪模衣袋,心里一慌,停了腳步。吳邪啞然失笑,道,「我又不會吃人,打壞了東西總要賠的,」他模出兩塊銀元,「剩下的,給大伙兒壓壓驚,就當我吳邪賠禮了。」

那小二扭頭看了看自己的掌櫃,見對方點了點頭,臉上立刻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剛想伸手接過那兩枚銀元,只听「砰」的一聲,一人從人群中摔了出來,血從胸口蔓延開,浸濕了地板。眾人大驚,紛紛四處逃散,吳邪也嚇了一跳,仔細去看才發現那人手中竟握著一把手齤槍,死時手指還保持在扳機上,而那槍口分明是對準了自己剛才的位置!

這麼說,是有人救了自己!?吳邪越想越心驚,四處張望,卻沒有發現任何形跡可疑的人。他十分討厭這種事事被蒙在鼓里的情況,就算是對他好,他也想要知道,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而不是被推著走。

這時,解雨臣火急火燎地跑了回來,拉著他上下瞧了又瞧,道,「我方才追了一半才想起那可能是個調虎離山計,把你留在這兒實在太危險了,你沒事兒就好。」

吳邪指了指地上的尸體,還在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解雨臣順著他的手指,果見一人倒在血泊之中,不由皺緊了眉頭,他蹲仔細檢查了尸體,忽然從那人領口模出一條項鏈,項鏈下吊著一枚雞心掛件。解雨臣打開掛件,只見里面有一張日本女人穿著傳統服裝的照片。

兩人面面相覷,良久,解雨臣收好了掛件,神色嚴肅地對吳邪說道,「這會子你不能再拒絕了,你必須跟我走,否則你小命可要不保了,那還怎麼等啞巴張?」

「沒你說的那麼嚴重吧。」吳邪說這話時,自己也沒多少底氣,他不是沒瞧見過死人,可是一想到那人想要殺自己,就不由得後怕。如果不是有人暗中相助,那麼現在倒在地上流了滿地血的人就是自己了。

解雨臣冷哼了一聲,「你是真不明白嗎?吳小三爺?你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有多重要還是在這兒和我裝客氣?你想想,這臨安城里多少人是指望著你吃飯的,雖然不是人人都干古董生意,可我听說你也做了不少別的買賣。你想想你要是死了,多少人得重新審視自己的生活了?連堂堂吳家小三爺那麼有錢有勢的人都死在日本人的手下,自個兒一小市民還不如趁早投降了。你若出事,會造成多大的恐慌你自個兒掂量掂量。」

吳邪深吸了一口氣,「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重要了?」

解雨臣板著臉,「我問你,如果日本人打進臨安城,第一個對付的人會是誰?」

「我嗎。」吳邪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這句話不是問句的語氣,而是像是在猶豫地陳述。

解雨臣點了點頭,「就是你。到時候你做漢奸還是做忠臣對他們來說都沒有什麼損失。你要是做了漢奸,會影響到一批人,他們為你賣命,你給他們飯吃,等于間接的你帶著一批人做了漢奸……」

「你他娘的越說越不靠譜,你才做漢奸吶!我就算死了,也不會向日本人投降!」

「那就是做忠臣良將咯。」解雨臣接著說道,「日本人殺了你,就像是槍打出頭鳥,這是殺人立威的機會。吳邪,留在這里,你只有死路一條。他們會殺你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不。」吳邪突然笑了,「他們這麼看得起我,把我看得那麼重要,我怎麼能辜負別人對我的殷切希望呢?小花,在你和我說這些之前,我從沒意識到自己活著還挺有意義的。就像你說的,很多人在靠我吃飯,看我的行動,所以,我要留下來,如果連我都逃走了,那麼他們是不是會覺得自己是被拋棄的,然後跟著絕望?我不能這麼做。」

他頓了頓,上前握住了解雨臣的手,「小花,我得挑起這個擔子了,從今天起,我要成為杭州城抗齤日的第一人。我要做這個表率,我不是軍人,沒辦法上陣殺敵,可我也有一顆救國之心。如果我也有機會斬盡這世間黑暗,那麼不管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吳邪……」解雨臣垂下了眼簾,突然一笑,燦若桃花,「再說下去,倒是我里外不是人攔著你做忠烈了。」他從衣袋中模出三只錦囊塞進了吳邪的手中,「我早就知道你肯定不會跟我走,如果往後遇到難事就打開看看,這是我唯一能幫到你的了。保重吳邪。」

吳邪點了點頭,解雨臣也不多逗留,轉身下樓,吳邪站在茶樓的二樓目送他的離去,卻不曾見他回過一次頭。

「小花,你也要自己保重。」

吳邪輕輕地獨自回應著,看著他消瘦的背影漸漸消失在城郭,不由一陣心酸。他仰起頭,天灰蒙蒙的,夏日的午後總是那麼的悶熱,空氣仿佛有千斤的重量,重重地壓在了他的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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