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門口,秦牧天靠立在一輛香檳色的賓利旁,無比帥氣的臉蛋加上頎長結實的身材引得來來往往的美女紛紛側目。卿墨所在的珠寶分部從不乏如雲靚女,所以更有甚者,仗著身家條件優秀主動搭訕,秦牧天那個風流公子哥兒居然也來者不拒,就著天時地利人和勾搭起妹子來。
卿墨皺皺眉,緩緩走向那輛在夕陽下泛著迷人光彩的賓利。抬眼看見卿墨黯然的身影,秦牧天心里微有不忍,忍痛揮別各路美女,紳士地繞到另一頭為她打開車門。上車後,看見她還是一副欠了500萬的債主樣,正準備出口揶揄,不料卿墨竟先開口說︰「我沒忘。」秦牧天心下納悶卻隨即明白,一口耍脾氣似的回擊︰「那你擺出正宮苦瓜臉給誰看。」
「正宮苦瓜臉?」
卿墨揣摩到話里的深層含意,小臉霎時紅得跟猴一樣,秦牧天看到暗地里偷笑。
卿墨正正神色︰「那個,我才不是那個意思,只是你不能在我們公司門口沾花惹草,會擾亂正常的工作秩序的。」
看著這張小臉憋得通紅才想出這麼個牽強的理由,秦牧天嘴角不禁飛揚道︰「我不過就站在那兒,就擾亂你們的工作秩序了?再說,我也沒沾花惹草啊,明明是你們公司的美女看見我才比子建、貌比潘安,自己倒貼過來的嘛。我真是一點錯都沒有。」
看著他裝出一副清白無辜恬不知恥的樣子,卿墨無比鄙視地白了他一眼。秦牧天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呵呵,越來越有趣了。
終于到了,卿墨暗自為自己加油鼓氣。玩笑過後一直見她心神難安,此時又一副認真下定決心的樣子讓秦牧天心里無比疑惑,這丫頭又要搞什麼鬼。快進家門時,走在身後的卿墨幾步緊跟到秦牧天身邊,鎮定從容地挽上他的胳膊,秦牧天身子一震,低頭看著裝作若無其事的俏臉,隨即笑著反手攬過香肩走進卿門府邸。
剛進客廳,一具艷麗的身影就跳到面前。卿竹親熱地擁抱著四年未見的妹妹,卿墨無所適從,雙手不知所措地垂在身旁。良久,在卿竹爽朗的笑聲中回過神來,柔柔地叫了聲︰「姐姐。」
「哎——,好久沒見墨墨了,長得這麼高,這麼漂亮了。」卿竹一邊拉著妹妹的手,一邊細細打量著,隨後轉身笑盈盈地望著秦牧天︰「喲,這是我未來的妹夫啊。長得可真是一表人才,和咱們的墨墨簡直就是天造地設呢!阿宇,你說是不是?」
卿墨驀地一抬眼,看見姐姐身後姿容既好,神情亦佳的讓自己朝思暮想的裴光宇,眼底驀然閃現的一抹狠狠的痛竟讓置身事外的秦牧天悄然察覺,心里一陣莫名刀絞,遂擺出昭示主權的模樣緊緊摟著身邊暗自傷心的小人兒,漠視對面颼颼射來的刀子般凌厲的目光得意地點頭笑道︰「那是,我們秦家一向是帥哥輩出,至于墨墨嘛,雖說不至于是花見花開、車見車爆胎那型的,配我還是不怎麼感到委屈的。」頓時屋里一片歡聲笑語。
卿墨一時窘迫,被他強扶上腰的小手暗自發力,痛得混世魔王嘴角抽搐,臉上卻還是一副歌舞升平、談笑風生的和藹可親樣。卿墨想起平時的冰塊混蛋臉,感嘆真是枚天生好演員,不被潛規則真是業界一大損失,一抬頭卻又對上滿含深情心有不甘的裴光宇的眼神,秦牧天立刻感覺到懷里的人兒不自在的扭捏,挑釁般又緊了緊身邊的卿墨,擁著他向卿老爺子和卿竹父母一一問好,最後轉向裴光宇︰「姐夫,初次見面,我是秦氏建築的秦牧天,想來我們秦氏同你們斐瓷一直保持良好的合作關系,假以時日你若執掌斐瓷,還請看在卿伯伯的面子上多多關照啊。」裴光宇一邊「哪里哪里」謙讓道,一邊握住秦牧天的手暗暗發力,秦牧天臉上淡然一片,手下也坦然應對。
不明世事的幾多外人還沉浸在和樂的氣氛中,唯獨卿墨和卿竹各懷心事,憂心忡忡地看著寒暄的兩人。
晚宴上,卿墨的眼神不由自主地飄到對面爽朗清舉的裴光宇身上,他正口若懸河地給卿竹父母述說英倫風情。卿墨在心里細細描繪著那眉毛、眼楮、鼻子、嘴巴還有身量。不過四年未見,思念讓桌對面的重逢仿佛要耗盡卿墨暗淡的一生。
裴光宇不經意轉眼回望,抓住了同樣擾他一輩子心神的佳人脈脈的眉眼,這一瞬間電光火石,仿佛周遭一片寂靜。倆倆相望,一切俱都消失也罷。
卿竹突然發現這不合時宜的深情對望,立馬伏上前去抱著裴光宇的胳膊撒嬌笑鬧。秦牧天則更早一步發現,冷冷瞧著身邊不知所措的壁人兒,難忍新歡舊愛耳鬢廝磨,起身借故離席。秦牧天隨之也歉然起身跟了出去,目視她悄然鑽進洗手間。
良久,卿墨一臉水珠推開洗手間的門,被立在門口的秦牧天嚇了一跳,囁嚅道︰「你,你站在這里做什麼?」
「我還問你呢?無緣無故離席做什麼?」看著他仿佛知曉一切的神情,卿墨吞吞吐吐道︰「你不是看見了嘛,我,我上廁所!」末了,理直氣壯地仰頭看他。
秦牧天瞧著她明知無理還天理佔全的樣子,心口一陣窩火,一個挺身將她堵在角落,一手扶牆環住花容失色的女子,一手捏住小巧的下巴,君王臨下般惡狠狠地盯著慌作一團的小人兒︰「卿墨,我告訴你,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我的未婚妻,不久之後更是我秦牧天名正言順的妻子,以後不準和那個什麼」賠光光」眉來眼去,沒有本少爺的允許更不能和他單獨見面!不然我自有手段整得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听見了嗎?」。
卿墨在他凜冽的逼視下心驚膽怯,小聲道︰「你原先不是約定好,既然是政治婚姻,各過各的互不干涉,更不要愛上對方嗎?」。
秦牧天氣得渾身冒煙,手下一用力,卿墨連聲驚呼喊疼,他心有不忍稍稍放松,但仍然怒眼橫對︰「誰愛你了?別自作多情了!瞧你這副沒長全的迷你號身板,打包送給我我都懶得要。至于那個狗屁約定,既然是我定的,就我說了算,我可以干涉你,你不能干涉我。」
卿墨輕輕揉著被捏疼的下巴,撅著嘴埋怨道︰「這麼霸道,說改就改。」已經遠走幾步的秦牧天轉身橫眉一瞪,卿墨立刻噤聲連連擺手。
秦牧天回頭想著小豬頭被捉弄的慌張害怕惹人憐愛的模樣,心下一陣歡喜和得意,笑意盎然地回到席位上。片刻,卿墨也默默回來在座位上乖乖坐好。
一是因為秦牧天的恐嚇,另外也是因為姐姐和自己,任裴光宇在對面百轉千回憂思無限,卿墨再也不敢抬頭看宇哥哥一眼。
卿竹看著右邊滿臉笑意的未來妹夫,再看看左面低頭嬌羞的妹妹,打趣道︰「墨墨和小天的感情真是深厚呢。」卿家各路親戚長輩不住含笑點頭贊許,秦牧天聞聲不顧對面陰雲密布山雨欲來的黑臉,一把攬過卿墨哈哈大笑。卿墨更是把頭低得不能再低了,終于明白教科書上寫的「地洞」的重要性了。
這頓晚飯在各宗滋味中艱難結束,送走了裴光宇和混世魔王秦牧天,卿墨深深嘆了口氣,怎麼會變成這樣呢?默默上樓關上房門,失神的在浴缸里躺了一個多小時,什麼都不敢想,水都涼了,身上都泡得發白了,才裹起浴袍換上睡衣長吁短嘆地躺在床上。正準備闔眼入睡時,一陣敲門聲將卿墨拉回現實,拖著疲軟的身子打開門。
「姐姐!」
房門口,一手提著97年拉斐,一手拿著兩只高腳杯的卿竹,穿著深紫色的絲質睡衣,一頭淡棕色的卷發伏在若隱若現的白女敕胸口,燈光下琥珀色眼珠晶瑩流轉,妖嬈動人極了。
卿竹晃了晃手中提著的紅酒,風情萬種地倚在門框上︰「四年沒見妹妹了,平時打電話也說不了幾句貼心話,咱們今晚好好敘敘舊,不醉不歸噢。」
說著顧自進門,卿墨把著房門的手暗地一緊,輕輕關上。
轉身看見姐姐十分怡然地坐在自己純白的大床上,遙遞給卿墨她剛倒好的紅酒杯,卿墨接過,悄聲說:「姐姐,我酒量欠佳。」卿竹撫嘴低笑︰「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偷酒喝嗎?你也太不爭氣了,一杯就倒了,那時外公和爸媽都快回來了,害我又拖又拽才把你弄上樓,藏在被子里。結果大家都以為你發燒了,又是敷冰塊又是叫醫生的,最後事情還是敗露了。」
卿墨忍不住白了姐姐一眼︰「還好意思說,幸虧是冬天,穿的多,不然再加上身上磕的踫的的傷,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虐待我呢?給你跪一個月都嫌少了。」說完兩姐妹相視大笑一飲而盡。
那時的日子真是美好啊,在沒遇到裴光宇之前,兩姐妹無話不談親密無間。
卿竹嗔笑道︰「你啊,總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那個,每回有心做個」好事」,都被你破壞。人家第一次約會撕床單跳窗那回,你張著嘴哇哇大哭把外公和爸媽都引過來了,害得我宵禁了一個月。」
卿墨嘿嘿笑道︰「誰叫你早熟!約個會都大動干戈的,生怕別人不曉得你追過瓊瑤女乃女乃。」
「哎喲,四年沒見,變得牙尖嘴利了。瞧我怎麼收拾你。」卿竹雙手呵氣,準備撲上去撓癢癢,卿墨害怕得直笑,搖著手里的酒杯討饒。卿竹拍手道︰「自罰三杯。」
卿墨舍命賠君子、慷慨就義連灌三杯,不一會兒就醉得趴床上睡著了。
卿竹輕拍幾下已然入夢鄉的妹妹的俏臉,細細看著、品著。兩彎籠煙眉,一雙含情目,態生兩靨媚,嬌襲一身愁,這樣的美人不說她傾盡一生的阿宇,就如她這般女子,也有相擁入懷的沖動,當然這樣的花容她也絕不會讓裴光宇看見。她卿竹從小到大的,只要自己想要的就沒有失手過。不論是學業抑或友情尤其愛情,即使心底對妹妹仍有一絲愧疚,可是一想起15歲那年當她第一眼在家中看見裴伯伯領著的裴光宇,她就知道「金風玉露一相逢」是如何地勝卻人間無數,仿佛命運的齒輪在那一刻停止。一聲微弱的嘆息悄然烙在卿竹心頭︰「小竹,你的人生終結于此。」于是,就有了「陌上誰家少年足風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卿竹將剩下的紅酒一飲而盡,拉上被子替妹妹掖好,深深的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嬌顏,撫耳說道︰「卿墨,上輩子注定是你欠我的。」說完輕輕開門關門,徒留酣睡中的卿墨喃喃地叫著「宇哥哥宇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