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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晚飯,他就一個人在訓練場溜達。
瞿俊的話讓富貴想了很多。
其實,從征兵那天起,他就有個夢想,那就是能在部隊提干,只要能回來找到一份工作就知足了。可是,來到部隊,的確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樣,這里的人太復雜,就連報考軍校的名額,戰友們也是暗中教勁的爭取,讓人感覺很累。
提起軍校,他忽然想起燕子。
不知道燕子現在干嘛呢,他默默地想。
燕子是他的鄰居,他們從小一塊長大的。
他走那天,是燕子送的他。
一路上燕子都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陪著他走在崎嶇的山路上。
富貴的村落離縣城有四個多小時的路程,而那條唯一的路,就是這條崎嶇不平的山路。
說是路,其實就是人們在陡峭的山腰上開的不足一米寬的羊腸小道。
「累了嗎?」富貴听到身後的燕子呼吸變得沉重起來,就轉頭問。
燕子擦了一把汗,搖搖頭︰「不累。」
富貴笑了笑︰「不累怎麼出那麼多汗?」看了看表︰「時間還能趕上,咱們還是歇一會吧。」
燕子在一塊石頭上坐下來,從包里掏出幾個雞蛋遞給富貴︰「貴子哥,你吃點東西。」
富貴接過剝開一個遞給燕子︰「你先吃。」
燕子推辭了幾次,還是接過咬了一小口。她看著富貴問︰「貴子哥,你去的地方是北方嗎?听說那里的冬天很冷的,你要保重自己哦。」
富貴笑了笑︰「北方好啊,我還正想去看雪呢。我喜歡大雪飄飄的北國風光。咱們這里四季不分,冬天想玩雪都玩不上。」說完取出一支煙,正要點就被燕子搶去了︰「你以後要少抽煙的,對身體不好。」
富貴看著燕子,憐惜的說︰「嗯,我听你的。燕子,要不你就別送了,等回來的時候就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燕子不樂意地說︰「有什麼不放心的,都走慣了。」
富貴看著雲霧繚繞的青山,無奈的說︰「咱們這里太窮了,燕子,等我在部隊混好了,就回來接你,咱也到城里去住。」
燕子臉上露出一絲喜悅︰「真的?哎,貴子哥,你到部隊能混好嗎?」
富貴想了想說︰「考軍校咱考不上,但听說在部隊表現好了能提干,你放心吧,我到了部隊一定好好干,爭取提干的機會。」
燕子低著頭︰「那你要是提了干,不會忘了我吧?」
富貴︰「怎麼可能呢,我是那種人嗎?要不我給你發誓?」
燕子撲到富貴的懷里,捂著他的嘴,緊張地望著他︰「我不要你發誓,我相信你!」……
窗外月色如銀。
皎潔的月光灑落,透過窗欞,照在毫無睡意的富貴身上。
他悄悄地從挎包里掏出燕子的照片,就著月光仔細的端詳著。
照片是前兩天燕子寄給他的,照片上的燕子很漂亮。
他細心的用手輕輕擦拭著照片,唯恐照片上有一點點塵埃。
他不知道,燕子現在睡了沒有,也不知道有沒有在想他。想起燕子,他忽然有一種很甜蜜的感覺。
只是,來部隊快一年了,可是自己沒有一點成績,不免有點戳然。
睡不著了,看看表剛過11點,他索性披上衣服,悄悄地走到院子里,默默地看著天上的月亮想自己的心事。
銀色的月光鋪灑在尚未融化的積雪上,隱射的到處潔白。
到處一片寂靜。
他點上一支煙,坐在矮小的圍牆上,抽了幾口,忽然發覺自己現在煙癮比以前大了,他計算了一下,照這樣抽下去,自己微薄的津貼都要被自己這樣一口一口的抽去,別說給家里寄錢了,他苦笑了一下,趕緊把煙狠狠地熄滅了。
不遠處有腳步聲。
小于。
他咳嗽一聲,小于猛然發現他,吃了一驚︰「你怎麼在這里?」
富貴笑笑︰「睡不著,出來坐會兒。你這是干嘛啊?」
小于把手放在嘴邊,‘噓’了一聲︰「我餓了,打算去外面買點東西。走,一塊去?」
富貴驚訝的問︰「幾點了還出去?晚上沒吃飯?」
小于走過來拉起他︰「吃了,但這里的伙食不好,沒吃飽。走,跟我一塊去。」
富貴掙開他的手︰「得了吧你,現在什麼時候了,你請假了?怎麼走出大門?還是趕緊休息吧。」
小于看看左右,神秘的說︰「我和你說,咱不走大門,我下午看了,東邊的院牆矮著呢,咱翻牆出去不就得了?」
富貴躊躇著︰「那不好吧,萬一被巡邏的逮著,那是要被處分的。」
小于不樂意地說︰「哎呀,你怎麼這樣啊?咱小心點,能被逮著嗎?再說咱們也沒那麼點背吧。咱們買了東西立即就返回來,要是被逮住算我的怎麼樣?」
富貴被他一激,就橫下心說︰「看你說的什麼話啊?我和你一起去。」
好在小賣部和軍營不太遠,他們提著兩包東西翻牆回來,小于就得意的說︰「你看怎麼樣,我就說不會被人發現的。呵呵,好了,你提的東西是給你買的,我回去了。」
富貴一愣神︰「哎,我不吃零食的,你趕緊提走。」可小于已經走遠了。
天漸漸的暖和了,春天,還是比嚴冬心情要好。
富貴這天從訓練場下來,趕緊跑到宿舍換了衣服,因為把舊軍裝寄給弟弟了,他的軍裝不多,所以要趕緊洗了。
他正在在洗衣服,梁建光笑嘻嘻的湊過來,一臉的壞笑︰「張福貴同志,你給我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有對象了?」
富貴沒有抬頭︰「沒有啊,怎麼了?」
「不會吧?」梁建光︰「那這封信誰給你寫的?」
「信?」富貴抬起頭,果然,梁建光的手里拿著一封信。他剛要去接,梁建光卻把手抽回去了︰「干嘛?別搶。你先老實交代,這信誰寫的啊?」
富貴甩了甩手上的水︰「沒有誰,是我的老鄉。」
「老鄉?不會吧?」梁建光看著信封︰「這字寫得這麼秀氣,一看就是女孩寫的,你想騙我?沒門兒。」說完湊近富貴︰「和哥們說實話,是不是家里的那個她?」
梁建光看富貴臉紅脖子粗的吭哧了幾聲,就得意的說︰「我猜對了吧?這事就你小子還想蒙我?那你說,我給你取信了,你怎麼謝我?」
富貴想了想︰「那你說呢?只要你不告訴別人,怎麼都可以。」
梁建光眼楮一轉,大氣的說︰「唉,我正好有幾件舊衣服,你也知道,我前些天訓練胳膊受傷了,一直沒時間洗,要不你就?」
富貴憨笑著說︰「那還叫事啊?你去取吧,反正我就這兩件。一會就洗好了。」
「真的?」梁建光有點意外,把信塞給富貴說︰「那我去拿了,你等著我。」說完就跑了。
他走後,富貴看著信封上熟悉的字跡,手都激動的顫抖起來。
他把信在衣服上擦了幾遍,又放在陽光下端詳,似乎想從信封上看出里面的內容。
他顫巍巍的正要打開信封。瞿俊走過來︰「 ,富貴,家里來信了?」
富貴一驚,把信趕緊藏進口袋里︰「哦,家里來的。」
瞿俊笑了笑︰「那麼緊張干嗎啊?對了,富貴,我問你,你這兩天干嗎了?」
富貴一愣︰「沒干嘛啊,怎麼了?」
瞿俊懷疑的看著他︰「我看你這些天和小于打得火熱,不會和他干什麼壞事了吧?」
富貴笑了笑︰「怎麼會呢。」說完自顧晾衣服了。
瞿俊追上來說︰「你別洗了,排長叫你呢,在辦公室等你,你趕緊的去吧。」
「什麼?排長叫我?」富貴有點納悶。
瞿俊從他手里奪過衣服︰「我幫你曬,你趕緊去,我看排長臉色不好,叫你不一定是好事。」
富貴走進排長的辦公室,排長正坐在桌前忙著什麼。看到富貴,放下手里的東西。
富貴敬了個禮︰「排長,你叫我?」
排長沒有說話,只是不認識似的打量著富貴。